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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他为何要突然念出我的全名,还要说这种不明所以的话。
我几乎在顷刻间就冒出了火气。
没想到他自己先笑了起来:“这名字可真奇怪的,我还是叫你June好不好?”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他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因而没有应答。
他笑着抚了抚我的眉毛,问道:“June,我怎么觉得你又生气了?”
我想了想,坦诚道:“我不喜欢裴俊白这个名字。”
他挑了挑眉:“为什么?”
虽然过去也有不少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是我从来没有真正回答过。这个理由让我感到羞耻。
“因为我迷恋我的父亲,但是这个名字像一道枷锁,永远在提醒我,我是他的儿子。”
我说出这番话,心里头好像剜去了一块死肉,身体竟变得轻盈起来。
我想,我大概只能在谢如圭和谢如璋这对兄弟前毫无负担地说出这句话。
谢如璋听后愣了一下,居然笑了:“我还以为是多大事呢。”
我白他一眼:“你和你哥兄弟乱伦,自然觉得这些是小事。”
他笑着搂着我亲了一口我的耳垂。他一吻好像神奇地抚平了我的伤口。
我看向他,谢如璋蓝水晶似的眼眸在千叶城的霓虹灯下闪闪发亮。
“可怜的小妞,所以你讨厌这个名字,是因为爱着自己的父亲而满怀负罪感吗?”
我想起过去的事情,生气道:“我已经不爱他了。我现在讨厌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很讨厌他。”
“哦?”谢如璋听得兴致勃勃,“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曾经……”
我下意识想回答。我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聊过我与父亲之间发生的事情。虽然曾经我试图向小七隐晦地提过一点,但是他对父亲这个名词有着天然的恨意,所以我的尝试很快就搁浅了。
我直觉谢如璋可以理解我。我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就像他哥哥谢如圭昨晚向我坦诚那般。
他们希望能找到那条遗失的脐带,其实我也在寻求一个稳定的依赖。
我又想起那天做的梦。
很浅很浅的梦,很古怪很古怪的梦。
我梦见自己睡在一个玻璃缸里,玻璃缸外插了好多好多的管子。很多很多人围绕着我跳舞。只是这些人影都像信号不好发送过来的图片。
我忽然明白我的不安感来源一种奇怪的不真实。
我潜意识里一直想抓住一个可以支撑我的实体。
“June?”谢如璋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抱住他。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搂紧我。
我闻着他身上的气味,是我浴室里廉价的清洁泡沫。我笑了笑,道:“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聊么?”
谢如璋立即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是了,我今早答应过要带你出去玩。”他笑眯眯道,“我的小v,我现在就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坐下来吃点东西,然后说些体己话。”
谢如璋一路牵着我的手,我觉得我俩就像准备去夏令营的童子军。
他带我来到千叶城西区的商业街,这里更像城外的“寨”。流动小贩蚁群般挤在一起。塑料大棚盖在有限空间的上方,浓郁的油烟味被捆在里面。即使如此,红色的烟雾报警器依旧发出急促刺耳的响铃。
“艹,我早就说过不要躲在报警器下面烧烤!”
他嘟囔了一句,牵着我的手钻进塑料大棚下,我被放在地上的塑料凳子绊了一脚。谢如璋抱住我,我与他对视了两秒。他低头亲了我一口。
“哟,二少,这是你的小情人吗?”
小贩是一个黑人,耳上别着一颗金色的耳钉。很高,比老板还要高。可能有两米多。
谢如璋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你今天一下子就可以认出我来?”
谢如璋真的很喜欢“你猜猜我是谁”这个游戏。
“二少,你应该知道你哥哥从来不会说脏话。”黑人向我打了一个招呼,我犹豫着,也同他挥了挥手。他似乎很高兴:“你的小朋友很漂亮。是不是出生前做过基因筛选?”
他的中文发音很古怪。
“不知道。”谢如璋拉着我在一张小桌子旁坐下来,悄声道,“阿鱼自小在寨里长大,只会说粤语,普通话一直不太好。”
地上很脏,油污、血水、针头、安全套,还有奇怪的内脏。但空气中飘着很馋人的香气,真是矛盾。
“我要两个烤茄子,两个陈皮鸡翅,两个鸭胗,还有两瓶豆奶。”谢如璋点完菜,凑过来对我道,“别看这里环境不好,食物可都是从动物园里正规饲养场弄过来的,我们九龙寨可不会像教父那样,用一些便宜货唬人……”
他语气带点炫耀的味道。他才孩子气。
他见我盯着地上的内脏,笑道:“你注意点,别沾上了,这里的人都有性病。”
我收
', ' ')('回视线,好奇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都喜欢高级场所。”
他笑嘻嘻道:“我们这些人……你是指九龙寨吗?很抱歉,我们九龙寨本身就是从废弃场发家的。还有,我讨厌分子料理……那是肉吗?那是屎。”
“二少,你又在发表你的过激言论。”黑人把两瓶开盖的豆奶递过来。
“不不不,我这是实话实说。”谢如璋把其中一瓶递给我。我喝了一口,尝到一股很浓郁的豆奶味。
“是不是很棒?”他笑问道。
我点点头。
我们接吻。
阿鱼弄好椒盐鸭胗时,我们才分开。嘴唇间牵着的银丝就像加热的芝士。谢如璋难得红了红脸,深蓝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我舔了舔他红润的嘴唇才开始吃东西。
鸭胗很好吃,就是咸了点。大棚里的油烟味很足,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谢如璋一边笑一边吃,烟雾报警器一直在我们头顶响。
“我听说战争时期,人们都是躲在防空洞里,一边听着轰隆隆的飞机轰炸声,一边读书、吃饭、干那活事。”谢如璋道。
我吃着鸭胗,听着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听说”。谢如璋说话东一锤西一棒,想到哪说到哪,和他哥哥完全不一样。我看着他上下翕动的长睫毛,想着他可不要上次那样把酱油粘在上面。
他果然“啊”了一声,又把鸭胗上的椒盐弄到眼睛里去。
这次我没有帮他,只看着他自己揉着揉着,就揉出了眼泪,被油烟一熏,整个人都酥软了。我这才把嘴唇凑过去,贴着他的眼皮,用舌尖舔湿他的睫毛,仔仔细细吻了一遍,尝到一丝丝咸味,不知道是他的眼泪还是那粒不安分的椒盐。
我坐回位置上,他一张脸艳丽得像桃花。我推了推桌子上的碟子,问道:“最后一串鸭胗,你还要吃吗?”
他赌气道:“我不吃了。”
这时候,阿鱼把烤茄子也弄好了。端上来时,我冲他笑了笑,说了一声“多谢”。谢如璋忽然生起气来,道:“你不要随便对别人笑。”
我怔了一下,阿鱼翻了一个白眼。我忍不住逗谢如璋:“如果我一定要呢?”
他拉过我的袖子,我一下子撞到小桌子上,吃痛皱了皱眉,他覆上来狠狠吻住我。
我眨了眨眼睛,张开嘴巴,让他的舌头滑进来。他松开我后,依旧是气鼓鼓的样子,手肘撑在桌子上,歪着头,掌心支着颧骨那一块,很不满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摊开茄子吃了一口,然后问他要不要。
他哼了一声,道:“只顾着吃的小妞,你不是说要和我聊聊你与你父亲之间的事情么?”
他语气很不好,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下气氛太好,我竟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说起那些我曾不愿提及的过去,忽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我曾迷恋我的父亲。”
“你说过了。”
嚯,他自己夹了一筷子。
“我十八岁时和他发生了性关系。刚好是生日那天。”
说出这件事,我还是有点紧张,忍不住盯着谢如璋。他咀嚼着绵软麻辣的茄子,看我一眼:“看不出你还挺有仪式感的。”
我被他逗笑了:“不,是我父亲比较有仪式感。我这人其实很胆小,想着出格的事,却从来不敢做……”
谢如璋一边听着,居然一边点头认同:“嗯嗯,就像你明明很喜欢潮吹,嘴上却骗我说不喜欢……”
我踢他一脚。他“呀”了一声,道:“地上很脏,你动手就好,不要动脚。”
“我不说了。”我恼道。他“啧”了一声,开始说好话哄我。他哄得实在敷衍,阿鱼弄好陈皮鸡翅,端上来后,他拿起一根,大大咬了一口。
“然后呢?”他当无事发生,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后来怎么和你父亲发生了关系?”
提起这事,我还是忍不住心脏颤抖,指尖发麻,不知道是不是还记着那天的滋味。
我只上过我父亲一次,后来他就再也不依我了。
“生日那天,他说给我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然后那天晚上,他自己爬上了我的床。”我涩着声音说出这段往事。
那年,我十八岁,喝了一点酒,醉醺醺的,但是一切都记得很清晰。父亲给我买了甜甜的栗子蛋糕,客厅的墙纸换了我最喜欢的星空。我拉着他的手跳了一支舞,唱片机里播放的歌曲是“一步之遥”。我踩了他好几脚,他捏着我的脸,问我在学校里是不是从来没有练习过探戈。我以为他要骂我,连忙撒娇讨好。他抱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大着胆子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眼睛很湿润,又很温和。我很想说,爸爸,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敢。我只是吻了吻他的眼角,忐忑地看着他。他没有推开我。单是这件事便足够让我快乐。
谢如璋瞪大眼睛:“所以到底是他喜欢你,主动和你发生了关系,还是他知道你喜欢他,为了满足你的心愿,自愿和你发生了关系。”
我居然在这种又酸又涩的心情下笑了出来。
', ' ')('这样的问题果然只有这对不顾伦理的兄弟才问得出来。天下有哪个父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孩子想要操自己的心愿,主动与他们发生关系?
我道:“他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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