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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宾回到自己的家的时候，房内还有一个小姑娘窝在沙发上，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看了杜宾进来，也只是淡淡地抬眼注意了一下。
“回来了。”
“嗯。”杜宾满不在乎地脱下自己的衬衫，几道狰狞的伤口显露出来，衣服从伤口上撕下来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剧痛，杜宾却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主人他……”
杜宾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完话。小姑娘的脸却转了过来：“纽因哥哥？你见到他了？”
“……嗯。”
“他怎么样？”
“……挺好的。”
小姑娘从沙发上跳下来，接过杜宾手中的高浓度酒精。她的头上也竖着杜宾犬的犬耳，一条没有断的尾巴摇来晃去，可以看出她听到这个消息的开心程度。
而杜宾的尾巴早就断了，在两年前就断了。
小姑娘熟练地用镊子夹掉陷入肉中的碎布，然后直接将酒精浇了上去。
“咕呜！”
杜宾咬着牙，冷汗从额头滑下，紧绷的肌肉显示出他此刻的痛苦。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痛苦至极，杜宾闭上眼睛，回忆着刚刚纽因给他巴掌的触感，还有踩踏着他的触感……
那样的疼痛，反而带给了他慰藉。
如果纽因真的厌恶他，完全可以坐视不管，任由他一直狂化下去。杜宾犬只认一个主人，其他向导不可能对他进行疏导，因此他一直都在用药物抑制自己的兽性。
而纽因，就算一个巴掌都是赏赐，都是让他从兽性逐渐回归人性的甘霖。
窗外只剩黑夜。
即使有街灯，也万分冰冷。
……
“你终于知道约我了。”
艾米莉穿着一身秋冬的裙装，略显温柔，却依旧掩盖不了她眉眼之间的美艳。
他们坐在咖啡厅内，火炉噼啪作响。窗外是匆匆走过的行人，手脚被冻得发红，行进之间呼出热气。咖啡厅内暖气充足，因此艾米莉将大衣披在了椅背上。裙装内衬是高领毛衣，这样的高领毛衣更衬得她身材丰满，匀称有致。
“我想请你帮个忙……”
纽因一开口，艾米莉就了然地笑道：“我就知道。”
纽因，老直男。
根本不在乎别人情绪中的弯弯绕绕，是什么就是什么。
“需要什么忙，是你要找我而不是其他人的？”
即使如此，艾米莉还是对此有些好奇。她知道丹鹿和弗里斯兰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就连她的身份相比起来也不值得如何吹嘘。纽因特地来找她，是有什么只能由她完成的事情不成？
“有些事情我二哥肯定不知道，弗里斯兰身为家庭中人也不一定清楚。但你的身份，可能可以找到。”纽因说，“我想请你帮我找找大概二十多年前，老弗里斯兰总统和他的向导。还有他的向导，现在在哪儿。”
“噢，你说那个啊……对了。”艾米莉忽然回忆起了什么般。“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就说为什么觉得你那么熟悉……你很像老弗里斯兰年轻时候的向导，或者说，你们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五官比他更立体，更白。更像个混血儿。”
“什么！”纽因睁大双眼，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
就像沉寂多年的秘密等待被揭开，纽因说话都的语速都开始变快：“你说……那位向导，有没有可能……”
“年龄合适，也许他就是你的父亲。当初那位向导和老弗里斯兰有过一段感情，只是老弗里斯兰迎娶了首富的女儿，事业一路高升，也和向导分开了。之后那位向导带着另一个哨兵……应该是一只雪白的雪狐，去继续进行麻叶实验。”
“麻叶实验？”
“对，他似乎是第一个提出反麻叶的科学家……”艾米莉回忆着。“当时是我的老师去采访他，他说，他来自一个被麻叶伤害得很严重的国度，但因为那个国家的人并不重视科学家，他在那里的处境很艰难，才颠沛出国，来到了这儿。”
“不过……”艾米莉的眼神暗淡下来，“……”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后来呢？怎么样了？”纽因急切地追问。
“他被贩卖麻叶的人杀害了，实验室也被接手，成为了研究麻叶的实验室。”艾米莉望向纽因，“而这个实验室，每年都能提供大笔资金。”
纽因感觉身体僵了一下。
为谁提供大笔资金，不言自明。
而什么地方需要大笔资金？军事？科技？舆论？
也就是说，老弗里斯兰很可能是他父亲的前哨兵，只是因为家族联姻和他的父亲就此疏远，而自己的父亲带着另一个哨兵，可能是他的母亲，继续进行反麻叶研究。
而这样的研究，却被麻叶贩卖者激烈抵抗，也因此他的父母被杀害……
也就是说，杀害他父母的，并不是狼潮，而是人……
纽因微垂着头，表情莫测。
艾米莉也
', ' ')('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捂着纽因的手，轻声道：“都过去了……”
“……没有结束。”纽因抬起头。
“麻叶还在猖獗，我想，我或许知道麻叶屡禁不止的原因了。”他的眼神坚定：“还没有结束，一切都没有结束。”
“……我也体会到过麻叶的危害。在西部。如果不是你们的帮助，可能我现在已经完全堕落了吧。”艾米莉苦笑了下。“他们给控制的妓女注射麻叶制成的药物，让她们上瘾……”
“在东部推行反麻叶很难，很难。”纽因摇摇头，眼神有些痛苦。“就连西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东部的命令阻止，而西部是一片真正的荒蛮之地……”
他的面前，是不知多大体量的对手。是利益，是人性的贪婪。
“我会和你一起，我是你的战友。”艾米莉握紧纽因的手，“我们一起找出答案。我会回去找历史资料……即使艰难，我们也要呼吁。”
“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抗争到底。”艾米莉坚定地说。“无论你觉得你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你会有危险……”纽因紧紧皱着眉。
“不会有什么比差点在妓院丢了命更危险，充其量一样危险。”艾米莉轻松地说。“我是记者，纽因。我不可能因为害怕就时刻逃避危险，相信你也不会。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纽因，你确实是个很温暖的人。”
“我哪有……”纽因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艾米莉的喜欢实在太热切。
而艾米莉，确实是一个性格上比他强势而坚定的人。
谁会拒绝一个又霸道又温柔美丽的大姐姐呢？
“我该回去了。”纽因说。“注意安全，可能有人会盯上你。”
“我会的。”艾米莉披上大衣，站起身，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她的指尖摩挲着大衣的边缘，抬眼望向纽因：“……我能给你一个拥抱吗？”
“当然。”
纽因张开双臂。艾米莉抱住纽因，将脸半埋在纽因肩窝里。
这个人的气息，这么近又这么远。
明明随时可以触碰，却感觉下一刻就要离去。
艾米莉的睫毛眨了眨，抱了一下便退开，转头对纽因笑：“我去回去找资料。”
“好。”
艾米莉走开后，纽因也出了咖啡厅。
他围着围巾，站在街边。不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走到他的身旁。弗里斯兰将一条柔软的披风披到了纽因肩上，轻声说：“我准备了车。走吧。”
“嗯。”
编辑部就处在主城区中心，只是储存资料的地方比较难找。
艾米莉回到报社后，直奔向资料库，寻找二十年前的报纸。
她还记得，这个采访对象是她老师唯一尊敬，也是唯一遗憾的科学家……深入西部采集数据，却被毒贩杀害。
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
寻找纸质的数据太过艰难，艾米莉一份一份地找，终于找到了一份印着黑白报纸的照片。艾米莉激动地展开报纸，愣住了。
这上面的人，和纽因真的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但眉眼，更像一个全然的东方人。
而这个人的名字叫“刘岚”。
照片中，刘岚穿着白大褂。这份采访策划了许久，因此照片应该是前期照的。他的身边有另一个哨兵的衣角，但那部分被完全地裁剪掉了。只剩下角落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哨兵，也生得极美，就站在远处沉默地看着刘岚。
即使已经过了二十多年，艾米莉也能感觉到那个哨兵眼神中饱含的情感。
而照片中被裁剪掉的哨兵是谁，也值得深思。
艾米莉看着采访的文稿：身为反麻叶的科学家，刘岚自然而然地被采访到麻叶的内容。
“你为什么积极地推行反麻叶实验？”
“人类社会之所以维持稳定，就是因为其中存在‘秩序’，身为向导、心理咨询师，其实就是协助哨兵将兽性和人形维持在一个较为稳定的值，以此来维系他们认识真实世界的能力和感知。
如果使用麻叶，无论是出自什么原因，都会导致人类对自身和世间的认知出现失调，认识自身的能力和各项身体机能遭到严重破坏，而且出于客观身体原因而永远不能恢复。哨兵会因此而彻底狂化，行为再也不能恢复正常的社会秩序。”刘岚回答。
“你认为自己的孩子会继承这份事业吗？”记者问。
“一定会的，他的体内流着我们种族的血，那就一定会和这样的毒对抗到底。”
刘岚只留下这么简短的话作为结尾。
艾米莉看着这段话，却莫名地想起了纽因的眼神，愤怒却不屈，青涩却坚定。
比起脸，他和照片里的人更像的是眼神。
纽因，这个名字，这个身份。
仿若一个时代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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