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凤拦住大家,冷静地说:“汉东,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要为难别人,有这些钱和粮食,省着点就能撑到生产队明年分粮食,你长大了,咱妈和咱们这个家,以后就全靠你了。”
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嗓音哽咽起来。
顿了顿她又对假黄驴说:“对不起,要你们花这么多钱,以后我一定多干活,好好报答你。”
假黄驴可能还有点良心,听完浑身不自在,老罗锅在边上咳嗽了几声,他脸上泛出复杂的神色。
张汉东觉得两辈子都没有今天的悲伤来的多,他怨恨上辈子的自己,为什么不能识破如此简单的骗局,害得大姐落到如此惨局。
大姐这两天一直在发愁家里存粮太少,好几个月的饥荒,怎么让家人活下去,张汉东虽然赚了点钱,她觉得那只是凑巧。
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嫁出去,换钱给家里人找条活路。
只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却把自己扔进火坑。
嫁给一个罗锅老头子不说,每天累死累活的做,吃不饱穿不暖,那老头子还对她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最后被逼到抱着两岁的小外甥跳河自杀。
一位母亲带孩子自杀,她的内心有多绝望?
彩凤说了见这么多张汉东还是不松口,以为弟弟长大了舍不得自己,也难过说:“汉东,你想我了以后能去看我,我也能回来看你呀,你别哭呀。”
周金枝在边上放声大哭起来,一时间全家凄凄惨惨。
张泥鳅说:“这孩子真是傻,你姐大了总是要找婆家,黄驴这小伙子人又不错,再说出嫁了以后想见了又不是见不到,有什么好哭的?”
所有人都不明白张汉东的悲伤的原因,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哭得是大姐上辈子的遭遇。
惨剧已经发生过一次,如今罪魁祸首又在故伎重施,心中的悲愤无法消散。
黄桂英不屑地说:“没出息的货,哭什么哭,你们这样的人家嫁到黄家庄是高攀了,比在家的日子强一万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张汉东懒得理她,直视着假黄驴说:“黄驴,你说你是黄驴是不是?”
媒婆一见忙说:“小伙子,我们知道你们姐俩感情好,黄驴以后就是你姐夫,他以后也会对你们好的。”
她说着还装模作样问假黄驴说:“黄驴,今天你当着后湖村的父老乡亲表个态,以后能不能对彩凤好?”
她怕了张汉东的嘴,担心说得太多假黄驴露出破绽,赶紧自己出马遮掩。
假黄驴结结巴巴地保证说:“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对彩凤好。”他可能还有一丝良心,因为神情十分慌乱。
但是后湖村的村民都很满意,小伙子腼腆性情一定好,彩凤算是找对了人家。
媒婆这才看向张汉东说:“小伙子你看,黄驴也表态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你姐的婚事了吧?”
张汉东说:“没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我还有最后几句话想问黄驴,你让开。”
媒婆虽然不太情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点头,却悄悄给假黄驴使了个眼色。
张泥鳅不想张汉东破坏彩凤的婚事,想让他不要多事,被张汉东粗暴打断说:“泥鳅叔,这是我姐一辈子的大事,就凭几个人红口白牙说句话你就信了?”
张泥鳅顿时住嘴。
“黄驴,你是部队退役下来的,部队教育了你多年,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张汉东的问题让后湖村的乡亲莫名其妙,你叫着黄驴却问黄驴叫什么名字?
你是傻子吗?
但是黄驴听了,神色变得十分不自然,人做了亏心事,当着这么多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这是什么问题,他就是黄驴呀。”媒婆笑着打哈哈,想蒙混过关。
“你闭嘴,我让他说。”张汉东大声斥责,媒婆也被他吓了一跳说:“谁说不一样啊......”
张泥鳅好像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也呵斥媒婆说:“就一句话的事,你不要多事。”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假黄驴身上,假黄驴压力大增汗如雨下,说话声小得听不见,老罗锅适时在一旁咳嗽几声,他的情绪忽然稳定下来,清晰地说:“我叫黄驴。”
话音才落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觉得张汉东的问题没有意义。
张汉东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骗婚:
“给你机会你不把握,那就别怪我了,你说你是黄驴,又是退役下来的,县里马上还会给你分配工作,这件事是真是假我们谁都不知道,
这样吧,泥鳅叔麻烦你和我咱爷俩带着他,去县武装部走一趟,确定都是真的,我就同意这门亲事。”
假黄驴罩门顿时被戳破说:“别,我不能去武装部......”
张泥鳅这时候哪还不知道事情不对,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喝问:“你在搞什么鬼?”
他一直在农村混,农村什么肮脏丑恶的勾当他没见过,见到这个情形就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假黄驴害怕了,老罗锅不停咳嗽暗示,张汉东扭头怒斥说:“你吃屎了吗?咳什么咳?”
他又瞪着假黄驴说:“为什么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