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风岭,黑风林。
陈宏见天色看看黑了,叫小喽啰前后点起灯烛荧煌,就打麦场上放下一条桌子,上面摆着香花灯烛;一面叫小弟大盘盛着肉,大壶温着酒。
他高兴地连干了好几碗烈酒,说是要亲眼见着新娘子迎娶进家门,张文远抹了一把汗,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劝进寨子里了。
约莫初更时分,只听得山边锣鸣鼓响,弟兄们都捏着两把汗,尽出寨门外看时,只见远远地四五十火把,照耀如同白日,一簇人马飞奔寨上来。张文远看见,便叫小弟大开铁门,前来迎接。
只见前遮后拥,明晃晃的都是器械旗枪,尽把红绿绢帛缚着,小喽啰头上乱插着野花;前面摆着四五对红纱灯笼,照着马上那个新郎官:
身高九尺,额上戴一撮红巾,鬓傍边插一几簇海棠花,上穿一领挽羢金绣绿赤罗袍,腰系一条销金碎花宽绸腰带,着一双对掩云跟牛皮靴,骑一匹高头红棕色大马。新郎来到寨子前下了马,众小弟齐声贺道:“帽儿光光,今夜做个新郎;衣衫窄窄,今夜做个娇客。”
他龙行虎步,脚底生风,脸上笑得合不拢嘴,一面与祝贺的兄弟们拱手招呼,一面行步如飞来到喜堂前,他们土匪娶夫人的方式和平常人家结亲不同,省略了诸多繁琐的步骤,甚至连拜堂都省了,一步到位,直接进入主题。
“小晟啊,她不愿意圆房没关系,记得让她喝了交杯酒,那也算是你的人了。”笑呵呵地拱了拱手,张文远忽然压低声音说。
与张叔父递过眼神后,他不再迟疑,大跨步抢进喜房,哐地一声把门关上。
“小书生,我来了!”还未见人,声先夺人,嵌金色线的精美的帷幔下,他亲热地一把搂住坐在床上的人。
北辰珏被他吓了一跳,他们这儿的仪式这么快的吗?他感觉自己屁股还没坐热,急吼吼的新郎官就进来了,他刚还在感慨,风水轮流转呢,之前是楚惟清做新娘他做新郎,现在调过来了,他摇身一变成了新娘,正觉得新奇好玩,没生成什么实感,人就进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
少当家摘了他的红盖头,看着他娇艳欲滴的面容,越看越喜欢:“我怕拖拖沓沓的,留你一个在这屋中心里空空的。”
“你怎么这么看我?不好看吗?”北辰珏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到脸红,他咳了一声低下头去,却伸出手来跟他要镜子,“给我看看她们把我画成什么样子了?”
陈晟一阵风似的出门,去要了全寨子最好的梳妆镜给他,他拿起镜子一看,一个面若朝霞、色如春花的少女,穿着火红的嫁衣也睁着惹人怜爱的眼神看着他,他当即被那个女人吸引了,左看看又看看,左抚弄一下云鬓,右轻戳一下脸颊,不禁感叹道:“哇哦,哇哦,怪不得你喜欢我,我也喜欢我,太、太美了,不行了,少当家,你出去吧,我要跟这位小姐姐成亲!”
少当家顿时哭笑不得。
“是,有几个年纪小些的新媳妇儿,手艺还挺好的。当然,是你、嗯,公主你底子太好了,不、不对,”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不如说公主你不用化妆,就已经是倾国倾城了。”
他怪自己书读太少,此时笨嘴拙舌的,不知如何夸人了。
“行了,你别聒聒噪噪的,影响我看美人了。”新嫁娘不满地训斥他的夫君。
“哦。”新郎应了一声,想坐他身边,他嫁衣裙裳拖曳至床下,又唯恐压坏了这华美的衣裳,便找了个凳子坐下,一手架在枣木的圆桌上,头歪在手背上,一只大长腿伸直,一只大长腿回收,靴底踩着凳腿,美滋滋地欣赏妻子的姿态。
妻孤芳自赏,他却在赏妻。
两人圈地自萌,倒也算各得其所,一时寂寂无声。这可苦坏了趴门外蠢蠢欲动的兄弟们,里面越是没声气儿,他们越是心痒难耐,恨不得把门缝扒开,一睹芳容。
“诶唷——”
这不,这群大老爷们挨挨挤挤的,竟不小心把门弄开,一票儿倒栽葱似的倒进了房里。可怜程奇被压在最下面,上面一摞粗壮的肉体,几百上千斤的体重,他差点没背过气去,眼泪都飚出来了:
“起开,都快他么给小爷起开!!!”他尖声叫道。
几个大老粗好不容易起来了,他在地上挣扎着,忽一浅棕色牛皮靴停留在他眼前。这牛皮靴怎么这么眼熟?他脑子中刚产生这个疑问,靴子的主人就伸出大手,拎起了他的后脖领子,一股大力将他拽了起来,随着门嘭地一声巨响,门框都晃了几晃,紧接着是门闩清脆的啪嗒声。
“再让老子看见你们的脸,仔细你们的屁股!”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李虎苦笑一声:“完了完了,少当家的记恨上我们了。对不起各位,我先溜了。程奇,你最近当心着点。”
程奇回想起刚才少当家的阴沉的脸,吓得“花容失色”,用力咳了几声,捂着屁股追了上去:“李大哥,你等等我、咳咳咳咳、啊!”
几人一溜烟跑了。
视角回到屋内,陈
', ' ')('晟阴沉着脸回到桌前,一屁股坐下,气得牙痒痒:“这群臭小子,是屁股痒了?!”
“看来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老子明天不操练操练他们的!”
北辰珏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话说那个被压在最底下的倒霉孩子,不是上次说过“不如留下来给我享用”的那位吗?他当时觉得有点恶寒,所以印象深刻。
他看向“一夜夫妻”:“少当家的,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睡了。记得明天放我走。”
少当家的刚想摇头,张文远的话从他的脑海掠过,想到这里,他各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饮下,一杯递给新嫁娘:“最后的仪式了,你喝了吧,喝过了就去睡,我在这儿打个地铺就好。”
他耿直地说。
“不过是个演戏,你还执着于仪式干嘛?反正是假的。”虽是如此说,但看他如此好说话,信守诺言,还是接过来一仰脖喝了。
烈酒刚下肚,肚子里便生出一股暖意,酒意上脸:
三杯竹叶穿心过,两朵桃花脸上来。
他向来不善饮酒,自小若遇着宴会,总有长他几岁的哥哥们替他挡着,唯一一次放开了豪饮,也是得知清儿、楚惟清!骗他多年,才一怒之下,到醉花楼买花酒喝的。
当然,他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到了后来,意识朦胧之际,若不是解语花君姐姐喂他喝了解酒汤,想来醒来后他头部会非常痛。
少当家是个直爽的男儿,果然不赖皮,说干就干,在屋里转了几圈,无果,便把五个凳子摆成一排,中间间隔一些空隙,自己躺在上面。他在又冷又硬的凳子上变换了几个姿势,先是一腿搁在上头,一腿垂下来,双手合握放在肚子上;过了一会儿,垂在地上的腿又抬了起来,架在另一只腿上;片刻后,他在凳子上转了个身,把个宽阔挺直的背对准北辰珏,喜服在他扭身的过程中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窄小紧致的屁股轮廓来。
北辰珏:“?”我这是在干嘛?我在哪儿?我为甚么要盯着他看?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他当即屈起指节,敲了敲脑壳,两脚微动,退出小巧的绣花鞋,将双腿翘上床来。正解了三个盘扣,那边的少当家蓦地直起身来,他便转头看他:“怎么了?”
陈晟烦躁地一腿搭上另一只腿,翘着二郎腿更显腿长,他烦闷地挠了挠头发,蒲扇似的手掌扇着风:“你不觉得很热吗?”
热?
抹了一下鬓边细密的汗珠,北辰珏喃喃道:“嗯,你说的没错……”
“可这也不是你硬了的理由吧?”他眼尖,明眼瞧见人家搭了个帐篷,权作掩饰,才若无其事地翘起二郎腿的。
被人当场戳穿,少当家黝黑面皮上浮现出羞赧之色,他张了张嘴,猛地站起来,生怕人家误解自己图谋不轨:“我、我不是,要不这样?那群小子应该早已散了,我去外面避一避,吹吹凉风,不行就找点冷水浇一浇,总有法子解决的。”
他想的也清楚,总不能让一个硬了的大老爷们和一个姑娘家家的共处一室,凭白败坏人家名声,况且人家还贵为公主?
他陈晟一言九鼎,说是做戏就是做戏,绝不玷污公主的清白之躯!
说罢,他义无反顾地朝门边走去,只不过,步履有点奇怪,并着双腿,脊背微驼,他难受地咬紧牙齿,暗骂自己的老二无耻,在不该硬的时候来劲了。
“且慢!”这时,公主却叫住了他。
他回头,九公主桃花眼微垂,只泄出一点迷离的眸光,便叫人心碎若死,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哄一哄了:“你是否在合卺酒中下了药!”
公主咬牙切齿似的,恨声道。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