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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肆虐,人心惶惶。
夜晚的浓雾还未散去,河岸线旁又多了几桩血案。死者死状凄惨,显然是被野兽撕咬而死。
但任何一家报刊,都没有任何动静。
警戒线封锁了死人的场所,杜宾站在尸体面前——尸体鲜血淋漓,喉咙被咬穿,肠子被啃烂拖出来,骨头部分已经裸露。而最为显目的,是死者身上的警服。
加强安保,加上配枪的情况下,还是有警员牺牲。这是子弹也无法制服的家伙,这是一群野兽。
杜宾的额头青筋暴起,眼中戾气沉沉,满是愤怒。几次三番要求加强全城警戒,换来的只能是政府的严厉拒绝。人手不够,现在连警员的生命也受到严重威胁!
该死的!
哨兵的数量本就不多,警员一般也只是普通人类。怎么可能抵制得过狂化的哨兵?
杜宾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在精神图景中掀起一层层巨浪。他抬眼,望着城市之后的森林——
如果要让警员去那个地方,无疑是让普通人类送死。
他要不到兵力去封锁森林,政府不可能同意。
但同为从森林中走出来的哨兵,他明白狂化哨兵到底从何而来。
无非有两批。第一批出自实验室,实验失败后狂化;第二批在西部大开发中吸食麻叶,然后一路迁徙奔进森林。
“杜宾……”
纽因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表情。
没有人敢接近满面杀气的警官,因此杜宾身边没有人。他站在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前,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他是真的很愤怒。
这是纽因的第一反应。
杜宾听到纽因的呼喊声,转过头,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吓人。但还是失败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一笑,愤怒的面容就被打散,反而显示出几分难过来。
这是他的警员,是他的手下啊。
“主……纽因。”杜宾想了想,还是改换了称呼。他还不确定纽因记不记得以前的他。
纽因是来找杜宾的。艾米莉忙得脚不沾地,他来帮艾米莉看看。作为向导,也作为西部牛仔,他对地上的尸体太熟悉了。
这就是野兽撕咬出的伤口。
“杜宾,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远征军已经到森林边际了。”纽因说道。杜宾一怔,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纽因。
“你说你,怎么也坐到总警监了。”纽因有些无奈,“这也是弗里斯兰的决定。现在他不主动操管远征军,但军力还是听他指挥的。”
调动军力需要大笔资金,而资金从弗里斯兰家族取不出来,就从鹿角集团取。
丹鹿很爽快,纽因要什么都会给,何况只是钱。
军方,警方,集团。
三个本来毫无关系,甚至互相割裂的庞大运作机器,仅仅因为一个人的促进,就无比顺利地契合在一起。这样的契合无疑是难度极大的,但弗里斯兰、杜宾和丹鹿都不会在意这一点。
除去丹鹿抛掷重金养军队完全是为了纽因开心之外,军方和警方本来就有必要合作。
只是如果没有纽因的促进,一切都不会那么顺利罢了。
纽因嘴上说着这是弗里斯兰的决定,但杜宾知道,这也是纽因的指示。
以纽因的性格,绝不会坐视不管。他感激地望了纽因一眼,却又被其他警员叫开。
很舍不得主人。
很想黏在主人身边,但是……
如果提出这个请求,纽因大概也不会答应吧,而且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杜宾咬了咬牙,还是只能匆匆和纽因道个别,又走开了。
只有纽因望着杜宾挺直的脊背沉思,自己是时候给杜宾定制个项圈了。
如果没有,总感觉对方的脖子上缺了点什么。
纽因走出警戒线后,也再看向森林。记忆的迷雾渐渐散去,他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陷入森林之中。
那次森林事件死了许多向导和哨兵。其中不少向导还是学生,而哨兵多狂化了,或死或失踪。学生多为被狂化哨兵撕裂而死。
这也是纽因对现在死者身上的伤口尤其熟悉的原因。
绝不是报纸上所谓专家说的“人为”。
纽因再望向街上。满街的麻叶合法提案。如果不加以制止……
这个世界,麻叶会不会成为正常?
而总统的脸,连同宣传语一起被印在大街小巷。那是一张和弗里斯兰相似的脸,却只让他感到憎恶。
纽因一想到他父亲研究如何抵制麻叶的实验室竟然被拿来研究麻叶,从而成为赚钱的筹码,他就觉得恶心。
而这一切,不能说和弗里斯兰毫无关系。
但至少,弗里斯兰之前并不知情,也一定不会去帮助老弗里斯兰。
纽因大半张脸埋入柔软的围巾中,只露出秀气的眉眼,旁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弗里斯兰知道他喜欢柔
', ' ')('软的围巾,因此给他挑了好几条,都是浅色的,也很温暖。
纽因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是叹了一口气,回到了酒店。
而在纽因回到酒店之后,他听到了布兰特利的声音。
布兰特利比弗里斯兰有野心,这他是清楚的。而布兰特利有坚持下来的能力,这样的坚持也让纽因很是羡慕。
他本来想告诉弗里斯兰消息已经送到了,还是停住。他听到布兰特利在说:“父亲很生气你把远征军调去森林……”
“嗯。”隔着一扇门,弗里斯兰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父亲到底做了什么?”布兰特利不解地问,“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弗里斯兰沉默了一会,说:“你会知道的。”
“他说,你在伤害他,你在试图毁了他,是这样的吗?”
布兰特利面对其他人当然不会这么蠢,用如此直白的问法。但此刻他的面前是弗里斯兰,他最敬爱的兄长。即使是他,话语中也免不了带上了直率。
“自己做的事,就自己承担起责任。”
“但父亲说你在听信纽因的话……”
在门后偷听的纽因莫名其妙又被cue了一下。
怎么感觉他们说话都很爱顺便提一下自己?
因为关乎自己,本来打算离开的纽因还是停了下来。
人听到熟悉的东西,总免不了要多加注意一下。也许是鸡尾酒效应,也许是别的什么解释,反正就是这个道理。
“我确实信任他,他是我的向导。”纽因听到弗里斯兰笑了一下,“但听信?不会。”
“我会因为他的要求做出他想要我做的选择,但更多时候,我们是向着一个目标前进。”
无论是反麻叶,还是其他的什么。
弗里斯兰清楚纽因的实力在哪里,纽因也不可能逼迫弗里斯兰做出不适合的选择。
所谓向导,不是只给自己的哨兵指出一条死路,而是让哨兵自己学习、自己成长。客观来说,弗里斯兰的能力比纽因强大得多。
而站在门后的纽因自己,无疑也清楚这一点。
“即使你会因此伤害自己的父亲?他是我们的父亲啊!”布兰特利不解道。
“你会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不会太久。”弗里斯兰说,“他是不是我的父亲,都首先是个人。他犯错,就应该接受惩罚。”
即使这么说,弗里斯兰的脸色也并不是很轻松。
渐渐了解了老弗里斯兰的所作所为之后,他对纽因的愧疚也更深。他们的父辈有过一段渊源,这样的渊源不是一句两句就说得清的。
越了解,就越愧疚。
纽因能活下来,本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就更是要去弥补。
而将枪口对准自己的父亲,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是一个过程尤其艰难的选择,需要足够的证据和执行力。
两人再谈了一些其他事情,对话短暂地结束,布兰特利起身,打开门。
然后和纽因撞了个照面。
“……”
纽因有些尴尬地咧开嘴,抬着头笑了笑。布兰特利走得太快,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布兰特利却有一瞬间的晃神,摘了围巾后,纽因的下颚线太熟悉,他又说不出哪里熟悉。
向导的气息就在鼻尖。布兰特利不着痕迹地闻了闻。
不会错,这就是那种熟悉的气息……
意识到这一点,布兰特利的脸色猛地变白,然后变红。
弗里斯兰走了上来,看了看布兰特利:“怎么了?”布兰特利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奇怪,这点弗里斯兰也能很容易看得出来。
“哥,他……舞会后期在哪儿?”布兰特利试探着问。
“噢,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纽因顺理成章地答道,果不其然看见了布兰特利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的神情。“有什么事吗,布兰特利先生?”
他无辜的双眼望着布兰特利,长睫毛一扇一扇。
布兰特利只是望着这双眼睛,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要被恶魔顺利带走。
美貌的潜力是巨大的,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巨额资产。但纽因的美貌不同,纽因的美更像带有危险,让人有些害怕之余又忍不住去探寻。
这双眼睛,只是看上去温和,再往深了看却是彻底的冰冷。就像纽因不是在看一个人,而只是在看一个物件。
这样的眼神,和宴会后走廊那个持着枪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让他恐惧得心脏跳动,再分不出到底是战栗还是陷入热恋之中。
可以说兄弟二人都容易被同一种类型的人,甚至同一个人吸引吗?
布兰特利几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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