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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之后,队伍再日夜兼程,终于带着商队到了目的地:联通火车轨道的城镇。
终于到了城镇,所有人都十分雀跃。商队的人将佣金交给牛仔小队。丹鹿不在,钱都由阿曼德保管分发。商队的人各自离去之后一哄而散,牛仔小队却已经在安排地方集体住宿。
相比于临时组建的队伍,牛仔小队更像是一个由不同血缘关系的人组成的大家庭。
而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理所当然地会拥有极强的向心力。加之这是一只只有一个向导和一群哨兵组成的队伍,就更有强烈的纪律感。
只是,到了城镇之后,牛仔小队的成员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即使双枪帮的领地没有扩张到这里,而且因为东部政府管辖范围扩大,双枪帮的领地有缩减之势,在城镇里的双枪帮依旧更为密切地关注着队伍的一举一动。
这一切都逃不过牛仔小队里的哨兵们敏锐的感知。
加上悬赏墙上挂着的纽因的海报,一切都昭然若揭。
双枪帮,在悬赏纽因的人头。
街上的气氛都变得有些箭在弦上的微妙,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牛仔小队内,就连纽因也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不过他即使被通缉,其实也是情有可原。他自己也明白这些。
一个名声在外,能让双枪帮感到戒备的漂亮神枪手,一个人们口口相传中几乎成了神话的存在。
就连旅店老板看着到来的纽因,神情里都带了些欲言又止的激动,只是没有和纽因说,只是悄悄地问结账的阿曼德:“我可以让他签个名吗?我女儿很喜欢他……”
理所当然地被阿曼德拒绝了。
阿曼德没有下其他的指示,只是让大家不要乱走。这个“不要乱走”,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保护纽因。
因此本来拿到金子都习惯去外头挥霍的一些哨兵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留下来,以保存战力,方便随时调配行动。
艾米莉到了火车站,与纽因作别。她换上了工作时的服装,勾勒出曼妙的身形曲线。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不舍,而是在火车站前,与纽因来了个热烈缠绵的深吻。
“如果需要帮忙,到主城最大的报社——告诉他们,找主编就可以。”
艾米莉将推荐信塞到纽因手中,扬长而去。
而因为长途跋涉,纽因已经好久没有洗过热水澡了。
被暗杀掉头是其次,若不能好好地洗个热水澡,那可比掉头还难受。送别艾米莉,再拿到自己的客房后,纽因直奔浴室,弗里斯兰紧随其后——身为纽因的专属哨兵,他理所当然地和纽因分到了一间房。
热水冲刷到身上,洗去一身的积尘和疲惫,纽因擦干净身子,穿着浴袍走了出来。他擦着头发,发现弗里斯兰在看手中的信件。
这是西部特殊的加急信件,由专人快马加鞭运送而来,运信的服务费用也十分昂贵。纽因看着信笺上西部绝没有的深蓝色火漆印章和图样,走了过去。
而这样的信,有两封。
弗里斯兰的,和纽因自己的。
这是向导学校的信件。
看到纽因走过来,弗里斯兰抬起头,他是坐在凳子上的,把信件放到桌子上后就站起身对纽因点了点头,之后走进了浴室。
弗里斯兰拆开的那封信上写着弗里斯兰的名字,而另一封依旧火漆封着的,上面的名字是纽因·莱。
纽因看着那封信件,眼神有点发黯。
有一段时间的记忆,他不记得了。那这些信件……又为什么会大费周章地送到他们手上?
纽因的手指轻轻搭上那封信件,精美而冰凉的纸面,即使触碰到他的手指也不会带上温度——纽因的体温本就偏冷。
身后,是水流的声音。弗里斯兰在他身后的浴室中洗浴。
纽因没有过多犹豫,拿起自己的那封信,拆了开来。
如果换作刚离开向导学校的那段时间,他可能会直接将信件撕毁。但记忆随着海马体的运动而淡去,他也在慢慢释然。
面对过去,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的背后不仅仅有弗里斯兰,更是整个牛仔小队。
糟糕的过去并不是他的全部,他已经换了一个环境,随时有能力和底气脱身。
信纸被抽出,上面写着的是校庆邀请人们回归。
向导学校在东部的大城市,但校庆时学校会承担回来时的费用——单单学校可没有那么大的财力,赞助学校的公司是弗里斯兰家族掌管的。
放到以前,纽因可能都不太清楚总统、财团和学校的关系,也是在认识弗里斯兰之后,才渐渐熟悉这些事情。
也是在这之后,他才慢慢明白自己救下的哨兵究竟是何许人也——至少在外人眼中,弗里斯兰是总统最优秀的大儿子,优秀的演说家、政治家,财团正统的继承人。
而这样的弗里斯兰,却选择陪他留在西部,做他这个小向导的专属哨兵。
', ' ')('纽因看完了信件之后,弗里斯兰也冲洗好自己,走了出来。
他洗澡的时候顺便把两人的衣服一起洗了,抱了一盆衣服出来晾。
晾好之后纽因已经躺在床上了。
太累了,长途跋涉很久已经没有睡到好一点的床。
纽因拿了一本书,但因为有些困,看不下去。弗里斯兰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纽因旁边。他的身体散发着热度,纽因动了动,靠上弗里斯兰厚实的肩膀。
“你会回去吗?”纽因问。
“你不去我就不去。”
对于这种事情,弗里斯兰并不是特别在意。
那儿有他留恋的亲人,但并不是他流连的故土。
把重心放到现在,纽因才是他心之所安。
纽因忽然想到,从商队的人那儿听来的弗里斯兰的故事。
远征军的首领,为穷人说话却树立了政敌。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东西部的传说。
他是富人的孩子,却反对富人的商业利益,因此本来欣赏他的总统父亲对他越来越失望。
但身为远征军首领的他,其实也为老弗里斯兰拉了不少选票。
弗里斯兰是个很有争议的人物。有人说他伪善,有人说他忠勇,有人说他慷慨,有人说他自私,有人说他仁慈,有人说他残忍。
而于纽因来说,他仅是自己强壮而乖顺的良种马。
弗里斯兰的沉寂,将许多事情都尘封于过去。善的,恶的,都不再张扬。
纽因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渐渐闭上了眼,睡着了。
弗里斯兰轻柔地将纽因的身子摆正,为他盖上被子。他静静地看了一会纽因的睡颜,也收拾好自己,开始假寐。
马的机动性很强,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惊醒,马型哨兵是很好的保护预警型哨兵。
而长久的战争习惯,更是将弗里斯兰的警戒性磨砺到最优。
……
双枪帮三大首领之一,鹰形首领代达罗斯周身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最近西部的地方政府忽然开始严加管控麻叶的运送与交易,先是从淘金城开始,逐渐扩大、弥漫。
似乎那个叫安德烈的虎形哨兵在治理和管控上的影响力开始逐渐显露,甚至带动了周围的城镇警署一齐行动。
地方政府对麻叶的主动管控,甚至优先于东部下发的指令,这才是最让代达罗斯诧异的。
而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代达罗斯的麻叶生意会受到诸多限制,金钱流也会受损。
金子,就是他获取狮王莱恩信任的筹码。
而代达罗斯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个叫纽因的向导也让他头疼。种种迹象表明,但凡涉及他的行动一定会失败。连沙蛇帮的任务也失败了,似乎纽因就真的是个不败神话。
唯一让他高兴的是,丹尼尔似乎发现了狮王对他并不信任,近日也十分安分。
若想拥有更多权力,赚取更多利润,把丹尼尔这个狡猾的草食鹿挤下去是必然的。丹尼尔在他之后上位,失势也是必然之事。
而且有一批麻叶正好要通过火车运送出去,这单成功了,他必然会获得巨额利润,弥补近日的亏损。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严密,守卫也已经配备好,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想着这些事情时,代达罗斯的门被敲响。
这个时候谁来敲门?他没有好气地说:“进来!”
门被打开,伊卡洛斯走了进来:“父亲……”他的神色有些惴惴。
“不是说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吗?”代达罗斯厉声问,又转念一想,转而问道:“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他说的是暗杀的事情。
伊卡洛斯摇摇头,刚想说“不”,就看代达罗斯的表情兀地沉了下来。“这都做不好,你怎么做我的儿子?”
“我……”
伊卡洛斯有些惊慌地想退后一步,又生生忍了下来。沉默地看着代达罗斯。
纽因,一个他逐渐逃不掉的名字。
“纽因杀了好几个双枪帮的兄弟,至今流窜在外,你去杀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代达罗斯站起来,扶着伊卡洛斯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是一直说,想要成为一个正义、善良的人吗?”
“这就是磨练你的方式。”
伊卡洛斯的脸上出现了动摇。
他记忆中那个抱着他,将自己交给他带着飞翔的纽因的形象,在一点点地扭曲、崩塌,被替换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代达罗斯一遍遍地告诉他,纽因十恶不赦,无所不用其极,他所有的友善都是伪善,是不可信的。
善是所有人共同的追求……
所有人都会本能地认为,自己追求的便是善良与正义。
“去做吧,做好了,你就是我的好儿子。”代达罗斯的笑容让他的脸上出现了深深的皱纹,一双鹰眼望着伊卡洛斯。
他听话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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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卡洛斯眼中的压抑与木然对他而言是种享受。
要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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