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雷少轩喊了出来。
“……”
“如何?”
“又烧起来了!比当初更甚。”
“……”
“刚才烧退下来过,说明草药是管用的,不如加大药量,多喝几次?”
“好吧。”
“……”
“加快速度,尽快赶到上思郡。”
“……”
“我背一会吧,你都背了一个时辰了。”
“老余,你替胡兄背一下,他都站不住了。”
“你与老沈换一下手……”
“……”
“风起来了,小心别让风吹着!”
“他烧得得厉害,要让他发汗,露点脸,却不能让风吹着。”
“这么麻烦?”
“当然,他如此虚弱,山谷寒风刺骨,被风吹着,还不垮了?”
“那抱着就抱着吧。”
“……”
沈为庸叹了口气。他猜想雷少轩可能得的是惊悸与风寒之症,此病症本该卧床安神静养,仔细调理,不能见风,可如今缺医少药,寒风内行走,能否活下去,只能看天意。
雷少轩面如纸金,呼吸若有若无,双眼似极痛苦而闭,双唇发紫。根据沈为庸的经验,这已是病危之兆。
整整一天,雷少轩只醒过来两次,还不停呕吐,无法进食。
沈为庸长年在外行走,商队内经历大小无数危局,自然也常见商队伙计病故途中,极有经验,在沈为庸看来,雷少轩的病如此沉重,基本上只能听天由命,即便药石也难救。
然而胡友德、马少腾并不知道这些,为了加快行进速度,马少腾特意催促着队伍快速行进。
雷少轩是个囚犯,往日军士们绝不可能照顾一个死囚,死囚倘若得病,至多另令其他囚犯稍加照顾,如果实在无法行走,为了不耽误行程,只能将其抛弃或直接处死。
幸好马少腾极得军心,军士们看到马少腾抱着雷少轩,自然便有志愿者主动过来轮换,这才保持着极快的行进速度。
雷少轩感觉到自己不停地从一个人的手上,转到另一个人的手上。尽管脑袋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有许多人正竭力地抢救自己的性命。
然而,山谷道路积满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如同陷进了泥里,没进了膝盖,队伍一步一步努力前行,每走一步都显得无比困难。
茫茫一片的山谷内,队伍如一条扭动的黑线,不停向前蠕动。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走出了山谷,眼前景色突然开阔起来。
一片丘陵,延绵起伏,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头,只有依稀排列的枯树,向远处延伸,指明一条路。
“天色已晚,须尽快找到宿营之地。”商队经常走这段路,马少腾找到沈为庸商量道,“你可知道何处能宿营?”
“此地方圆几十里无人烟,只有离开道路,沿着山脚西去约五里有一处废弃的矿井,可以住宿。”
“那是什么?”马少腾指着远处,那里隐约是几座房子。
“那原是一座古庙,名叫宏觉寺。先帝灭佛,几乎将古道上的佛寺毁灭殆尽,宏觉寺也早已经没有僧人,只剩山门、大殿和几处厢房,如今被当作义庄,乃茶马古道有名的凶地,委实阴森恐怖,过往行人哪里敢靠近?”沈为庸有些色变。
“笑话。行商之人怕鬼,难不成我行伍之人还能怕鬼不成?”
马少腾身边一名老军插嘴道;“义庄之内,横竖能遮风挡雨,只不过多了几具棺材,难道不比废弃矿井强?”
沈为庸见多识广,义庄凶地亦是听闻,并未亲历,也是将信将疑。只是传闻多了,根据他的经验,里面多半有些蹊跷之事。
行商之人不轻易冒险,然而与军士讲理,多半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老沈,所谓茶马古道凶地,都有哪些?说来听听。”
“茶马古道四大凶地:宏觉寺义庄,黑月天池,凤凰岭天葬路,仙湖白骨滩……据说,到过宏觉寺义庄的人,被鬼附身,非病即灾,最终皆死于非命,死状极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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