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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汐月宫。
汐月宫处处张灯结彩,红带飘飘,充满了喜庆热烈的气氛。
喜房中,新郎官独自一人坐在喜床上,安安静静地,白玉般修长的双手,略略交叉,平放在膝上。他戴着金花八宝龙冠(凤冠),两则各缀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罩着云霞五彩帔肩,缂金丝的喜服华美无比,锦茜红妆蟒与暗花,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喜服的尾裙长摆曳地,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
经历了繁琐的步骤被送入喜房后,他坐在这里,已等了有两个时辰。他依稀能听到外面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知道自己大概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一个中年嬷嬷推门走了进来:“苏正君,时日不早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从红盖头底下,苏清欢只能看到几双厚底黑靴子,有一个人牵起了他的手,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小侍:“苏正君,请起。”
他并没有反抗,顺着力度站起了身子。
雾气氤氲中,几个小侍为他脱掉了衣服,送入了华清池中,开始七手八脚地搓洗起皮肤。他们年纪尚轻,快活得像个小鸟,一个说“正君大人你的皮肤好好哦”,一个说“二殿下不禁长得是个奶油小生样子,而且对男人还很温柔”,一个说“正君大人容颜清冷,怪不得是四大美人呢”,他们叽叽喳喳的,气氛正热烈,突然有人一声惊呼——
“正君大人你的守宫砂呢?!!!”
他惊叫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嘴,连忙小脸煞白地道歉:“对不起正君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时没有人说话,他们的面色变得凝重而微妙。
“没有守宫砂?你确定你们没看漏了?”站在旁边监督的中年嬷嬷皱起眉,她迈开步子走上前去,想要亲自检查,“你们这些冒失鬼,整天胡说八道的,还在这里毁人清誉!咱家就算是相信无邪公子没了,也不信苏正君没了守宫砂!”
“林大人。”苏清欢叫住了中年嬷嬷,他伸手拂去了眉梢的一滴水珠,平静地说,“我的守宫砂,没了,这是事实,不用劳烦你亲自动手了。”
“!”林嬷嬷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惊讶,她睁眼瞅了瞅尚书令疏离冷淡的面孔,心中不免生出了鄙夷,她当然不会多嘴说什么,只是吩咐几个小侍继续干活,就转身匆匆出去了。
在她离开后,苏清欢垂眉,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他清楚自己怕是又要麻烦了,那时自己与那人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我们上床之后,你的守宫砂就会消失了,你就再也不能嫁人了,你家族里面的人包括你的母父或是姐妹兄弟都会嫌弃你,觉得你不干净了,这样的话,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
“你愿意为我……你没有喜欢的女子吗?”
“这个失掉守宫砂的事情,是相互的叭,我的守宫砂没了,难道你的就能安然无恙吗?”
“傻孩子,我当然和你不一样,我是尚书令,我不需要嫁人的,也没有人敢指责我……”
他默然地阖上眼帘,喉咙深处发苦,可现在,毁掉约定,面临这种问题的却是他。小九啊小九,你到底在哪里?莫非真如殷无邪所说,你是“九天玄女下凡来”?因着神器召唤,方才破例落得凡间,与我一夜欢愉?
皇宫,金銮殿。
此时,月寒钧并未高坐明堂,正与众臣言笑晏晏,把酒言欢呢。林嬷嬷小步快走,在女皇耳边低语了几句,女皇面色一变,眼中厉色闪过,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换上了和爱的笑脸,对面前的几个大臣说:“几位爱卿今日来参加小女的大婚,朕本来应与你们不醉不归的,但无奈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朕先失陪了。”
在众臣笑眯眯的恭维声中,月寒钧离席了。
在赶往汐月宫的路上,女皇面沉如水,语气不快:“你确定你没看错?”
“哎呦皇上明察,此事事关重大,咱家不敢看错啊!”林嬷嬷掐着兰花指,差点指天为誓了,“再说了这事也是他苏正君亲口承认的!”
“伤风败俗!”若是搁以前,月寒钧指不定也就一笑而过了,但现在这正君是她亲手为女儿选的,却闹出这种不守夫道的事情来,不是使她皇室蒙羞,使她女儿受屈吗?
女皇不禁气得破口大骂:“好啊你个苏清欢,表面上冰清玉洁的,其实早就是个残花败柳了!”她感觉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她堂堂月岐国女皇,一代雌(雄)霸中原的君主,何曾受到过这种欺骗?
“好,你不仁就休怪朕不义!”她大袖一挥,恶狠狠道,“把李御医给朕请过来!今晚苏清欢的交杯酒也端上来!”
被请过来的李御医觑着暴怒中的女皇,不禁放轻了脚步,交叉着手放在小腹前,恭敬无比地行了一礼:“老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
“行了!别搞那些虚的了……”月寒钧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她,“你当初治好了朕的皇女,朕是相信你的医术的。现在朕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
', ' ')('答。”
李御医腹诽,老身我若是不搞那些虚的,怕是下一刻你就会把我拖出去斩了。但腹诽归腹诽,她腆着一张老脸那端的是恭敬,点头如捣蒜:“老臣遵命!”
月寒钧随意地捻起那杯交杯酒,清亮的酒液晃动之下,眸色深沉:“李御医,你有没有办法,给这里加点料,让它具备化功散、软筋散、春药、孕果的功效于一体?”
她本以为苏清欢身子清白,哪个男人不对第一次记忆深刻?那么在洞房之夜,沾衣要了他的一血,肯定会让他铭记终生。这样一来,还愁以后他不倾心,专心辅佐沾衣吗?
但如今这事一出,她发现自己错了,这位前朝皇子,也不过是个表面清高实则淫荡的货色!不设计弄出个孩子来拴住他的心,沾衣降服他可不容易。
“药草之间有相互作用,还有配伍禁忌……”李御医猛然间看到了女皇危险的神色,身子吓得抖了一下,“给我一些时间,老臣可以尝试搭配一下,但化功和软筋的作用只能持续一时……”
“可以,持续一晚就行。”女皇笑眯眯地说,“那就交给你了,李爱卿。配好了直接交给林嬷嬷。好了,你退下吧,朕还有些话与林嬷嬷要交代。”
李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谢了皇恩,诚惶诚恐地退下了。
在华清池里折腾了不少时间,苏清欢重新穿好喜服出来后,夜色已经深了。披上了红盖头,怕他看不清路摔着,小侍就扶着他的手,感觉这位正君大人的身子特别虚,萎靡不振的。
那,那么漂亮精悍的胸肌腹肌,都是吃蛋白粉造出来的嘛?
咳咳,开个玩笑,这个时代没有蛋白粉。
总之,这位小侍是满肚子疑问,他当然不知道,苏清欢已有整整一周没好好吃东西了,不,应该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食物下肚。
回到喜房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林嬷嬷,林嬷嬷讥诮地笑了一声:“呦,回来了,身子洗干净了?不是我说,苏正君,你这可不能马虎,毕竟你是嫁给了皇族贵胄,而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
苏清欢并未答言,林嬷嬷自讨没趣,怨怼之下,嗓音更加尖锐,“行了,既然你不听,那咱家就跟你说说正事吧。皇上交代咱家,说你们隋朝覆灭后,传国玉玺就不知所踪了,后来找到了却是个损毁的,真正重要的部分,阴阳琤勾玉,却不见了,想必那勾玉,是在你手上吧?苏正君,你以后也嫁入天家了,生是天家人死是天家鬼,连你都是天家的,还差一个破勾玉吗?交给二殿下作为定情信物不为过吧?”
“林嬷嬷说笑了,家父已然仙去,这勾玉可通鬼灵,就是怀念家父唯一的念想了。”苏清欢不咸不淡地说,“恕清欢不能从命。”
林嬷嬷:气死老奴了!一个被人用过的破鞋,你傲气什么?不过是你投了个好胎,老天爷给了副好容貌而已,还敢在本嬷嬷面前装腔作势!
“既然如此,那本嬷嬷也不多说什么了,你早晚会后悔的!”她招了招手,示意让身后的小侍把交杯酒端上来,“这交杯酒,你快喝了吧!二殿下应该马上就快回来了。”
交杯酒不是应该妻夫同时喝的吗?
这位林嬷嬷来者不善,再加上时辰不对,这酒肯定有问题。
“你敢不喝?!”终于逮到机会了,林嬷嬷冷笑,“这可是圣上御赐的酒,你不喝交杯酒,意思是想公然悔婚吗?皇家的婚事,也是你想推就能推的?你当这里还是你隋朝,容得你任性妄为吗?这大牢和苏家的前朝余孽,她们的性命还都攥在你手中呢?!”
唠唠叨叨,絮聒不休!
苏尚书眉头一皱,耳膜嗡嗡作响,内心万分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直接伸手拿起那杯,仰脖一饮而尽。
酒有问题又如何?
想也不过是女皇为他倾心二皇女而下的春药而已,他内力深厚,即便是世上最烈性的春药——奇淫合欢散,又能耐得他何?
……
于是,应酬完毕的月沾衣回房后,视网膜还未清晰成像,鼻子就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麝香味,她连忙往床上定睛一看:
地上滴溜溜滚落了一颗她眼热好久的赤金红宝石,缂金丝的喜服一半拖到了床底擦地,金花八宝龙冠歪斜,似乎要掉下来,冠上点缀的并蒂莲花蔫不拉几的,一副被蹂躏的模样,云霞五彩帔肩不翼而飞,依稀能看到被他压在身底不成样子。
炙热难耐的吐息,肢体摩擦的奇怪声响,若有若无的麝香气……
“啊!”她很快反应过来是什么,脸色一瞬间爆红,羞涩地捂住眼睛,但还是忍不住透过指缝去偷看。她终于明白林嬷嬷在她进来时,那暧昧的神色是为什么了。
这是何等活色生香的场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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