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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回家么?”车才刚开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秋驰远从后座扒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探出个脑袋问他。
“接个人。”秋容将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支胳膊随意的搁在窗沿,稍稍偏过头来冲秋驰远说,秋天的晚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像后拢去,凌乱得恰到好处,秋驰远直接被迎面而来的颜值糊了满脸。
秋驰远:......
操,太会装逼了吧。
“谁啊,烦死了。”秋驰远每天不是烦就是无聊,在妄图掩盖自己被秋容帅到的残酷事实时,更是顺口到完全不过脑子,对上秋容带点嘲笑的微妙视线才后知后觉地看一眼车窗外——
只见“东南大学美术学院”这几个大字以一种笔走游龙之势,醒目地挂石墙上,介于秋驰远认识的人里只有唯一一位正在这所颇副盛名的美术学院里就读,他真是用脚趾甲盖想都知道秋容要接的人是谁。
草。
秋驰远本就对季凌川观感复杂,在他们有了肉体关系之后他们的关系尴尬中更多了层隐秘的不伦暗喻,而现在秋容的提醒更是让秋驰远后知后觉地想起,季凌川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小妈”之外,更是他父亲名正言顺的妻子。
啧,讨厌的秋容。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似的,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忿恨地将质地上乘的羊绒围巾团吧团吧成了一种丑陋的形状,将前一递道:
“还你。”
“回去直接送去干洗就好了。”秋容瞥了一眼,没去接。
你还嫌弃我!!!
秋驰远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心里早就开始气愤地怪叫起来,直将“不要吵架,不要吵架,今天不和他吵架”清心咒似的在心里默念了个百八十遍才按捺住。
******
季凌川是东南美院的研究生,本科期间就是学校表白墙的常驻人物,常年霸占学弟学妹心中高冷学神的“宝座”,而得知他选择留校读研的时候,全校上下甚至恨不得开Party庆祝一下。
“学长,今年万圣节party你来么?”今天有节面授课,季凌川难得没去画室,而是出现在了本科生众多的教学区内,结果刚一下课,就直接被“逮”了。
“不去。”季凌川不是故意要冷冷地说话的,但他的长相在他不笑的情况下实在是很难给听者觉得他并不冷淡的勇气。
“学长,我们今年的party很好玩的,你来的话还有雕刻系的同学可以免费为你定制南瓜灯哦,真的不考虑一下么?”来的是学生会今年的新人,是个大一的小学妹,长着一张幼态的小圆脸,自下而上地以央求的眼神望着季凌川。
“感谢你们的邀请,但是不用了。”季凌川在说着“感谢”这样的话时眼睛里都不怎么露出笑意,显得十足冷淡的样子。
“学长——”圆脸学妹拉长着声音撒娇。
“还有什么其他的事么?”季凌川半点不为所动,学生会年年邀请季凌川,年年被拒,结果年年都有不信邪的新人自告奋勇地“担此大任”,他早就见怪不怪,只是觉得每次随便过个节都要拒绝这些难缠的邀请实在有些烦人。
“好吧...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伴手礼,请收下!”学妹咬咬嘴唇,加重了“我们”里的‘我’字,将一个做工精致的印着南瓜头的布袋子往季凌川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跑了,不远处她学生会的同伴正在等她,早猜到了她此番邀请的结果,一群人围在一起嘻嘻哈哈地打趣她。
季凌川:......
季凌川拿着糖很有些无语,想还回去人已经跑远了;丢掉,这么大一包糖,丢掉又十分浪费,不符合他一贯的消费观,这次来是听讲座的,带的东西很简便,都没个装的包,所以他只好不太高兴地将这个糖袋拿在手上往回走。
“好巧啊,季凌川,好久不见,来这上课的?”遥遥走过来一个人,是季凌川本科时的同学舒海瑶,东美盛传是季凌川的女朋友,但实际上只能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嗯,方教授的讲座。”舒海瑶曾帮过他,季凌川难得有点好脸色,不那么冷淡了。
“我本来约了人,结果临时被放鸽子了,真是倒霉”,舒海瑶流着披肩发,身材高挑,性向成谜,这会儿穿了件薄卫衣,头上带顶鸭舌帽,帽檐上挂着一串金属配饰,她向天翻个白眼这种程度的动作都引得它们“叮咚”作响,她顺势和季凌川一起走出校园,仗着自己的身高,像兄弟似的将手肘架在季凌川肩膀上说:“好久没见了,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季凌川正想拒绝,忽然眼光一凝,在校门不远处看见了一辆有些眼熟的跑车,以及座驾上极其眼熟的——一个侧脸,此时他正侧着头似乎在和里面的人说话。
一阵簌簌的秋风吹过,几片焦黄的树叶子盘旋落下,驾驶位上的秋容突然顿了顿,心有所感似的回过头来,恰好就和季凌川的视线对上——
来。
秋容做了个口型,笑着向季凌川招了招手,路灯在此时骤然亮起,昏黄暧昧的灯光在
', ' ')('白日阑珊的时刻显得不那么有存在感,但骤然改变的光影色彩仍旧让季凌川心头小小地跳了一下,几乎是瞬间就被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的秋容给吸引住了。
有风吹过,落叶翩然落下,他正好看过来,随后满街的灯火亮起,彻底拉开了夜晚的序幕,一切都是这样恰到好处,巧合到了一种浪漫的程度,季凌川敏感纤细的感知神经被隐秘地触动了,几乎是顷刻间就在潜意识里将“从昨天开始的秋容”和“昨天之前的秋容”分类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子集,他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婚内出轨,而出轨对象正是今天傍晚慵懒地冲他笑的丈夫。
“回见。”出于礼貌,季凌川是想和舒海瑶打个招呼再走的,可出于内心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子急切,他的视线只走了一半路程就半途而废,只是稍微冲她侧了一下头,就一步步向校园外停着的那辆漂亮跑车走去。
“刚想和你说那辆车真帅,保时捷?好像不是,车里的人也好帅啊,完全是我的菜、诶——”舒海瑶讲一半,就因为季凌川的突然离去而重心不稳,然后就看见她的大学朋友居然一路就冲着那辆若有似无地吸引了许多视线的车走去。
然后不知道和车主说了些什么,就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了。
上车了......
舒海瑶目瞪口呆。
******
“上车。”秋容敲了敲车窗外沿,下巴冲着副驾驶的方向扬了扬,对季凌川说。
“先生...”季凌川的眼神几乎黏在了秋容脸上,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半天才发现车后的空间中确实还有一个人,此时也正一脸不善地看着他。
季凌川:......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秋驰远的家长会,秋容破天荒地同意出席,还顺便将秋驰远给接了回来。
“今天怎么开这辆车?”季凌川上了车轻声问。
阿斯顿马丁‘Vantage’,没有炫酷骚包的外表,但流线型的车身却绝对在拥有优美的线条感的同时又显得爆发力十足,黑灰色的磨砂质地镀膜看似一点也不张扬,但却也绝不低调,野性也好,奢华也罢,都是内敛的。
“今天难得小秋不用上晚自习,带你们兜兜风。”秋容熟练地挂挡,随后一踩油门,动力十足的跑车几乎不需要任何起步时间,季凌川眼前一花,然后就已经在路上了,凉爽但不酷寒的风灌进来,伴随着秋天夜晚蒸腾向上的水蒸气的味道,令人的心情格外地放松起来。这还是季凌川和秋驰远第一次坐他开的车,平常他出行都有司机接送,这个男人会像尊佛似的坐在后座,好似对驾驶的乐趣全然不感兴趣。
季凌川没再盯着秋容的脸看,而是出神地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一小截手腕,上面带了一只银白色的表,秋容清晰分明的肌肉线条随着他操纵方向盘的动作从衣服和手表腕带的缝隙中隐约可见。
怎么说呢,真是性感,季凌川舔了舔嘴唇。
秋容三十多岁,这个年纪的男人真是两极分化到了极致,要么就是失去了少年时期的特殊“加成”,彻底沦为平庸普通的“中年男人”,要么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魅力反而不减反增起来,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成熟男人的性感和风情,秋容无疑属于后者,并且在这一极中都是翘楚。
秋容带着他们开到了人流较少的路上,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和路灯交叉着从车窗外经过,伴随着跑车有力的轰鸣声和碾过落叶的“嘎吱”声在秋容脸上投下一层明灭不定的光影,他瞥了一眼季凌川,唇边勾起一抹笑搭话道:“这么早就万圣节预热了?”
“学生会硬塞给我的。”季凌川眨了眨眼睛,仿佛才发现自己手上拿了袋糖似的打开了翻找了一番,里面居然是巧克力居多,只有零星几颗看得出来是学生会准备的各种价格较为低廉的硬糖软糖,季凌川甚至还发现了几根棒棒糖。
“小远,吃么?”季凌川从里面挑出一根橙子味的递给后座的秋驰远。
“不要,你自己留着吃吧。”秋驰远喜欢橙子味,要是平常他就接过来吃了,但今天前座上坐着秋容,他奇异地不想显露出“喜欢吃水果味的棒棒糖”这种小孩子般的幼稚属性,于是有些生硬地拒绝。
季凌川耸耸肩,剥了糖纸将糖放进自己嘴里,可能是碰到了牙齿,坐在一旁的秋容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磕”声,然后余光就见着季凌川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视线在自己身上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随后捏着棒棒糖的手指便轻轻一拧,把表面印有图案浮雕的球体糖块在嘴里转了一圈,这回秋容再一次清晰无比地听到了他嘴里那一声糖块碰撞牙齿的“磕”,以及一声极轻微的舔舐含吮的声音“啧”。
秋家有钱,但秋驰远却一次没坐过跑车,他扒在秋容的椅背后面探出头来,一会儿看看窗户外面,一会儿聚精会神地研究秋容开车的姿态,显得兴奋极了,登时也顾不上他和季凌川尴尬的关系,逮着今天格外好说话的秋容问东问西,神经线条颇粗的半点没感觉到他爸和小妈之间有些粘腻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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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是兜风,但也并没有去到多远的郊外,而是绕了点远路,一路顺着僻静风景好的小路开回了家而已,一路上也就多开了半小时左右,随着秋容直接将车开进了他们房子的车库中,这趟“兜风”之旅就画上了一个句号,但秋驰远却已经非常满足,以前对学校的各类亲子活动嗤之以鼻,连翻三个大白眼都不足够,现在简直恨不得今天家长会,明天开放日,后天亲子运动会,最好再布置点需要家长协助完成的家庭手工作业,直接把高中上成幼儿园。
“小秋,你先上去吧。”秋容停了车熄了火,却没拔钥匙,坐在座位上也不解安全带,半点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秋驰远发现在季凌川面前他好像很喜欢叫自己“小秋”,这个称呼让他有些莫名的感觉,于是他挠了挠头,有些困惑道:“你干嘛不上去?”
秋容没说话,轻轻看了他一眼。
好吧,秋驰远秒怂,心说看在你今天一天表现很好的份上,最后就听你一回,哼。
秋家的车库和房屋是连在一起的,秋驰远从车里下去只要走几步路就能回到家里,可有的人却连这几步路都等不得。
“咔——”
几乎是秋驰远刚关上车门的刹那,季凌川就咬碎了嘴里已经变得极小的糖块。
而当他整个人趴在秋容身上索吻的时候,秋驰远也才刚打开回家的门而已,只要他回头,几乎就能立刻看见亮着灯的车内他的爸爸和小妈在干什么。
然而那又怎样呢?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接吻、做爱对于他们来说甚至是一种义务,秋驰远看到了又能怎样呢?他们谁都没有背叛他不是么?
所以当季凌川色情又渴望地用尖尖的犬齿去磨秋容下巴的时,他选择捏着对方的下颌加深这个橙子味的亲吻,并顺手关掉了头顶上自动亮起的感应车灯。
而秋驰远也并没有回头。
随着他的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门后,车内陷入一片黑暗,两人的喘息声在这样封闭的空间中清晰可闻,残存的微末光线中,季凌川一错不错地盯着秋容,他的眼神很清澈、很单纯,也很纯粹,除了别无杂志的欲望的火焰,别无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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