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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没有大年三十。
江茵把房间空调开到三十几度,自己穿着吊带光脚跑来跑去,来她房间的江恩开门就被热气熏到脸红。
“咳,怎么开这么高?”江恩转过头去关门,还把自己毛绒睡衣的扣子解开两颗。
江茵没去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二姨他们走了没?”
“你怕他们干嘛啊。”江恩相当随意的坐在江茵床上,不一会就觉得热风太燥,又站起来坐到椅子上。
“你是不知道。”江茵对着手机指指点点:“咱才大二,二姨问成绩二姨夫问对象,那个表妹呢,问我学校里有没有好看的男的,还问我追不追星。老妈都不来帮一下,你还好,你去打牌了都没见识到他们那个嘴脸。”
江茵做了个鬼脸。
江恩摸了摸鼻子。他突然一下卡壳了,没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呆了半天,眼睛从江茵瞥到了窗帘瞥到了书桌最后又落回在江茵身上。
“哦,我想起来了。瞿沽叫我们去放小呲花去不去?”江恩一拍脑袋。
“嗯?去。”江茵爬起来就换衣服。江恩也不避讳,他看着妹妹穿上内衣,套好秋衣秋裤,穿好内衬,再套上风衣。
“不过你跟瞿沽这么久了还联系呢?”江茵梳着头发问。
江恩嗯了一下,说:“圣诞的时候他还来找我一起过节。结果我去找你了。”
“真好……嘶,烦死了这头发,早晚给它全剃了。”江茵头发打结梳不开,气得骂骂咧咧。
梳完头后她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准备好:“走吧。”江恩无奈摊手:“我难道就穿睡衣吗?”
江茵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你跟瞿沽关系这么好,你裸着去都行”江茵相当诚恳的建议道。
江恩抽手打了她手一下。
“去你的。”江恩笑骂道。
“那你先收拾吧。我会等你的。”江茵把空调关了,然后推着江恩出去。
上大学后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放弃兄妹之称。江茵很少会喊哥哥了,江恩也很少喊妹妹。床上除外。而且两个人又考上了不同的专业、不同的院系、不同的学校。所幸在同一个城市。
很微妙的,这两个学校一个坐落在城市最东边,一个坐落在最西边。光打车就要八十块钱。公交车都要换乘三次。
而且两个人的课程表也很有意思,被江茵舍友调侃过这是互补形课表。
江恩有课的时候江茵没课,江茵没课的时候江恩有课。一周也只有一个周二下午和一个周日是完全空出来的。后来新学期换课表了才好些。
从高考后三个月的假期里天天黏在一起,突然转变成想见一面就得跋山涉水。江恩后悔的不得了,他懊恼当时为什么看见一个城市就觉得这俩学校挨的很近,为什么没有把路线搞清楚。舍友表示没见过这么黏女朋友的人,但凡有时间在学校就看不见他人。他一定去了女朋友的那个学校陪女朋友上课。
几个学期下来,公交车车费都占了账单的百分之七十五。
江恩上大学后开朗很多,还加入了学生会,眼镜也摘了。平常穿的衣服都是江茵给他搭配好的,完全摆脱了高中的那种死气沉沉的宅男形象。
也上过几次表白墙,大多数都是问这个帅哥有没有女朋友。
他舍友会很主动艾特他出来,然后义正言辞表示这个逼脱单了但是我们还没有,这个帅哥的舍友还是单身。
后来江恩才知道,表白墙上投他的,还有那么几个男的。
他第一次找江茵是军训后,乌漆麻黑的两个人对着笑,乌漆麻黑的江茵舍友也跟着笑,听说他俩是青梅竹马后更开心了,嚷着要脱团狗请奶茶。
结果乌漆麻黑的五个人一人一杯蜜雪冰城,险些把雪王也给弄黑。
所幸后来白回来了,江恩发现自己好像比江茵还白那么一点点,跟她说了,被翻了个白眼。
江茵舍友说不愧是青梅竹马,好有夫妻相啊。
江恩自己翻翻捡捡找了个黑色棉袄套上,再戴上了个黑色针织帽。
江茵在客厅很局促的坐着,二姨嗑着瓜子问她:“哎呦呀,除夕还出去玩呀,现在都九点多啦。”
江茵赔笑:“哈哈哈很快会回来的嘛,出去透透气。”
二姨呸出去一口瓜子皮。
江茵见江恩收拾好了,就直接快步走到他身边,扯着他往打牌的人群里喊:“爸爸妈妈三舅四叔二姨大姑我跟江恩出去玩很快就回来!”
妈妈的声音在人声里破顶而出:“茵茵呀你钱够不够叫恩恩付钱啊!”
“哦——好——”江茵的回复跟唱山歌一样。
“兄妹关系真好啊。”三舅摸了张二饼,在手里捻了一会儿,打出。
“哈哈哈是哦,两个人从小关系好到大,糊了。”妈妈笑着吃下二饼凑成杠上开花。
楼道的声控灯又失灵了。江恩任由江茵拉着他往前走。
“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楼道
', ' ')('好冷,电梯死活不上来,两个人走安全通道下去。江恩此刻被某种热烈的情感堵住了心眼。
“啊?”江茵回头看他,江恩眼睛里有一点点微微的光。
“没什么。”江恩以为江茵没听见,他笑了一下,准备敷衍过去。
“我们还需要私奔吗?”江茵突然说。“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你听到了啊。”江恩停下脚步。两个人一高一矮站在台阶上。
江茵情绪上来了,她死死攥住江恩的手。
江恩走下一格台阶,将她抱进怀里。
“不用私奔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江恩拍着江茵的背,避免她喘不过气。
从七楼下到一楼,两个人走了二十分钟。瞿沽给江恩发消息,问他一个小时了是不是死家里了。
企鹅: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等你
企鹅:快点。
企鹅:我要闹了.jpg
江恩把江茵的手揣进荷包。两个人跟个连体婴一样磨蹭到小区门口。
额,俩个人在等他们。
瞿沽提着一袋呲花,面无表情看着这俩狗男女。
高二篮球赛上说过几句话的学姐微笑看着他俩。
江茵抽回手,江恩点了下头。
气氛稍微有点点尴尬。
肖合率先打破沉默:“去哪放烟花呢,这附近都禁了。”
江恩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瞿沽这个屌性格就是宁可冷战到死也不肯主动服软。
谢谢学姐!
“去操场吧。”江茵捋了捋长发。
“操场不让放。”江恩咳嗽一声。
“那去小公园?”肖合看了眼瞿沽。
瞿沽嗯了一声,四个人往小区里面的小公园走去。
瞿沽不是住这个小区的,他还走在第一个,一往无前。
“你认得路?”江恩快步跟上他。
江茵和肖合就被留在了后面。肖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阿尔卑斯。
“不认得。”瞿沽回答。
“不认得还走这么快。”江恩回头看了眼被他俩甩在后面的女生。
瞿沽脚步放慢了。
塑料袋里装了几盒烟花,有长有短,有彩色的还有那种灰色的。瞿沽打开袋子,小公园晚上是没有灯的,肖合跟江茵拿出手机照明,瞿沽把烟花拿出来,比划了一下,又拍了拍口袋。
他问:“谁带打火机了?”
江茵觉得自己真的有被呛到。
江恩在裤兜里掏出一个绿色打火机。
江茵:?
江茵:“你什么时候抽烟啊?”
肖合突然笑出了声。
瞿沽拿走打火机,江恩的回答和烟花的呲呲声融为一体,绿色红色的短暂绚烂打在他们四个身上,小公园里有了很多颗很微小的,在距地面一米五的空中落下的流星。
“我没抽烟,拿的咱爸的打火机。”江恩扭头看着江茵,表情相当认真:“我就知道瞿沽肯定会忘带打火机。”
肖合招呼着先拿着玩,四只呲花凑一起,火苗在中间点燃,硝烟味道顺着冷风散开。
不知道几点钟了,远处的楼房灯都亮着,他们手里的烟花也亮着。
“拍张合照?”肖合问道。
时间一步一步离开,新年一步一步走近,他们听到远处有狗在叫,有小孩在哭,也有人偷偷放烟花,呲——砰的一下,短暂且绚丽。
春节联欢晚会还在演着没什么新意的节目。年年都说它无聊,可年年都要拿他当背景音。
瞿沽手机贵,像素好,他负责拍照。
肖合让他给自己单独照了一张。烟火的暖光和她的红围巾很配。
江恩也凑过去,硬是合照了一张。
四个人玩了好久,烟花烧了一大堆,硝烟味道久久不散。
“还剩下四根,玩玩就走吧。”瞿沽把剩下的分给他们。
还未点燃的时候,有雪花悄然而至。
“下雪了吗?”江茵问。
细小的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化开,烟火被点燃,起风了,雪花被卷起来又撒下去。
“哥,我想吃饺子了。”江茵看着璀璨的光。
“回家吃。”江恩把熄灭的烟花丢下,用塑料袋装起来,丢到最近的垃圾桶里。
“走了。”瞿沽把下巴埋进围巾。他的长发上落满了雪。肖合跟他一起走,江恩他们也不再多问,走向了相反方向。
要过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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