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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整理了思路,他复开口时,神色恢复了镇定与严肃:“关于夫人提出的那位伯爵,我无法承诺能让他爱上你们中的哪一位。不过,我可以保证,能让他亲自见你们一面——不见的话,夫人应该不会放弃的吧?”
班内特先生还在拼命摇头,发自内心地要阻止,伊丽莎白也想说话,可艾尔利却道:“没关系,只是以我的朋友的身份见一面罢了。没猜错的话,那位伯爵……”
他的唇角有些不明显的微扬,话音也颇难察觉地轻松了起来,一抹暖色的神采呈现在如月光洁白的面容上。
心情很好。
在听到“基督山伯爵”这个称谓时,他就明白了过来,阿赖耶识为他找到的“同伴”究竟是谁。
他也不需要再多费心里去寻找了,因为,那个同伴已经提前来到了这里,为他留下了最不可能错过的暗号。
他还记得他。
所以,艾尔利最喜欢的——与许久未见的故人重逢——这样的戏码,又要开始上演了。
“伯爵大人的宴会每晚都会开设吗?太好了。”
“那么,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择日不如撞日。小姐们,清醒一下,夫人,也请你冷静,放松,不要激动,赶紧回到你们的房间,尽情地装扮自己吧。”
*****
从伯爵到来朗伯恩的那一天起,内瑟菲尔德之夜——由庄园之名演变而来的这个名字,如今,已成了狂欢与期望的代称。
被最好的园艺工人精心修剪过的枞木林立在宽敞的道路两旁,迎接紧密簇拥而来的马车进入庄园。而在侍者等候、马车停顿的地方,由远方望来的目光足以越过道中的喷泉,穿入敞开的正门。
这是多么奢华,多么精致的宫殿啊!然后,却被酒会的嘈杂给遗憾地拉下了格调——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客人都会有这样的心声。
明明如今已成为舞厅的大厅内部,每一个角落都那么讲究。
靠墙悬挂着各色刺绣精美的帐幔,墨绿色绒巾覆盖着的钢琴就在幔帐之前,犹如懒散坐在边缘,冷眼看向正前方的喧闹的博闻强识的老人。出自知名画家之手的佳作被镌刻着精致花纹的木制相框包裹,高居于所有人的头顶。
然而,足以充当精致的雪白天花板中央,倒映出的却是拥挤着的男男女女动作各异的影子。
满头大汗的侍者们艰难地举起托盘,从硬挤在一起的男人们中间穿过,又要留心避让女人们充满香水气味的裙摆,时不时还得应付勉强收拾了自己、就狡猾地钻入庄园蹭吃蹭喝的赖人。
人实在是太多了。
心照不宣地,硬是不嫌人多、非要在根本跳不起舞的舞厅内停留到深夜的人,更是占据了绝大多数。伯爵几度将大厅的面积扩张,都没能让场面显得松弛。
除了只是想来占便宜的家伙,这里的客人们都有着不便明说的目的。
男人想要结识庄园的主人,基督山伯爵的来历、背景,当然,还有他那仿佛国王出巡般的排场,都让他们嫉妒之余不免心旷神怡。
女人更想要结识庄园的主人,但却不止限于和伯爵说上几句话,而是要直接成为庄园的女主人——基督山伯爵早就放出了话,他在这里大开筵席,就是为了在宾客之中寻找一位令他心仪的伯爵夫人。
没人说他这样的行为多此一举,毕竟他就是这么有底气。
今夜也是如此。
坚持不懈留下来的大多是被紧身衣勒得有些喘不上气的年轻女士,她们仍旧心怀期盼,希望伯爵的身影能够再度出现在不被允许宾客上去的三楼的楼梯间。
每晚的宴会开始之时,伯爵都会在那里驻足片刻,往爆满的舞厅望上一眼之后,就丝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以至于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朗伯恩的人们都只依稀看到伯爵帽檐下的白发,和被墨绿色斗篷覆盖的高大而又挺拔的背影。
“明白了,你们之前虽然来过几次,但都因为伯爵每晚只露一次面,没能……唔!这里真的好挤。”
挤得话都没办法顺利地说完了。
这也是艾尔利的失误。
即使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到了地方,但比他们先来的人——还是太多了!他好不容易挤进舞厅的大门,回头再看时,同行的几位女士老早就被别人挤到视野之外的天涯海角去了。
“等——”
“……算了,我还是先去跟他会合吧。”
本来想着要照顾班内特家的小姐们,艾尔利才省去了直接瞬移到庄园内找人的步骤,没想到这一省,就给自己省出了麻烦。
很不巧,身边正和他挤在一块儿寸步难移的是几位气喘吁吁的女士。
她们的妆都快花了,好在脸上还有面具挡着,才显得不那么尴尬——没错,伯爵为宴会来客提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遮面,不要露出完整的面容。
正因为有这个奇怪的规定,艾尔利才听到女士们小声抱怨:“本来人就这么多了,还非得戴上面具——伯爵的眼神得有多好,才能一眼看见如此美丽的我呢?”
对啊,眼神得有多好才能一眼望遍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寻找到唯一想要寻觅的那道人影呢?
而同一时间,艾尔利想进不能进,想退更不能退,只能僵持着被人群密不透风地堵在正中间。
为了让自己不会突兀,他自然也做了变装,在班内特先生的建议下,换上了一身这个时代的英国绅士最喜欢的时装,也就是古典气息的深色上衣,外加剪裁贴身的长裤短靴。面具就更随意的,跟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样,用羽毛点缀的半脸面具。
其实,他这副打扮不仅不会低调,反而会更加显眼。
不仅是身形,在面具的勾勒下更显得明亮的蓝色双眸,还有未被遮掩的剩余的面容,只会为他增添引人越发想要探究的神秘。
甚至于,即使混杂在人群之中——
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传入了正艰难地尝试前进的艾尔利的耳里。
有瞬间爆发开来、却又仿若中途隔断般暂时低落下来的人声。
有凌乱的脚步声,衣料碰撞的摩擦声……以及。
还有一道清冽之中,难掩其冷漠的嗓音:
“请让开一下。”
期间,伴随着女人惊喜的大叫,不敢置信的质疑,失落的悲呼。
“请让开一下。”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