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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广阔的深紫色夜空如一流绸缎,万家灯火好似天上繁星镶缀在这精致的幕布上。
郁鹿绵坐在藤椅上,抚摸着石桌上精雕细刻的花纹,眺望远方被黑暗拥抱的城市。
他的膝盖上摊开了一本很久没动过的书。
一阵狂风毫无预兆地迎面吹来,翻得书页沙沙乱响。
正是烦躁的时候,鹿绵犹豫了一下,合上了平时最爱看的书。心里有东西霸占着,他一个字都读不下去,倒不如保留几分新鲜感,下次细细品读。
单纯的包养关系,金钱与肉体的肮脏交易。
居然被他说的那么肉麻,谁是他小媳妇啦。当谁喜欢听他们俩的八卦小故事呢,故意说的那么大声,没羞没臊的。
还故意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老公,真不要脸。
鹿绵拖着腮帮子,坐在石桌旁,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冰凉的石桌。
“绵绵。”
楚涵煜不知道什么时候,阴着张脸站在玻璃门口。
鹿绵被下了好一大跳,连忙拍着胸脯道:“涵煜,别老这样了,怪吓人的。”
“吓人?明明是绵绵在吓老公,这么大冷的天,穿了件睡衣就往阳台上站,你就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楚涵煜虎着张脸,跨进阳台脱下外套把鹿绵裹的紧紧的,瞄了眼封皮精美的书,“不许再看了,我们回房。”
他先了鹿绵一步伸手够到了书,眉心微蹙把它拿到手里翻来覆去地浏览,“恐怖小说?绵绵不是胆子最小了吗?怎么还爱看这种书?”
这个人,鹿绵气鼓鼓地瞪了楚涵煜一眼。要不是这是他家的书,他一定去抢过来。
“呵呵。”楚涵煜玩味一笑,心里坚硬的一角渐渐软了下来,甜蜜又辛酸的滋味流进他的胸膛。
他的绵绵好像没那么怕他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改变。
也许离鹿绵自愿牵着他的手的日子不远了。
楚涵煜搂紧了怀里的小少年缓缓走下楼梯。
忽然一阵诡异的吱吱声从楼下响起,伴随着诡异的声音灯光随之瞬间熄灭。
黑暗和寂静顿时笼罩了楼梯间的两人。
鹿绵吞了口唾沫,忍不住紧张地搂住楚涵煜的腰,这会是征兆吗?
恐怖的吱吱声四面八方地响起,越逼越近,听得人心里发毛。紧张之下,鹿绵甚至没注意到指甲都陷进楚涵煜的手背上。
停电了?楚涵煜脸色微变,他并不清楚鹿绵的顾虑,只当他是受了惊吓,轻拍他的手背,温声道:“别怕绵绵,只是停电了,家里有备用发电机。”
以这栋别墅的配置而言,停电是绝对毫无可能。
就在这时,楚涵煜突然急躁躁地跺了两下脚,抖了抖裤脚,“什么东西?”
漆黑的世界中有什么活物,正顺着他的裤脚一点点往上爬!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瞬间爬到了他的大腿上。
凭借当了几年雇佣兵的经验,楚涵煜深吸一口气,稳定心境,手轻轻拍掉身上爬上去的东西。他不希望大幅度的动作激怒了这些动物。
“涵煜,我怕……”微细的哭腔飘进楚涵煜的耳朵,像是一把大火丢进了已经浇油待备的柴草上,顿时把楚涵煜的沉稳烧没了。
他顾不了其他,拾起裤子上的东西往地下狠狠一摔,结实的手臂一伸,将鹿绵整个儿抱了起来。
那东西愤怒地惨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尖牙利齿连皮带肉地将脚腕上的一块皮肤扯了下来。
“嗯!”楚涵煜闷哼一声,勉强忍住了钻心的疼痛,用力把怀中人抱高。
鹿绵不安地抱着他的脖子,手臂搂得更紧了。
楚涵煜背靠墙壁,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恢复供电的时间。
血的那股腥臭味像是一个信号,弥漫到楼梯间的每一个角落。吱吱吱,很快越来越多的那玩意儿聚集到楼梯间,顺着楚涵煜的腿向上爬,撕咬啃噬西装裤下的新鲜血肉。
十几张布满了利齿的嘴在毫无防护的大腿肉上一同残忍啃噬、撕咬。腥甜的血从残破的血管喷涌而出,染红了黑暗中怪物的双眼,激起了怪物们疯狂的浪潮。它们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地一个挤着另一个,不管不顾地直往上爬,撕咬能嗅到的一切。
简直能深入骨髓的疼痛炙烤着楚涵煜紧绷的神经,他的忍耐几乎要到达极点,手臂一点点打颤。
幸好绵绵还在他怀里,安然无恙。
狭小逼仄的楼梯间不透一丝光芒,猛得嗅到了血腥混着汗水的令人不安的味道,鹿绵的小手把楚涵煜的衣领攥的紧紧的,冷汗嗖嗖地从后背冒。他把整个脑袋都贴在楚涵煜的胸前,耳畔边传来击鼓一样的心跳声。
楚涵煜死抿着嘴角,斜靠楼梯,双腿轮流撞击栏杆,想把腿上的东西撇下去。
吱!他感到脚下踩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楚涵煜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抬起脚,扶着扶手,一脚接一脚,用足力气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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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的惨叫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混杂在窄小的楼梯间里。
滋滋!
“来电了,涵煜!”鹿绵激动地抬起头,壁灯在他们头顶闪了几下。他揉了揉自己被强光刺激的酸涩双眼。
再度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几乎要夺走他的呼吸。
光滑的瓷砖地面被密密麻麻的黑到油光发亮的毛皮占据到没有一丝一毫空隙,其中最大的抬起身体就能碰到人的膝盖,最小的也有脚掌大小,突如其来的灯光让这群东西爆发出了能刺破耳膜的惊天吱叫。灯光让它们疯了一般地盲目地四处流窜,大的踩在小的身上,小的踩在血洼和黑皮残破的同伴尸体上如同浪潮一般。猩红的血、淡黄色浊物、肠子被从口中挤压而出的尸体围绕在他们脚边。
“我艹!”楚涵煜暗骂一声,一双猎豹般的眼睛狠戾地扫了一遍一片狼藉的楼梯间,随之一脚踢开了脚边被踩爆脑浆的尸体,把鹿绵到客厅的沙发上。
方才的慌乱弄出了很大动静,佣人们终于匆匆赶来。
楚涵煜的脸上阴云密布,瘫坐在沙发上,佣人颤颤巍巍地为他止血。
惊魂未定的鹿绵捧着小猫茶杯,小口抿着温热的牛奶。他壮着胆子瞄了一眼楚涵煜鲜血横流双腿,瞬间被吓得汗毛耸立,低下头缩在一边。
“没,没事吧。”鹿绵一点点挪到受伤的男人身边,水润的小鹿眼担忧地望着他。
失血过多,楚涵煜的脸透露出一股不自然地苍白,他疲惫抬起头,给了鹿绵往常一样的痞笑,“我能有什么事?小伤而已。”
楚涵煜的几句安慰让鹿绵心里百感交集,他有些精神恍惚地低头盯着小猫茶杯发呆,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绵绵……好好休息,我出去打个电话。”说完,楚涵煜在佣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向阳台走去,在走到拐角处驻足,忍不住回头,“你先在客厅休息一会儿,我马上会回来。”
昏黄的灯光把宽敞的客厅照映的格外寂寥,那些黑亮亮的毛皮怪物踏出了一连串沾了血的脚印。红到发黑的血污的痕迹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佣人们开始集体忙碌地收拾起来,但却没有人有胆量触碰地上不明生物的死尸。
那玩意儿拖了一条裸露的长条尾巴张着一嘴的尖牙利齿,远远望去像极了放了十几倍的老鼠,光是瞧上一眼就让人心里发忪。
“不管外面什么鬼情况,让那些老不死的都滚过来!谁敢不来,就让他全家在轩北混不下去!”
愤怒到极点的咆哮从外传来,鹿绵的心提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屋子里的低气压持续了很长时间,佣人们噤若寒蝉地站在一旁。
不过两个钟,楚涵煜的私人医生和几位满头华发的老教授们顶着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和大雪风尘仆仆地赶来。
可怜的老人家连拐杖都支不稳了,为了儿子一家人的工作,还是选择了服软。
伤口经过了专业医生的处理后,楚涵煜的气色稍有缓和,他立刻带着几位教授回到那个还是一片狼藉的楼梯间。
这次,鹿绵总算把地上屠宰场一样的情景看了个清楚。
“这些东西是什么?怎么会出现在我家?你们给我解释清楚。”
在这几位教授拿着镊子翻动了十几分钟后,楚涵煜双手交负在胸前,有些不耐烦地发问道。
他深刻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在整他!
不管这个人是谁,他让绵绵陷入危险,在楚涵煜眼中就已经是死人一个。
可能真是被吓着了吧,鹿绵的脸色一直很差,这让楚涵煜心里隐隐有些自责。
他晚餐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好好保护他。
“不用担心绵绵,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楚涵煜把鹿绵紧紧拥入怀中。
但鹿绵反而觉得更不是滋味。
“不,不清楚啊。”商量了很久的老教授们硬着头皮把结果说了出来,“可能……是外面天太冷了,所以这些老鼠才从下水道钻到上面避寒。只是,我们是在不知道它们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这几位教授虽然是处理虫害的专家,但还从未遇到过这样惨烈的情况,能推测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
楚涵煜心里已经有了眉目,不过他还是要确定一些事情,“那……像这样的大家伙,你们遇到过吗?”
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
几位老教授面面相觑,无奈叹气道:“有,最近一个月我们几乎每天都能见着。这不是个好解决的问题啊。”
他们没敢透露,跟小狗大小的突变体相比,别墅中的已经算小的了。
再问也没问出什么, 接近天明的时候,楚涵煜终于放了几位可怜的老人家回家。
别墅二楼主卧中,鹿绵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想了很久,考虑了很多,他还是拿不定主意。
楚涵煜这个名字就是扎在他心脏的一根刺,拔出来了疼
', ' ')('死人,不拔又很难受。
一晚上没睡觉,楚涵煜疲倦极了,他只想抱着自己的小绵羊好好睡一觉。
刚进门,楚涵煜看着床上盘腿精神坐着的鹿绵一愣。
鹿绵应该有事要跟他说。
不过这时楚涵煜实在有些困了,他便装作不懂鹿绵的小心思,自顾自地爬上床,把鹿绵的一声猝不及防地惊呼中,把他的肩膀按在床上。
“睡觉。”
这下原本就烦躁不安的鹿绵被惹出火了,他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揪着楚涵煜的耳朵将他提起。
“楚涵煜!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听不听!”
……
晦暗的橙色街灯把女人瘦弱单薄的身影拉的很长,她把被大风吹乱的青丝拢到耳后,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冷白色大楼。
虽然夜色浓厚,但这栋大楼还是保持着白日的喧嚣。灯光将匆忙来往的年轻人的影子照应在玻璃上。
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连这点都没想到。
郁兰的内心仿若被千万把利刃刺穿,每个伤口都在血流不止。
或许是她根本不愿想吧。
刺骨的寒风,直往女人的身上刮去,郁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她抱着一本泛黄的老相册,失魂落魄地沿路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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