“嗯。”
“除了这些,你当日赠给元喜的所有谷种,几乎都在本土原有谷种的收成上翻了一番。最多的亩产接近七石,翻了足足四倍。申落繁已经派人修订新岁历法并连夜将这些种子散去整个岷州。长此以往种下去,不出五年,岷州或许就能取代南岭成为新的幽中粮仓。”
“的确是个好消息。” 段星执微微弯眸,真心实意露出一丝浅笑,“加上境内那几座矿山,积粮蓄势徐徐图之,形势于我们而言一片大好,何愁大业不成。”
只是那些欣然心绪转瞬即逝,他捏着空空的酒杯把玩一圈,转过头看向废墟间的断壁残垣时那点笑意已然再次淡去:“只可惜苣州等不起,岷州也等不到。”
“种子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暗中窥伺的那些人不会坐以待毙,恐怕发兵就在近日。”
战火重燃岷州,这回不知又有多少人能活着等到那些种子铺出的美满愿景。
明明所求不过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三军枕戈待旦,不日可出征。”
段星执双目微阖,已然染上几分迷离醉意,抬手高举酒杯轻笑道:“那便提前恭祝谢将军一句旗开得胜,还有...记得防好细作。”
“我已有打算。”
“七日后我便回苣州,届时若是试药还不能结束,你的军医只能让我先带走了。”
“军中还有其他大夫,你带走她也无妨。不过她跟我说过,只需解粮车中的那一种毒的话,用不了太久。”
段星执远远看了眼营地的方向,没再应话,只是收回视线目光空茫看着天际,安静饮尽杯中酒。-
瓷杯摇摇晃晃搭在指间要落不落,少顷,随着握杯之人身姿愈发歪斜,彻底脱手沿着砖瓦滚了下去四分五裂。
谢沐风似乎早有预料,伸手稳稳揽住准备起身险些直接从屋顶摔下去的人。
“嗯?”
怀中人只是仰起头缓慢眨眨眼,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鼻音。
在烈酒的作用下,眼尾和面颊浮起几许靡红。乍然看一时让人有些恍惚,究竟是醉意还是泪意。
谢沐风垂头盯着人良久,抬手轻轻抚了抚人眼角:“...就那么难过吗?”
这难过有几分为这天下,又有几分为正在听风筑试药的人。
“难过?”
段星执扯出一个茫然的浅笑,迟钝的大脑好一会儿才辨出了这话的意思,摇摇头道,“不...我只是在想,想我什么时候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