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次日六点,颜令儿挨个打电话,直到把所有人全部喊醒。天还未亮,空气寒冷Sh润,携着微咸的气息。朋友们三三两两往海边走去。海面呈现近于深黛的蓝sE,一直延伸至远方,同漆黑的天际浑然一T。四下寂静,海浪声一层覆着一层。符黎缩在长羽绒服和厚围巾里,冷得瑟瑟发抖。她仿佛看见浪花拍打在沙滩上,缓缓迫近,又缓缓退却,若即若离。
多么美妙的声响。她阖眼走着,再睁开。前面不远处,令儿和箫凝牵起手,前后摇摆,大步流星地向前。x口处有GU朦胧的雾霭袅袅冒了出来,绕着心门打转。符黎不愿再说什么“祝天长地久”之类的陈词lAn调。更重要的是,她们可以如此果决地敲定心意,那在她看来是种难得的天赋。
一群人走到海边高台,寻找通往沙滩的路。她打了个寒战,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后面。明明知道黑夜在渐渐褪sE,等待日出的时候仍不免感到空虚。海洋意味着什么?浩瀚无边,失去控制,危难,恐惧,绝望。深海下有人鱼吗?好像没人能完全否认。他们睡在海水中,用摆尾巴的花样当作语言。为什么“喜欢”两字指称的是喜欢,而左右甩尾是厌恶呢。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一切都颠倒了,“Ai”即是恨,鱼尾横摆则是欢心。在语言诞生之初,文字与意涵是怎么一一对应的呢?大概都只是偶然罢了。
符黎四肢冻得僵y,脚下差点被坑洼绊倒。令儿说她有好运,可实际上,她也没少经历倒霉事——譬如恋Ai。早些年无疾而终的暗恋就不说了,两三年前,她与隔壁大学的男生结识,冲动之下成了男nV朋友,后来在无尽的怠慢和争吵中相互折磨,也不欢而散。她不敢说到底是谁先变得奇怪了,总之最初的心动慢慢熬成了敷衍和厌倦,现在留下的只有两败俱伤,狼狈不堪的痕迹。她没和室友们提起过这段恋情。在匆忙的恋Ai里,她感觉她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人。她难以面对,不想承认那真的是自己的模样。
天sE转亮时似乎只有一瞬。他们并肩走到沙滩上眺望远方,海平线附近雾蒙蒙的,天上是一片灰蓝sE,天海交接处,太yAn遥遥升起,映出橙红的光辉。像当初与小叶一起站在窗前那样,符黎一时想不起能形容这幅画面与当下心境的好言辞。她张开双手,想把初升的晨光拥进怀中。冬季,太yAn即使出来了也不觉得温暖——太远了,但正因为远,才不用顾忌海浪高卷的危难。只有合适的距离才能让景致赏心悦目。符黎目不转睛,见橙h颜sE沾染了云翳和天空。
“真的好久好久没看过日出啦。”令儿说。
“咱们来拍张合照吧!”南南提议。
“快快快,抓紧时间。”阿苗催促道。
他们背对朝yAn,由南南的男友高举手机,八个人在沙滩上来来回回,终于挤进一个镜头里。方向逆光,拍得每个人的脸都又暗又模糊,海边日出的景sE只放在了边边角角。“拍得是什么呀”“这不就是我们寝室的风格吗”,她们一边欢声笑语地嫌弃,一边互相传到聊天群里,当作宝贝存起来。
那天日出之后朋友们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到各自的城市。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休假结束,符黎又投身到通勤上班的劳碌中。新的一年,工作也依旧毫无起sE。愿意接单的撰稿人和cHa画师仍“凤毛麟角”,Elena还要她每天都汇报工作,她甚至想自己换个身份供稿,但又腾不出大段写作的时间。
某个星期五,符黎终于要处理仲老师和艺术系学生们的正式合同。她下意识地细细看了一遍,赫然发现其中一处刺眼的疏漏。合同中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稿费结算采取以下第(1)项:
(1)截稿日交付50%稿费,剩余50%在图书出版后结清。
(2)以图书正式出版为准,1个月内结算剩余50%稿费。
(3)稿费千字X元,以出版物最终字数为准。
……
下列共5项,5项相加才应该算一项完整的条例,但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只采取第1项。符黎不禁皱起眉。它们应当是并集,成并列关系,缺一不可,否则就意味着第2至5项都只是摆设,而剩余的一半稿费可能在图书出版后三十年才结清。
她悄悄撕了一条便签纸,准备投向沈莹。“你之前看过合同吗?”
沈莹提笔,刷刷写着。“没,我一直负责社媒运营,没看过,怎么啦。”她把纸条丢回来,又飞速敲着键盘,十分繁忙。
符黎不想再打扰同事工作,于是写下“没事”,连同一块果汁糖一起递过去。这份合同从头到尾都看似JiNg致规整,却在稿费结算处粗心大意。她盯着最后一句“最终解释权归佳日文化所有”,默默叹息。合同模板是他们惯用的,难道从来没发现过里面有错误吗?她考虑再三,还是点开了Elena的头像。
“一直都是用这个签的,没出过问题。没有人像你这么咬文嚼字的。”Elena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