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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东方瀚恼羞成怒,发起了反击,一手掐住了对方的孽根,用力一攥:“二哥,你再戏弄本殿,本殿就废了你的命根子!”
东方澎嗷呜了一声,再不敢调戏他的五弟了。
两个小孩洗完上来,东方澎问:“料想五弟你也没带衣服,我们年龄相仿,你暂时先穿我的如何?”
“有没穿过的吗?”
“五弟,你这么嫌弃本殿吗?”
“你就说有没有?”
“有!”
听他说有,东方瀚这才无奈地接受了。
两人换好衣服,没多久,后宫之主——敏皇后回来了。
见是五皇子,她脸色一变,眉眼中透出厌恶来,敏后径直过去教训自己的儿子:“本宫以前可能没说过,但你要记好了,今后不许和这个小狐狸精一起玩。”
东方澎疑惑脸:“小狐狸精?”
“他母妃是个大狐狸精,勾得你父皇都不把本宫这个正宫放在眼里了,还不是个大狐狸精?大狐狸精生下的,可不就是个小狐狸精?”敏皇后冷笑连连。
东方澎愣了一下,眼中惶惑不安,他一向很听母后的话,母后的话也在理,他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就被五弟蛊惑了。
有人说自己母妃的坏话,小孩子哪里又藏得住话,东方瀚当即反驳道:“我母妃才不是狐狸精!我母妃留得住父皇是有本事。你才是……你,你是母老虎,父皇喜欢你才怪!”
当时,正有丫鬟在添茶,敏皇后听了,心中好不痛快,直接拎起茶壶,向对面小孩儿泼去。
泼妇?
东方瀚吓傻了,下意识地用手挡着脸,但滚烫的茶水还是顺着头顶、额头往下流,脸上冒出热气,他发出痛苦的叫声。
东方澎瞄了瞄一脸冷漠的母后,又看了看形容狼狈的五弟,哪里见过这阵仗,心中害怕,一面向后退了几步,留下个“母后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就跑了。
敏皇后撂下一句:“给他送走。”
便匆匆去追自己的儿子去了,谁家的儿子,就是谁的宝贝。她可以对任何人狠心,唯独疼爱自己的儿子,如珠似玉地疼着。这会儿宝贝好像被她吓到了,她肯定要追上去好好哄着。
东方瀚捂住脸,脸上满是火辣辣的疼痛,外面雨还下着,雷声轰鸣,暴雨倾盆,他顶风冒雨跑出去,他睁不开眼睛,疼痛,让他睁不开眼睛,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豆大的砸得人生疼的雨点,也不知哪个是泪哪个是雨。
脸上很痛,昏天黑地的,他什么看不见,只管跌跌撞撞地闷头向前跑。他凄楚不安,以为是末日到了,只能不断地跑下去,没有人来救他,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知何时,他绊了个东西,一头跌倒,他仓惶地想要抓住什么,但一切都是徒劳。
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他陷入黑暗,人事不知了。
东方瀚醒来时,左眼尚挣不开,左脸一片火辣辣的,他勉强睁开右眼,发现自己在个小房间内,见惯了奢华大气的配置,一时见这寒酸的样子,还有点不习惯。
“醒了?”
不远处,一个侍卫装扮的男人淡淡道。
“你是谁?”
“我是谁?你真想知道?”男人挑了挑眉毛。
东方瀚:“……”不是,我就是随口一问,这人莫不是个深井冰?
“我叫尹照水。江湖上流传着我的名声,但你还小,应该没听说过我。”男人坐在个小板凳上,用烧火棍扒拉着柴火,“本想着远离她就这样隐姓埋名算了,但你——我摸过了骨,看过了脉,发现你天赋不错……让我重新有了传承衣钵的念头。”
东方瀚这回真惊讶了:“你是一线封喉尹照水?!”
尹照水可是个很有名的武林高手,一手神出鬼没的金丝,看着平平无奇的,人畜无害,但没人敢小瞧他,他只要站在那儿,动动手指,就能出其不意,顷刻夺人性命。
“你这孩子,竟还听说过我。”
男人忍俊不禁,毕竟在他隐姓埋名后,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声,无疑是件令人开怀的事情。但他的笑很克制,一笑眉宇间的刻痕就显现出来了,可见他经常皱眉。
他貌不惊人,但笑容却有种别样的魅力。
尹照水很快便收敛了笑容,他想起了伴随自己名声的,是他与白虎国先皇西门昇、白发神医恬晴柔的那段往事,三人纠缠不休,虐恋情深。他们之间的纠葛亦是广为流传,被说书人添油加醋,润色加工,包装成才子佳人的故事,引得世人津津乐道。
这些俗套的故事,总有个主角和配角,而他尹照水就是插足他们的第三者,在武功领域他好歹是个登堂入室的宗师了,但在爱情中却一败涂地。只能在茶余饭后,被人拿来逗乐和取笑。
他对恬晴柔爱而不得,他始终相信是自己来晚了,才输给那个渣男,或者单纯就是因为美女爱美男。他心死如灰之下,机缘巧合来到这皇宫中做侍卫。他在临华殿里任职,观察这孩子很久了
', ' ')('。直到今日顺便出手救人,意外发现他根骨奇佳,就挑明了来意。
“你的脸,我是没办法治了,只在你受伤的那里胡乱抹了些草药,毕竟我不是神医,没有医理知识。说到底,男孩子要脸有什么用呢?”尹照水往炉子中添着火,想起论情深论武功自己皆不输他,岂不是败于情敌俊美的脸上了,不由得摇头失笑,叹息了一声,“只可能是给女人看的吧。孩子,你若是在意,以后就去紫竹林找白发神医恬晴柔吧,她应该会有办法的。”
“你要跟我学艺吗?你若拜我为师,我只有一个要求,将来找到白发神医,替我转告一句,告诉她我放下了,如有可能,她若遭逢什么困难,就救她一救,就当还我的传道之恩了。”
“从此,你就不欠我什么了。”
东方瀚的眼中燃起希望,对啊,他不是因为弱小才受到欺负的吗?他若是会点武功,那个茶壶会躲不掉吗?他要变强。管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有什么目的、有什么要求,只要能帮他变强,就够了。
就这样,东方瀚拜尹照水为师。
东方瀚因毁容,母妃亦嫌他丑而丢脸,他戴上了面具;但这并不能免除他遭受流言蜚语,人们渐渐忘记了他的容颜,却开始指手画脚说他身份下贱,只因他母妃出身是个舞姬,又是个狐狸精,祸乱帝王不早朝。娘俩个受到各种非议,在敏后的排挤下艰难度日,每当敏后略胜一筹,母妃受到了什么窝囊气,全数反映在他身上:“你怎么表现的?你父皇问你话呢!你是个废物吧!”
“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一个废物?本宫真后悔留下了你!”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谢天谢地,一定是本宫行善积德了,你哥哥还活着,本宫定要找到他……”
各种各样的目光接踵而至,他本就情绪敏感,即便是躲在面具后,也承受不住目光承载的重量。他只好加厚脸皮,冷硬心肠。与此同时,在母妃悉心的浇灌下,野心疯长,贪婪的苗头滋生出恶之花,藤蔓不受控制地蔓延,他对那置于万众瞩目下的至高位,拼了命的渴求,不惜伪装自己,抛弃良知,欺压比自己弱小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金钱、美酒、名声、地位、色欲迷了眼,堕落至污秽的泥淖,浸染上至暗的深渊之水,灵魂日日的挣扎,夜夜的呐喊,他听不到,也再起不能。
他的师父,尹照水也救不了他。
他甚至怨恨着他的师父。师父是真心教他吗?师父是否跟他耍心眼?师父在藏私吧?师父想要什么?师父为什么不教他?
他横生怀疑。
质疑扎根在他心中,在师徒之间生出裂痕,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十五年匆匆而过,他急迫地想要变强,可师父总是慢悠悠地拖着,让他不要着急,“夯实基础方是根本”,他利欲熏心,他急于求成,他耐心告罄,只能自己下手了。
于二十三岁那年,他以歪门邪道设计吸干了自己的师父。
“这些年来,你心怀鬼胎,不肯传授本殿真东西!学个一招半式的,软绵绵的有什么用?你教我的心法,每日只长一丝,毫无进展,十五年了,收效甚微。”
他面容阴鸷,双眸闪烁在面具后,如同绿油油的鬼火:
“尹照水,你无情,就休怪本殿无义!”
“你……你心黑了,你的心已经坏了,”尹照水的脸容飞快老去,随着内功的流失,白发侵蚀着黑发,“为师教你的心法,心如止水……鉴常明,心不静……如何能有进益?”
弥留之际,白发苍苍的老人还在笑:“你根骨奇佳,为师千思百想,也没想到你心术不正!但……无论如何,你这样的……早晚自食其果的。”
“恬晴柔!我尹照水今生对得起你!我先走一步,来生再见!”
东方瀚无半点动容,双手不作迟滞,狠厉地吸收着师父的内力,老家伙仰天长叹一声,轰然倒地。
他弄死了老家伙,正兀自高兴,谁知体内充溢饱满的武功,竟在一息之间,顷刻消失,全部被封印在经脉中,一丝也调动不出。
“老家伙,你坑我!”
东方瀚破口大骂,直呼倒霉,在其后的两年,却想不出办法,只得先放下此事。不在话下。
两年后,才在阴差阳错之下——神秘人废了他双腿后——封印松动。
如今想来,师父何尝不是待他以真心?他真的应验作茧自缚了。
但是后悔无用,他只希望这件事就此过去,永远掩埋在地下,不要让古月知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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