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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废什么话?快去!”女杀手挥舞着匕首,手劲更大了些,他感到些微微刺痛,“否则我和他同归于尽!”
“住手!”
“住手!”
紧接着响起两声惊恐的怒喝,除了天一,竟是又出现了一人。
“来者何人?”
女杀手喝问道,也许是感知到危险,在他的头顶、脸颊上摸索着,捏开他的下颌塞进了一颗药,并一直送进了他的嗓子,强迫他吞咽下去。
“吃了我的绝命丸,十二个时辰若无解药,必死!”
雾霭变得淡薄,隐隐现出一个白衣的身影,北辰珏感觉到女杀手的身子在小幅度地发颤,喉咙间反呛了一下,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是强弩之末了吧。
“放了他,我来当你的人质。”
来人缓缓地接近,他走得极慢,像是闲庭信步,又像是运筹帷幄,在云雾缭绕、夜色弥漫的山上,冷静若素,又容色姣好,仿佛一位误落凡尘的仙人。
黑衣女人愣了一下,北辰珏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惊愕与慌张:
“王、王爷,你、你怎么在这儿……”女杀手咳了一声,音色不再故意压低,显得是个年轻女子了,听着也有些耳熟,语气也难以言明,“为什么、为什么要委身在别……”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下一刻,匕首倒转,飞向天边,不知所踪。黑衣女子受到了什么重击,身子一歪,发出痛哼。
北辰珏顿时一轻,摸着后脑转身时,天一已经踩着女杀手的胸口,压制住她了。他单手执匕,目中毫无感情,匕首快准狠地透胸而过。
这时,他才得以看到她的脸。
她唇边溢出鲜血,眼中光彩暗淡,天一面无表情,刀刃从女子胸前拔出,却再次直挥而下!
不对,女子这张脸,他是见过的!
“不——”北辰珏下意识地伸出手,他瞳孔紧缩,迟钝的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起这熟悉的声音了!什么难以言表,分明是姐姐心疼弟弟的语气!
三年了,三年未见了,当年她为寻亲而去,阔别三年,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他怎能容忍!
他心中一急:“慢着——”
幻想两人姐弟重逢的画面,刹那,支离破碎!
“林儿姐姐!”视线瞬间模糊,他跪倒在地,恨恨地把闯了大祸的暗卫推开,两眼噙满了泪水,面对她胸前的两个血窟窿,不知所措,“我、我不是什么宁王,我、我是小九儿,我是你们的——你和暖儿的王爷呀,都怪青魄珠这该死的幻象,连我的林儿姐姐都认不得我了,林儿姐姐,呜呜呜——”
原来林暖姐妹两个,不同于春儿杏儿,来自西方白虎之国,年幼时外出游玩,被人贩子迷晕拐骗,几经辗转到千里之外的玄武国,成了他身边的婢女。他怜悯她们身世可怜,遂主动送林暖盘缠,叫二人快些寻回父母。
谁曾想,竟成了冷酷无情的杀手,还阴差阳错死在天一手下!
“你……”女杀手十分费力地抬起头,仔细辨认他的脸,黯淡的眸中升起一点破碎的光芒,“是林儿……林儿和暖、儿的王……爷么?”
林儿已看不到他的脸了,甚至连声音都渐行渐远了。
但是,那真挚的感情,还是透过虚妄传达到了她的心上。
她努力向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他的脸庞,嘴唇嗫嚅着:“解……幽华、暖儿,救……东方溟,幽……报仇……这、解呃……”
北辰珏低下头,但她的手还是无力地落下了,眸光凄暗,最后的光亮也消失殆尽,头软软地歪到一旁。
啊————
他鼻子又酸又涩,强忍着伤痛将她死不瞑目的眼皮合起来,泪水却禁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流。他沉浸在昔人逝去的难过当中,然而,从未明的长夜与涌动的迷雾里,已闯入一个又一个幽灵般的人影来,无声无息地将他们围了个密不透风。
待他意识到的时候,天一、东方池两个聚在他两侧,脸色凝重地与黑衣人们对峙了。
情况不妙!
不久,当先走出一个黑衣劲装、身姿矫健的男子,他挑了一下眉,道:“就是你们三个,代我们幽冥殿清理门户的?”
“七杀之一冥沙,本殿的叛徒,是为你们所杀?”他指着地上已经身亡的林儿。
北辰珏并不应,轻柔地拉开林儿半握的手,取出里面攥着的解药,一口吞了,方才缓缓地站起身,抬起头时已面无表情:“是,但那又如何?”
“那就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了。”男子一笑。
“怎么着,何故我们帮了你,你反而恩将仇报?”
他冷笑,抬起袖子一气擦干泪水,眼角微红。
“非也。”黑衣男子落落大方地解释道,“这是我们幽冥殿的规矩,迫不得已。而我们也绝非心怀歹意,只想请你们三位去坐一坐,喝口茶什么的,这里夜深露重,要是冻到了你们怎么办?本人是幽冥殿的右护法,未央,在下也只是职责所在,你们不要这么大火
', ' ')('气。”
“你们也不想与我们交恶吧?”他稳重地双手抱拳,竟也出乎意料地知礼数。
而不去的后果,显而易见。
看看对面虎视眈眈的杀手们就知道了。
这时,东方池虚弱地倚在他的肩上,借机与他耳语道:“不用怕,山下埋伏着我们的人。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还需与他们周旋一番……”
不知宁王是何时布置的人……
他感受着肩膀上的力度,瞥了一眼东方池,对方的脸色极差:“他们应该不是要杀我,毕竟我此时的身份是宁王,你身体不适,就先回去罢!”
“那么,未央护法,你可知本王是谁?”不等对方回应,他便转过了头,淡淡道。
“宁王大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未央态势拿捏的很稳,不卑不亢,“您的画像,即便是在我幽冥殿,也是人手传阅的。”
“你既知道,还敢威胁本王?”北辰珏冷笑,“你们幽冥殿,本王不是想去就去……”
东方池拉住了他的手,贴着耳朵低声道:“别、别激怒他,我的人都在山下,信鸽虽已放出了,但不知何时才能到……”
“但是,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他语声坚定,不容置喙。
北辰珏扫了他一眼,又懒得再劝他,暗自挣脱他的手,重新把视线落在未央脸上:“不过呢,本王倒是很好奇,依你们幽冥殿的规矩,如何处置叛徒?”
未央平静地吐字:“依规矩,若是叛徒,该当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见宁王面色微变,他看了看在横躺在对面的叛徒尸体,迟疑地问:“宁王您是……”
“是啊,本王与这丫头,还有些交情,”北辰珏忍辱负重,故意踢了踢脚下林儿的尸首,“你们若念着本王的面子,就暂且饶她一个全尸?”
“……这不是在下能做主的,”护法沉默,尔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宁王有如此诉求,不如与在下回殿,亲自与殿主商讨?”
殿主也在?!
他心中一震,东方池凝重地道:“别去,殿主其人,虽则不在正派,但武功独步天下,有多少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沉默。
在林儿刚才的……遗言中,暖儿,很有可能在幽冥殿,暖儿在那里啊,林儿让他去救她。所以,前方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不能畏怯!
北辰珏定了定心神,出声打破了沉默:
“那就动身吧,右护法。”
“宁王果然知趣。这死人的尸体,您还是不碰为好。”右护法不倨不恭地上前,背上林儿的尸首,当先向夜色中一跃,“时候不早了,现在就出发罢!在下于前面引路,您跟着我就好。”
让他背着林儿,北辰珏没有理由拒绝,见他们先行了,也不犹豫,立即跟了上去。
下山容易上山难,下山时北辰珏倒也能勉强跟上杀手们的速度,在平地时他也咬牙跟上,天一低声指导他口诀与方法,他理也不理,闷头只管运起轻功行路。
我的内容也是你的,你害死了林儿姐姐,我到底不要你的东西,之后我把它还给你便是!以后,我也不要你保护我,我们分道扬镳!
——他恨恨地想,因此并不与暗卫做眼神接触。
至于东方池?
他早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约莫是被甩下了。
时间一晃,天色微白,兜兜转转,七转八转,穿过了几个不知名的小树林后,到了一处绝顶隐秘的山坳,是个难以被人发现的风水宝地,那地上坐落着处于黑暗中的宫殿。
未央的涵养还是不错的,这时还不忘回身向他介绍:“这是幽冥殿设在青龙国的总部。”
他站在阴凉、厚重的石门前,在凸出的石棱按了几下,石门轰的一声向上打开;杀手们训练有素地排成几列,无声地鱼贯而入。
北辰珏与天一两人跟上,进入石门后,又见一檀木制成的黑门,两扇门正中,即门缝的位置,设有涂有金箔的三重圆环,约有手腕粗细,一环套一环,环上又雕有图案和花纹,似乎是解锁的密语。
一番操作后,护法顺利地将门打开,这才领着他们真正进殿,叮嘱他们:“殿中设有不少机关,不要乱闯,看着我的脚步走。”
黑门之后是一段狭窄的长廊,甬道上有方格,未央依旧当先,身后是自动排成一线的手下,北辰珏两人也小心地踩着地上的方砖,不敢乱走一步,唯恐惊动机关。
这走廊常年不见阳光,两侧虽有烛台,但整体氛围昏暗,又有墨绿苔藓暗生,潮湿阴冷,连空气也是阴森森的,总之,让人十分不舒服。
出了走廊到了一空旷的大厅,未央将林儿的尸体往地上一甩,单膝着地,恭顺地低下头道:“座上,未央容秉,叛徒冥沙已追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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