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诺206(1 / 2)

('大皇子睿英的三岁生辰,是一个难得晴朗的秋日。

小娃娃第一次走出后宫,由母妃和嬷嬷们陪着,瞪着大眼睛新奇地左顾右盼。

贺兰芸琪的病日渐加重,将要不能起床,但今日是皇长孙的生辰,她还是体贴的安排了德安一家进宫,来探望一下他们还未曾见过面的外孙。

皇帝政事缠身,并未露面,但派了永安王前来代为接待。

睿英见了启焕,松松爽爽地任皇叔牵了他的手往前走。

走到接见外臣的偏殿内,看到在殿内等候多时的德安父子,却有些扭捏怕生地躲在了启焕背后。

外婆幼仪郡主他之前见过几面,但外公和舅舅是外男,依大晟律是不得踏进后宫的。

德安和德凌见了孩子,诚惶诚恐地起身跪拜行礼。

睿英用小手抓着启焕的衣摆,躲在皇叔背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只是看。

“父亲和哥哥无须多礼。”原本好好的一家人,竟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硬生生的被这些繁文缛节禁锢的缩手缩脚,德馨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心中酸楚,悄悄地红了眼眶。

“陛下不在此处,德妃娘娘和德统领就如在家时一样即可,无须过分顾忌礼节。”启焕识趣地将睿英推回德妃身边,自己微笑着行了一礼道“今日既是娘娘一家人团聚,那臣就暂且回避。”说罢就转身独自退出殿外等待。

宫中戒律森严,在殿内聊了不过半个时辰,德安和德凌就匆匆起身告退。

行到门前,睿英还恋恋不舍地跟在德凌后面拉着他的衣角,满心期待地抬起小脸儿问“舅舅,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参观龙啸营呀?”

德凌俯下身子,笑着摸了摸外甥的小脑瓜“大皇子想什么时候去,舅舅就什么时候带你去。”

“那我现在就想去!”睿英一下子来了精神“舅舅,咱们走吧!”

“睿英!”德馨嗔怪地唤住他提醒道“一会儿还要去给你父皇和两位皇祖母请安。”

睿英老大不情愿地松开了拉着德凌衣角的手,小嘴儿噘的能挂油瓶了。

启焕目送德安父子走下殿阶,由宫人引着往宫门方向去了,睿英还牵着母妃的手,抻着脖子朝二人的背影望着,直到转过拐角看不见了,睿英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母妃回后宫去了。

“舅舅真好,还送玩具给我,还答应带我出去玩儿。”睿英自己抱着德凌送给他的陀螺和鲁班锁,蹦蹦跳跳地走在德馨身边。

小孩儿又回头看了一眼启焕,连忙找补道“皇叔也好,皇叔和舅舅都好!”

启焕弯了弯唇角,心里暗自好笑,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还知道一碗水端平,比他那个拎不清的父皇还要强。

“母妃,儿不想去给父皇请安,”发现他们一行人正往御书房去,睿英的嘴角又耷拉下来,失落地嗫嚅道“他又不喜欢儿,那儿也不要喜欢他。”

迎面恰巧走来了由侍女扶着的董贵妃,德馨一把轻掩住小孩儿的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提醒他不要再说。

因董贵妃是除皇后外位份最高的嫔妃,一行人都停下来行礼。

“儿臣见过贵妃娘娘。”睿英才行过礼扬起小脸儿来,董贵妃就欣喜地走上前,轻轻摸了摸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儿。

“今日大皇子是小寿星呢,”董贵妃转身从身后的侍女手上接过一个长条锦盒来“我正要去给大皇子送生辰礼,没想到正巧在这里碰上了。”

董贵妃看向睿英的时候,眼神中涌现的是真切的喜欢与疼爱。

若是睿彰没有夭折,她该是一个多好的母亲啊。

启焕心中闪过一瞬的内疚与黯然。

清芷宫内静悄悄的,连书页翻动声都听的真切。

董贵妃自从失了孩子一病两年,睡眠一直不好,也愈加怕吵了。

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帮启元挑开珠帘,启元便屏气凝神蹑手蹑脚走进了卧房。

若萱正倚坐在卧榻上,微蹙着眉头,捧着一本佛经细细研读。

青丝未绾,藕粉色睡袍颜色素淡,衬的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庞更苍白了几分。

启元见她今日依旧没什么精神,不禁浅浅地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抽走了她手中的书本。

“若萱,以后不许看这个了。”启元将佛经随手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推远了些,又凑上前来,温柔地为若萱掖了掖被角。

“陛下以前不也是爱读这些,怎么不许臣妾读了?”若萱虚弱的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只是转过脸来淡淡地看着启元。

启元注意到她眼下青黑更重了些,想是昨晚又没有睡好。

他强挤出一个笑来劝慰道“你最近身体不好,正需要多休息,看多了没有益处。”

若萱只是垂下了眼默着。

房中又陷入了让人窒息的寂静。

“天又凉了,也别离窗户那么近,容易受寒。”启元探过来为若萱整理背后靠枕的时候,察觉到窗户缝里钻进丝丝的冷风。

若萱轻叹了一口气,低声答道“臣妾靠着窗,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今日是大皇子的生辰啊。

两人一下子想到了一起,启元蹙着眉心痛地叹了口气。

他们的儿子,本来也只比睿英小三个月而已。

“若萱,看到你这样,朕心里也难受。”启元抓住若萱冰凉的手握在掌心里轻抚着“我们还年轻,我们还能生很多孩子!”

他真挚地望向他心爱又心疼的姑娘,希望能给她一些鼓励。

若萱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侧过身伸手去开窗。

窗棂很重,若萱又力量衰微,一下子竟没有推开,启元忙坐到她身边,替她推开窗棂支好叉杆。

从这面窗向外望去,一棵枫树的枝桠横在眼前。

那枝桠上的树叶多已脱落,只剩空荡荡的树枝和寥寥几片残叶,在瑟瑟秋风的吹拂下风雨飘摇地抖动着。

启元唯恐若萱受了凉,但又见她向窗外看的入神,也不忍心再劝,只好向她贴的近了些,用自己的胸膛暖着她的背。

“深秋了,”若萱忽然喃喃自语道“叶子都落了。”

他忙抬手撤了叉杆掩上窗子,帮若萱理理被秋风吹乱的鬓发。

若萱鬓角竟有一根银丝,启元看见了,却活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慌慌张张将那一整缕头发绾到若萱耳后。

若萱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似是不解为什么他忽然关窗,脸上的表情又忽然变得如此的忧虑。

“若萱,答应朕,”启元爱怜地抚上若萱瘦的颧骨突出的面颊“为了朕,你也得打起精神,养好身体。”

启元这一番话说得恳切,若萱柔顺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启元是她的丈夫,她的君王。她不忍让这世上最爱她的人难过。

“朕是认真的!”启元的慌乱却没有削减毫分,他向来是不聪慧,不机敏的,但相爱之人心灵相通,他莫名的感受到若萱说这话时的违心。

“万一你有个好歹,朕可怎么活下去。”启元自嘲地一声冷笑。

当皇帝可真是无趣。

纵是有坐拥天下的权力,却连心爱之人的喜乐安康都不能保全。

“您是陛下,陛下不可以胡言乱语。”若萱一潭死水般平静的面庞上终于有了些表情,蹙着眉头摇了摇头。

似埋怨,似恳求。

“君无戏言。”启元将面庞埋在若萱瘦骨嶙峋的脖颈之中。

他已经想不出办法鼓励若萱了,那么,这孩子气的恐吓,可不可以逼她为了他重燃起生的希望?

“您再这么说,臣妾就要赶您走了。”若萱轻轻地推开了他。

启元觉得自己的心如堕冰窟。

实在是,实在是无法可想了。

“好好,朕不说了,不说了。”启元攥着若萱瘦弱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地嘬吻,又紧贴在自己面颊上“朕哪儿都不想去,就想这么陪着你。”

那只他紧握着的手,五指上的蔻丹早已斑驳,原本艳丽的桃粉色将褪未褪。

若萱的眼神中分明地含着不忍——与不舍。

她就那么看着启元,除此之外,一句话也没有说。

“陛下,您放心。”她虚弱的将要睁不开眼睛,却还勉强着向他挤出一个笑来“臣妾,没事。”

她就这样靠在启元怀里睡着了。

启元候她呼吸平稳,才小心翼翼地扶她躺好,为她盖上锦被。

启焕已经在清芷宫外候了多时了。

启元烦闷地匆匆走出,两人就一同往御书房去。

“德妃和大皇子回宫去了?”启元眉头紧皱着随口问了一句。

“是。”启焕颔首应道。

“那孩子长得像他们德家人。”启元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就上了銮驾。

启焕跟在銮驾之后疾步走着,心中暗讽道就算是长得像你,你也不见得会分给那孩子多一分一毫的疼爱吧。

启元为若萱的病情和心绪担忧着,整日的心神不宁,批阅奏折时连着好几次走了神,笔尖上的墨滴到纸上都未发觉。

“陛下。”坐在堂下侧首的启焕出声提醒他。

启元如梦方醒,忙转了转脖子打起精神。

“陛下是在为董贵妃的病情忧心。”启焕总能一眼看透他。

“是啊。”启元苦涩的笑笑“不瞒你说,启焕,朕真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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