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东见气氛渲染到了,和亲爹碰了一杯说:“我和秦红梅准备订婚了。”
“你说什么?”这一句话捅了大马蜂窝,张庆海做势要摔杯,可酒杯里还有酒,他舍不得,仰头喝下去才往地上狠狠砸下。
老实说几次犹豫之下,威风已经十去七八。
他对大黑的婚事早就心怀不满,只要每天喝了杯酒有事没事还会说怪话,二儿子现在又通知他说订婚,积压的火气顿时收不住了,当场掀翻了桌子,脱鞋又来追打儿子。
他大声怒喝说:“以后你是要进京工作的人,为什么要找一个乡下丫头当婆娘,管不住裤裆的东西,说,你是不是睡过她了?”
秦红梅这才感受到小芳的压力,张庆海说话太恶心。
张庆海的手才扬起就被人紧紧握住,扭头一看是大黑,他使劲挣扎,大黑的手就像铁钳子死死钳着,气得他对大儿子低吼:“放开。”
大黑冷冷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顺手拿鞋底抽大黑的脸,大黑也不反抗任由他打,见他一直不停手,忽然烦躁用力一甩把他甩出很远,张庆海人很干瘦哪是他的对手,踉跄倒在地上。
他简直被气疯了,语无伦次地说:“反了反了,我这是养了什么一群什么畜生,把你们都打死算了。”
他像个点着的汽油桶一样呼呼往外冒火,发疯一样狂跳,吴氏忽然站在他面前说:“你作什么,也不怕人家笑话,家里的事哪样你操过心,现在更不需要你管。”www.
张庆海恼恨地说:“你整天惯着他们,看把他们惯成什么样子,儿子敢跟老子动手,这些狗东西今天不教训以后还得了?”
吴氏说:“孩子怎么了,你比他们差远了,乖乖喝你的酒去。”
一物降一物,张庆海对亲娘不好多说,扭身去了屋里。
周金枝也闻声赶来,她拉着羞恼不已的秦红梅问:“红梅,你答应跟汉东结婚了?”
秦红梅还想着张庆海刚才的话,羞恼得不行。
周金枝叫着秦红梅的名字,抓着她的手高兴地笑,张汉东看了过来,正好秦红梅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交汇,张汉东心说:“对不住了,天下最美好的事被我弄成这样。”
张庆海被气得很晚都没回家,晚上大黑跟张汉东兄弟俩在院子里坐着,说起了磁带厂的事,讽刺的是,他们厂居然被当地评为科技创新产业,深城当地还为他们修了路。
张为民还代表厂里参加市里的工作会,厂里的产品始终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市里希望他们扩大规模,张为民忙得不可开交,表示没时间回家。
最重要的,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就收回了全部投资。
张汉东被吓了一跳问说:“一个月盈利二十多万?”
大黑得意得打手势说:“已经赚钱了,二十七万,厂里每天两班倒,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转。
卖方市场时代也太好赚了,只要选对了路子,再加上有钱投资,赚钱根本就不难。
“既然深城市里说话了,就给他们面子,钱不要在账面上躺着,等嫂子生过你再回去,继续增加设备把厂房规模做大。”
大黑表示知道了,还没说完就听到小芳在屋里叫他,一会儿又焦急得出来说:“小芳肚子疼得厉害。”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送医院吧。”
一家人都听见动静围过来,张汉东和大黑两人拉车,秦红梅帮忙收拾了东西一起跟去公社医院。
小芳的反应很大,生产时出血情况很严重,好在有惊无险,顺产生了个七斤二两的男孩。
老张家的第三代,本来是没有的,张汉东看着这个上辈子没有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
大黑孩子出生,代表他们家彻底摆脱了上辈子悲惨的宿命,命运产生了极大的偏移,现在走向已经被改变,将来会怎样,他和普通人一样两眼一抹黑。
张汉东马上回家报喜,吴氏和周金枝听说是孙子,两人喜极而泣。
至于张庆海,他喝了一杯酒恶狠狠说:“老子当爷爷了,儿子没教好,以后要好好教孙子。”
他如此大言不惭,张汉东听完却没笑,说起来他上辈子虽然十分可恶,何尝又不是一个可怜人?
还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可怜人,虽然这个家的苦难大部分要归罪于他。
孩子在医院只呆了半天,就被拉回家。
张汉东这才知道原来生孩子有这么多规矩,孩子回家的时候,大黑把一个布包塞在车上,回家吴氏就伸手来要。
然后她让张汉东扛了把铁锹,在正屋门口挖坑,挖好就把布包连着里面的东西埋进去。
埋的是胎盘,也就是俗称的紫河车,这东西后来医院生孩子从来不给家属,有人问这东西有什么作用?据说这东西壮阳大补,县里很多有钱的人家都跟医院谈好,花钱买胎盘煮来吃。
但在农村这种情况不存在,大家都很重视还在的出身,医生不敢私藏变卖。
当地人认为孩子的胎盘被人踩,将来才能顶门立户,走更远的路,做更大的事情。
吴氏接着又给大黑一套东西,里面有书有笔,让大黑去丈母娘家报喜,生男孩是弄璋之喜,生女孩是弄瓦之喜,不过本地重男轻女严重,很多生女孩的人家索性不去通知。
大黑回来后,张庆海站在门口拦着他问:“东西呢?”
大黑不解地问:“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