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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行道被发臭的人和怪物的尸体还有红绿相间的鲜血占据,几辆电瓶车倒在路中间,一辆挡风玻璃上满是血的蓝色货车撞在了一家服装店的玻璃门上。
日光照射在一团金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鹿绵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微微抬起下巴,静静注视着正远远走来的金发男子,步伐平稳地主动走到了那人的身边。
虽然阳光刺眼,但是他还是选择强忍着眼睛的酸痛,盯紧那个一头卷翘金发的高大男人。
鹿绵抚摸着白兔的头,看了一眼笑得如沐春风的男人。
“你跟踪我。”他把安德烈上上下下扫视了好几遍,带着显而易见的厌烦他又调笑着接了一句,“按照你的个性,我猜八成在项圈里,对不对。”
安德烈的笑容像缺帧的动画一样艰涩隐去,好一会儿才再次挂上绅士的微笑轻笑缓和道,“我只是怕你走丢了。”
他的眼眸在光线的美化下显现出湛蓝如天空般的美妙色泽,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又卷又翘把这一方湛蓝天空修饰得更加美丽澄澈,再加上那彬彬有礼的笑容,让鹿绵恍惚间有种热恋时的错觉。
然而错觉始终是错觉。
鹿绵把目光从那双眸子慢慢移到地面上,稍作无可奈何的落寞,强颜欢笑,“这外面这么危险,我能走到哪儿呢?”
顿时,安德烈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一样,跳动地强而有力,温润的滋养自心脏流进四肢百骸,欣喜的花开在他的胸膛中。
在有人提出分手之前,他们终归还是恋人。
安德烈几乎不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他握起鹿绵的手,认真地盯着鹿绵的双眸斩钉截铁道,“有我在,你想去哪儿都行。”
少年的双眸中显露出他的倒影,安德烈的嘴角不可抑止地慢慢上扬,这让他感觉一切都值得。
少年的手不但冰凉冰凉的,而且还被水浸得极其湿润。安德烈心疼地把这双小手包在自己手中反复摩挲。
金发男人看似郑重无比的承诺让鹿绵在心中连连冷笑,他很快抽出了手。
“你不怕我恨你吗?”在给了他这么个屈辱的标志后,就不怕他的恨吗?鹿绵怀疑地盯着安德烈的双目。
“我怕,亲爱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恨吗?”安德烈说得有些急切甚至是可怜,抓着他肩膀的手有些颤抖。
显然他的保护层已经被彻底击破,内里那个年轻的、美好的、曾经属于他的初恋的灵魂正在浮出表面,但他的尊严已不容许他再把曾经的美好时光再现。
“那你恨吗?”
鹿绵沉默地垂下头,他琥珀色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情绪,就连声音都是一样的古井无波。
他会怎么说?会说对他的恨已经在昨夜的报复中磨灭了吗?
不,安德烈不是这样的人,被他记恨的人会受到置之死地的报复。要是那样,他早就在两人停车场相遇时,被一枪蹦了。
他抬起眼仔细观察着沐浴在光芒中让他无比心痛的金发男人。
安德烈的表情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周围温暖的阳光融为一体,他笑了笑,炫耀似的露出了八颗整齐的白牙。
“爱更多。”
安德烈低头吻住了鹿绵的嘴,舌头在他的口腔中翻云覆海,舔舐过他的每一寸领土,让被吻着的少年不得不揪住他的衣领维持平衡。
可惜了,他已经犯下少年永远不会原谅的过错。
他们吻了很久很久,两人都气喘吁吁,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安德烈看着鹿绵果冻般滋润的粉嫩唇瓣,他的眼眸更加明亮了,指腹在那双诱人的唇上忍不住摩擦起来。
鹿绵靠在安德烈的怀里微微喘着气,任由对方把自己抱起来,向他们暂住的酒店走去。
“亲爱的,你可不能再错过午餐了。”安德烈握着他的手,把他带到酒店的门口。
在即将踩在瓷砖地板的那一刻,安德烈收回了脚,皱着眉头将自己的围巾取下,围在鹿绵的脖子上,“我差点忘了这个。”
鹿绵无所谓地看了看酒店前厅,扯下围巾,摇摇头,“安德烈,已经不必了。我想他们在今天早晨已经都目睹过了。”
“我可以把他们都换走,亲爱的。”安德烈再次握起鹿绵的手,诚恳道,“你想要指定谁都行,我们今天救了很多幸存者。”
“随你怎么便,我要吃饭。”冷到掉渣的语气让安德烈的心头一颤,他有种和爱人越来越远的错觉。
但安德烈把那份不安藏在心底,维持着惯有的假笑,像对待高贵的夫人一样风度翩翩地将鹿绵带到餐桌旁。
“晚饭之后,我会带你出去散散心。”安德烈停下刀叉。
几秒之后,他也许是觉得这样有些太独断,在观察到鹿绵脸色愈发难看后,又谨慎地接了一句,“你如果愿意的话。”
“我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个酒店吗?!艹你妈的,安德烈!”
挤压已久的怨愤让鹿
', ' ')('绵像火山一样爆发,他勃然大怒红着眼睛将餐桌悻然扫空,餐碟、高脚杯噼里啪啦地砸到地上发出响亮的炸裂声。他像只炸毛的猫全身绷紧,十根手指如蜘蛛脚一般钉在红木餐桌上,面色阴怒像是刮起摧枯拉朽的飓风愤怒地一动不动死死瞪着安德烈。
“安德烈,这就是你说的爱?”红了眼眶的鹿绵沙哑着喉咙悲哀地质问道。
楚涵煜也好,安德烈也罢,他已经没有忍受囚禁的理由了。
“酒店中有打发时间的游戏机,还有放映厅。你可以用这些打发时间。”
安德烈脸色有些古怪,没敢看一眼愤怒中的少年,直到饮下最后一口猩红液体都闭口不言。
中午发生的事,让鹿绵对安德烈彻底死了心。
他要么把这牢房撞烂,撞到头破血流,要么被囚禁在这里,过一辈子猪的生活。
刚刚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的少年,还没来得及最后看一眼至亲的遗容就被迫分别,还没来得及收拾好悲痛的心情就曾经的最爱囚禁在一隅之地。
积压的痛苦和无力让鹿绵的行动更加无所顾忌,他穿梭在楼层中,躲避所有人的视线,收集对逃离公园有帮助的物品。
他也没忘自己还没来得及查看的青铜戒指。
锁紧了盥洗室的门,鹿绵打开了青铜戒指,投影的半透明蓝色面板上,主要有个人面板、商城、学院和邮箱四个项目。
商店中出售一些药剂和基础护具武器等,刷新需要一星期时间,这其中有一个私人商店,不过要加入了学院才能开启。学院的版块是灰色的,需要100积分才能激活,他暂时没戏。
邮箱就和许多游戏中的一样,是系统发放道具的地方。鹿绵在这里拿到了他的第一份奖励。
一张黑底金边牡丹花的刮刮乐。
鹿绵激动地把这张卡捧在手上,脸上终于绽放出了欢欣的笑。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平复激动的心情用公交卡刮去卡上的涂层。
武器!武器!能防身的武器!鹿绵的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拿着公交卡的手有些颤抖。
“【核能打火机】赤铁低阶 介绍:一个能连续使用一千年的打火机。”
打火机?
鹿绵被自己的脸黑程度惊呆了,半天都没能接受那张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小卡片给他爆出来了这么个鬼玩意儿。
这绝对是上天对他的满满恶意。
不过,他也接受这个结果。有白兔在身边,其实他的安全在短期内已经不用发愁了。况且这好歹是个长期稳定光源,还是个赤铁低阶装备,已经比他自己的等级高出一等了。
鹿绵把打火机塞进背包中,瞅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这个点正是傍晚的时间,天空被绚烂的粉紫色彩霞修饰如梦如幻,两排明亮的路灯依次亮起,在澄澈透亮的街灯的照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驻扎在公园几个出入口和工事上全副武装的雇佣兵。
这几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机会,鹿绵的胸口闷闷的,焦虑在他心胸中膨胀。
逃脱的时间越早越好,这样外面的怪物才不会强大到他加上白兔都应付不了的程度。
换句话说,如果不能在几天之内逃离,他的下场恐怕只有永远留在安德烈身边,给他当撵都撵不走的免费按摩棒的份。
但是这些受过高强度训练的雇佣兵将整个公园团团围住,十几米之间就有人站岗,街道又把黑夜照亮得宛如白昼,哪怕一只耗子都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躲过所有雇佣兵的视线溜出公园。
况且,他还有脖子上该死的定位。
所以,离开谈何容易。
鹿绵刚离开卫生间便被守在门口的侍者带到了餐厅。
红木雕花长餐桌的对面,安德烈正捏着红酒杯,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餐桌上正放着他昨天背的双肩包,看起来是洗干净烘干了的。
“你什么意思?”
鹿绵抱着白兔,眉头轻蹙警惕地后退两步。
“我说过,会带你出去逛逛。难道你忘了吗?亲爱的。”
安德烈使了个眼色,让侍者为鹿绵背上背包
鹿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果断将装物资的小包塞到了空间更大的背包中,再从侍者手上接过自己调皮的小狗。
金发男人似笑非笑地神情让他觉得他一定有所隐瞒,而且不一定是好事。
背包里放着润滑吗?他是不是要把他按在草地上强行撸硬他的鸡巴,然后坐上去淫荡地像个妓女一样摇摆身体,尽情尽兴地使用身下不会反抗的肉棒,旁若无人地发出婊子的浪叫。
即便内心已经憎恨到此,鹿绵仍然维持着平静的表面,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人一样跟随安德烈离开了酒店,一条道直走入公园最中心的位置。
那个因融化的积雪而波涛汹涌的冰湖边。
两人最初相遇的地方。
猛烈回升的温度,让城市累积了一整个春冬厚至膝盖的积雪融化成狂野的流水汇入
', ' ')('下水道,再聚拢奔流进冰湖中,如同一线白色野马奔腾在广阔的草原中,将湖水搅动得天翻地覆,翻滚咆哮着流进地下河。
站在湖边,感受着水滴溅落在脸颊上带来的舒爽,鹿绵的心脏砰砰砰地飞速跳动起来,他的目光中迸发出纯粹而迷人钻石般的光芒,神采精气一下回到少年的身体中。
这嘴硬心软的小东西,安德烈微微扬起唇角,把少年的肩不动声色地拦在自己怀中。他的小鹿想必是想起了当初他们的相遇,想起了他们之间曾经的好。
安德烈把头枕在鹿绵的肩上,让惬意和满足流进他的心里。
“找个地方坐下吧。”这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金发男人大笑一声,在鹿绵猝不及防地惊呼中,将他拦腰抱起,以公主抱的姿势把他抱到了草坪的长椅上。
当然在过去的途中,免不了要被羞愤的少年握着小拳头打在胸上。
清澈的月光刺透了浅薄的云层,给两人披下散发银灰色光芒的帷帐。积雪消融的清爽萦绕在他们的鼻尖。旖旎的气息充满了长椅上狭小的空间。
“鹿绵,我爱你。”
“我知道。”
气氛在两人不约而同的噤口中陷入凝重,鹿绵面无表情,随意抚摸着腿上呼呼大睡的白兔。
“你……”安德烈的喉结上下滚动,手臂一伸将少年揽到自己怀中,“穿这么少,就不怕着凉?”他看着鹿绵的眼睛,半是责备半是关心,把少年的双手握在掌心揉搓。
一直低着头的鹿绵突然把头抬起,温柔地笑了,“谢谢你,安德烈。是我考虑不够周到。”
“没事。”
爱人绝无仅有的道谢让安德烈的心欢呼雀跃,他不禁在脑海中畅想起他们以后的日子,嘴角越发上扬。
但在他看不到鹿绵一瞬间深沉的面容。
“安德烈,我想喝杯热茶。”
阴影将鹿绵的表情完美地遮掩,只有两颗琥珀色的眼珠在晦暗中反射出冷冷的光。
鹿绵这股命令的语气跟跟从前真有几分相像,安德烈在心中窃喜。他相信鹿绵已经在心里原谅了他,只是为了面子嘴上不说。
“好,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弄一杯。”安德烈心情极为愉悦,把外套披在鹿绵的身上,便抱着双臂,一路跑着拐到小巷口中。
他急忙用对讲机命令手下送茶,蓝灰色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鹿绵。
在那个双肩包中,有他为鹿绵准备的惊喜。
他希望看到鹿绵开心到欢呼的模样。
安德烈悄悄拿出相机,在合适的角度对准了心心念念的少年。
鹿绵把双肩包打开,将小包中的东西倒进大包,再眼睛不眨地将价格不菲的真皮小包丢进身后的湖水中。
小包勾起了安德烈的疑惑,他不知道鹿绵收集罐头和糖果是为了干嘛。
接着,鹿绵抱着白兔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到了冰湖的木桥尽头。
他站在桥上,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任水花打在他的脸颊上。
安德烈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看到鹿绵蹲在木桩旁,拉着上面的绳索,变戏法似的将一艘小船一口气拽出桥底!
这一举动让安德烈如遭雷击毛发耸立,寒气转瞬间占据了他全身的角落。
他丢下相机,使出全身的力气疯狂的跑向鹿绵,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鹿绵!危险!你回来!”
吃了一惊的鹿绵慌忙抱着白兔跳进小船中,拿出小刀飞快地割在小指粗细的尼龙绳索上。
远处金发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男人脸上的惊恐和乞求也越加清晰。
鹿绵额头冒汗,割绳索的动作更下快速。
“那样危险!鹿绵,你快回来!我错了。”安德烈的急速狂奔的身影好像已经到了湖边,他地一边奔跑一边哭喊着,湛蓝的双目早已被泪花浸满眼眶。
鹿绵的喉结吞咽了一下,他慌乱地打开背包,拿出打火机。
蓝色火苗舔舐在尼龙绳索上,几乎是眨眼间伴随着呛人的黑烟把绳索烧断。
顿时,白漆铁船像断了线的风筝,从木桥底穿过,被滚滚白浪卷在中间,倾斜摇晃地飘荡到湖中间。
那个金发男人的身影很快变得模糊,他歇斯底里的嘶吼被淹没在浪花敲打湖水的声响中。
冰湖岸逐渐化作了一条细缝,水流将小船送进轩北的地下河中。
航行驶过地下河后便是大名鼎鼎的泊江,h省最繁荣的水上交通要道。
在一些航段,为了方便渔船,政府设立了浮筒式的航标灯。
这些航标灯上红灯闪烁,照亮了湍急江水中的白色小船。
终于,结束了。
鹿绵枕着双手躺在晃荡的船底,默默注视着星光闪耀的夜空。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心旷神怡。
楚涵煜、方明还有安德烈,这都结束了。
只是离开了轩北终还是让他的心头涌起一股
', ' ')('惆怅。
那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家。
鹿绵坐的船是公园内的维修船,专门用来疏通管道,开放阀门,所以也就堪堪能坐下七人。
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大了,至少这船不会轻易翻倒在江中。
白兔从未做过船,它晕乎乎的连脚都站不住,哇呜一口吐在船舱中。
鹿绵正要皱着眉那纸巾擦拭时,白兔又吐了一口,黑亮亮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主人。而他只能无奈地叹气,拍拍白兔的头以做安慰。
泊江的水流不那么湍急,却也让船体飘摇晃荡。
航行灯把江边照成了太阳落山时的红霞,那是一种令人热血沸腾的色彩。
鹿绵琥珀色的瞳子闪烁在这黑夜中,他静静凝视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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