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郁川城外
郁川城外。
十里亭。
驿路梨,烟波翠绿,好一幅春意盎然的画卷。
此去十里入城,非仙宗主脉筑基以上修士飞行禁止,纵使是仙宗主脉筑基修士也只能低空飞行,不过长路漫漫,却是青石铺设,草木满布,繁似锦,构筑了一条赏心悦目的十里画廊,令人心旷神怡。
但有人却没心思观赏。
此人年约三旬,身子颀长,穿着一身淡蓝色锦袍,手持一把黑玉扇子,眉头如刀,此刻皱成一团,一双细长的双眼中眼珠子动来动去,望着十里亭前人来人往,飞起飞落,却没有自己要等之人,忍不住脸色难看,冷哼了一声。
“呵呵…费兄,你这弟弟还没来啊?”
他旁边站着一名身穿淡绿色袍子的年轻人笑了一声,忍不住揶揄出声,
“你我都到了一个时辰,他这速度也太慢了吧,你家怎么选了他呢?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真是个废物!”
蓝衣男子气闷闷说了一句,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四名孩童,斜了绿袍男子一眼,气道,
“吕阳羡,你好意思说这话,今年你家就你一个,我家好歹有两个人,你别来这里五十步笑百步!”
吕阳羡嘻嘻一笑:
“费文龙,咱俩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呐,我知道这废物就是来给你凑数的,要不是你家老祖膈应,哪里轮得到他呀!”
“十年前凝元八层,现在还他娘的凝元八层,明年就满三十岁,还好意思来参加?费兄,你说他这年纪是不是造假了?他到底是几岁?”
费文龙脸色一变,一把拉住他走到偏僻处,低声道:
“吕阳羡,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你我谁不比他大,大庭广众,说这些作甚?你还想不想参赛了?”
吕阳羡不以为然,憋憋嘴道:
“费文龙,你我能一样吗?你我憋了八年不筑基为了什么?难道和这废物一样?你这弟弟就是他娘的一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还不让人说!”
“我不让你说了吗?”
费文龙脖颈上青筋暴突,怒道,
“你说他就好,不要连带着我家!你说我家就是说老子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那个老不死的护着他!否则老子早把他杀了!”
话音才落,只听半空中传来一声喘息声,
“大兄…大兄…我来了…我来了…”
两人闻言顿时不说话了,脸一扭,装作若无其事。
费文龙一抬眉,便只见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费文玉脚踏飞梭,慢慢悠悠,一摇一摆落了下来。
浑身满是水印泥污,一身水墨斑斓袍子脏兮兮。
不禁皱眉道:“你怎么回事?”
“唉…大兄,路上这「草上飞」出了点问题,给我带棠川河里去了,这一日日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费文玉一落地,连忙掐了一个涤尘术,四处清理衣裳上的污垢和未干透的水迹,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吕阳羡捧腹大笑,手中指指点点:
“真有你的,居然被法器带河里去了,哈哈哈,费文玉,你要笑死我…你还真是个废物…哈哈哈哈!”
费文玉低着头忙乎,眸中闪过一丝愤怒,但转瞬即逝,抬头呵呵一笑,
“才疏学浅,学艺不精,让吕兄见笑了!”
费文龙瞧他一身泥污,还毫不在乎嬉笑,满脸嫌弃道:
“费文玉,自己没本事,别怪人家瞧不起你,还想来参赛,真是丢人现眼!”
费文玉授人权柄,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低着头打理衣裳,一声不吭。
“文龙?你也来了?”
费文龙闻言一惊,转过身来,只见一名身穿淡银色道袍,器宇轩昂的高瘦男子从一众人流之中走了过来,登时大喜,连忙上前拜道:
“舅父,多年未见,外甥请安!”
银袍男子淡淡点头,上下打量他,脸色微讶:“你这是…”
费文龙略显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回头招手:
“文玉、阳羡,快过来!见过仙宗前辈!”
吕阳羡笑容僵住,如同见了鬼一般,赶紧小猫小狗般上前,拱手道:
“南淮黄口镇吕家吕阳羡见过仙宗前辈!”
“咦?这人怎么这么眼熟…他、他不是方寸间卖剑的…”
费文玉抬头望见这银袍男子,一时间都懵了,再一听二人打招呼,瞬间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心中暗叹一声,上前拱手:
“东柯镇费家费文玉见过仙宗前辈!”
这银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南淮仙宗弟子张观致。
张观致出身宁阳镇岐黄谷张家,不过他辈分较大,他家亲姐正是费文龙的母亲,二人乃是舅甥关系,但两家关系并不算特别融洽,是故比较少打交道,算起年纪,张观致还没有费文龙大。
张观致扫了一眼二人,一个凝元九层一个凝元八层,修为都算不错,只不过看着老气横秋,心中更生疑窦,不露声色微笑道:
“原来都是同郡之人,南淮仙宗弟子,宁阳镇张观致,幸会幸会!”
吕阳羡吃惊道:
“前辈原来是我南淮岐黄谷张家子弟,阳羡真是有眼无珠,该死该死!”
张观致一笑摆手:“哪里哪里,吕公子客气。”
费文龙脸上得意洋洋,拉着张观致和吕阳羡介绍道:
“阳羡,你有所不知,我家这位小舅父家在宁阳镇,如今人已是南淮仙宗支脉弟子,八年前,小舅父一人力压群雄,以凝元六层的修为夺得‘地元六丁’四甲,从此一鸣惊人!”
张观致脸上一红,连忙说道:
“文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用再提了,这几年一直在方寸间守值,修行却是放下了,匆匆八年,只进了三层,如今才不过凝元九层,还无法进山修行,空有仙宗弟子之名,却无仙宗弟子之实,真是汗颜。”
吕阳羡笑道:
“前辈真会说话,能入方寸间守值乃是我等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机缘,那可是淮上剑仙羽士「琨玉秋霜」直辖的地方,多少人想进去都进不去!”
张观致瞧着这人油嘴滑舌,笑笑不语,低声问道:
“文龙,你们来此难道是去赴宴?我怎么记得你的年纪…”
费文龙没想到自家小舅父如此不上道,揪着此事不放,一惊之下连忙将他拉了过来,低声道:
“舅父,文龙苦等多年不得,机不可失,我与阳羡、文玉都是托了孙道长的福,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张观致脸色微变,瞬间心领神会,当下不敢多言,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