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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快!”红衣姑娘却并未生气,她反而爽朗地拍了拍掌道,“我出五千两银子,请阁下与我一同演一场戏。自古都说美人爱英雄,我却偏要证明给世人看,我冷霜的如意郎君是我自己努力才赢来的。”
“冷姑娘请先付定金,两千五百两银子。”唐无泽说,“若是姑娘日后反悔了,这定金却也要不回来。”
“我自然知道逆斩堂的规矩。”冷霜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就全权托付给阁下,即便日后失败我却也不会责怪你。”
唐无泽望了冷霜一眼,说:“我当然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但姑娘如果早有准备,那便更好些。”
“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不会失望。但我如果现在不搏一把,怕是以后会后悔。如果我在能够年少轻狂的时候踟蹰不前犹豫不决,那我着实是虚掷光阴,即便到老了也会后悔。”冷霜微微笑道。
这位冷姑娘的名字,却与她本人的性格并不相似。她就如同她身穿的这身红衣一般,热烈如火温度烫人。唐无泽真心诚意地希望这位冷姑娘能够得偿所愿,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看这位冷姑娘比较顺眼罢了。这样出手大方又不为难人的主顾,真是相当难得。
第49章 难言
唐无泽干杀手这行时间不短,已然见过了许许多多的人与事。他见过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的女人,比如沈慕云。他同样见过痴情不悔执迷不悟的女人,比如许婉容与白雅。他更见过刁蛮任性心思狠毒的女人,比如祝诗澜。
他早知世事繁杂人心叵测,因而对周围的一切都警惕以待不敢有丝毫松懈。即便面对他的主顾,唐无泽也同样谨慎小心。有祝诗澜的先例在前,唐无泽自然也对这位冷姑娘满怀戒心,可谁能想到这位冷姑娘竟然如此好说话,这倒让唐无泽有几分意外。
漂亮姑娘在江湖上自然是相当有优势的,如果她们的武功稍好一些,免不得要被人冠上一些很好听的称号,而这位冷霜姑娘也不例外。她在江湖上有个很好听的称号,火芙蓉。这既因为她容貌娇美如花,也因为她总是身着一身红衣烈然如火。而这位冷姑娘使得一手好鞭子,武功也不亚于大门派弟子,倒也当得起江湖人士的这声称赞。
这样一个在江湖中闯出了名号的漂亮姑娘,免不得会因为江湖人的追捧与吹嘘而飘飘然,但唐无泽却从冷霜身上看不出这一点。她毫不骄纵,还会因为唐无泽心情不悦而道歉。同时冷霜也是相当清醒,她在这个计划并未成功之前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但不管冷霜如何冷静清醒,她此时也只是一个心有爱慕之人的普通姑娘罢了。但她不同于普通等待男人追求的女子,她胆大又果断,竟反而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如意郎君,唐无泽简直有些佩服她了。这样美丽而勇敢的女侠,简直犹如一团烈火,温度灼热却让人忍不住靠近。
也许很久以前,唐无泽会对冷霜动心也说不定。可那终究只是假设罢了,这世间最残忍的地方,就是从没有假设与如果。
唐无泽将手中的纸页放在一边,他刚要拿起茶杯喝茶时,却发现一双纤白素手将茶杯捧到了他面前。他定睛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唐语兰。
今天唐语兰并没有穿着唐门的门派套装,反而穿了一身浅蓝的衣裙,裙裾如云飘然如仙。唐无泽一向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妹很美丽,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唐语兰这般精心装扮的模样,于是心中免不得有几分惊艳。
唐无泽接过了唐语兰捧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看来那死酒鬼,终于打动了小师妹的芳心。”
唐语兰素白面颊上立刻有了两抹绯红,可她却低声辩解道:“他一直缠在我身边,实在烦人。于是我同他做了个约定,只要今天我同他一起游瘦西湖,他就不再缠着我。”
女为悦己者容,如果只是普通约定,唐语兰又何必这般盛装打扮?唐无泽却没戳穿唐语兰的谎话,他只是平静地说:“你长大了,大多数事情都可以自己拿主意。如果那死酒鬼敢欺负你,我定会用追命箭将他射成刺猬。”
蓝衣的唐门姑娘却忍不住心中一暖。尽管唐无泽语气冷淡,但唐语兰如何能听不出他话中的维护之意?年幼时无泽师兄默默地照料她,唐语兰一直记在心里。于是唐语兰稍稍年长些,便执着地认为她将来一定要嫁给无泽师兄。可即便她无比努力,无泽师兄心中也从没有她。
那时唐语兰万念俱灰,只觉得整个世界天崩地裂。可现在终究时过境迁,唐语兰已经看开放下。也许宁淮安当真是个极好的男人,唐语兰又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倒希望无泽师兄能早些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唐语兰轻声说,“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了,无泽师兄又何必这般执着?”
听了这话,唐无泽的眼神却忽然变了。他目光如电,似要劈裂苍穹一般。他凝神望了唐语兰一眼,那唐门姑娘便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竟不敢同他对视片刻。
“如果我不给自己找一个足够重要的理由,我就会觉得这世界枯燥又无趣,也许我会做出一些十分不好的事情来。”唐无泽淡淡地说,“到了那时,想必唐家堡也容不下我。而我又不想叛逃到恶人谷去,因而我便要时时提醒自己别忘了曾有人为我而死,即便为了那人我也不能做出那些混账至极的事情来。所以我从不想忘,也从不敢忘。”
尽管唐无泽的表情很平静,他的语气也很平静,但唐语兰不由微微发抖。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竟有些疑心眼前这人究竟是她的师兄,还是什么可怖之极的东西,她从未见过那般陌生的唐无泽。
“我还没疯,小师妹大可不必担心。”唐无泽低声说,“不过也许快疯了……”
最后那句话唐语兰却没听清。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却已经不在了。
扬州醉月楼是这扬州城里最好的酒楼,而这家酒楼的梨花白更是酒中妙品,只是此时有一位客人却在把这上好的梨花白当水喝,完全是暴殄天物。
“于是那位薛姑娘很是抱歉地说,叶公子实在是个好人。我竟不知从何时起,一个姑娘家说你是好人,这便是婉拒的意思。可我做一个好人,总比做一个坏人要好得多吧?”叶逸廷一仰头喝干了最后一杯梨花白,他唤道,“小二,再来两坛酒!”
坐在他对面的纯阳道长只是淡淡望了小二一眼,那小二便讪讪地离开了。他冷声道:“你喝多了,会醉。”
叶逸廷却好似不敢相信一般瞪大了眼睛,他惊奇地说:“我数数啊,六个字!左深你竟和我说了七个字,这实在是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左深剑眉微皱,他直接伸手夺下了叶逸廷的酒杯。
已然微醺的叶逸廷倒也并未计较左深这毫不客气的举动,他又开始为自己哀叹道:“我实在不明白,为何那些姑娘家不喜欢我。明明我很有钱,长得也不差。可为何我一提出要同她们成亲,她们就避我如蛇蝎。”
左深自然懒得回答这傻到极点的问题,他只是扬了扬眉,示意那藏剑弟子有话快说无话就赶紧走人。
“哎,我真的不明白。我哥那张冷冰冰的脸又有哪里好,反而有许多姑娘对他芳心暗许还给他送礼物。我也同样不明白,为何你这最多说过六个字的纯阳道士也有不少姑娘倾心于你!”
叶逸廷最后这句话中的不平之意,谁都听得出来,可左深却毫无反应。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叶逸廷,一言不发。
这纯阳道士的睫毛真长,简直比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要长。叶逸廷忽然有些呆了,他摇了摇头道:“那些姑娘都嫌我话多不够神秘也不够帅气,也许我该像你一样少说些话。”
但左深却难以想象,一个话少的叶逸廷是什么样子,他早已习惯了这般话多又热心的叶逸廷。这傻乎乎的藏剑弟子自从左深帮了他一个小忙之后,便将他因为生平知己每日都来叨扰他。这人既不会察言观色也不够机灵,如果左深不管他免不得要吃许多苦头。可左深却不想叶逸廷这般沮丧,他想了许久,终于找出一句能安慰叶逸文的话来。
“不必,你很好。”
“我觉得最近左兄实在奇怪,是不是左兄今日碰上了什么为难之事?”叶逸廷面带忧色地询问道,“左兄若是有何麻烦,我自会竭尽全力为你摆平此事,左兄且不必忧心。”
他明明是在关心叶逸廷,可这傻乎乎的藏剑弟子却以为他中了邪!左深简直要气笑了,可他终究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有我在,左兄真的不必担忧。”叶逸廷万分豪气地保证道,可一道突兀而来的凛然劲风却让他的酒全醒了。
那竟是一支唐家堡的追命箭,快若流光势如闪电,看情形竟要穿透左深的胸口!
可还未等叶逸廷的手摸到剑柄,左深的剑早已出鞘。叶逸廷极难形容这一剑的光华与风采,仿佛只是一眨眼之间,那支追命箭就被一剖两半斩落在地。方才,叶逸廷甚至没有看清左深是什么时候出剑的。
这纯阳道长的剑术,简直和他的哥哥有一比!叶逸廷瞪大了眼睛,他已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从来不知左深有这般精湛的剑术。只是即便左深的功夫再好,他得罪了唐家堡的人,这件事倒也的确棘手。
还未等叶逸廷将整件事理顺,左深却立刻顺着那支追命箭来的方向追了出去。这人身形潇洒飘然若仙,着实当得起潇洒二字。
“不用找了!”叶逸廷慌慌张张地丢了一张银票,随手提起了他的轻剑追了出去。左深的剑术再好,他一个人去追那唐门杀手却免不得要吃亏。尽管叶逸廷的功夫并不好,他也不能让左深一人对敌。
叶逸廷一路追着左深,而左深在前面追着那唐门杀手,他们就这般一路出了扬州城到了郊外。
不知为何,左深却忽然停下了。他冷声道:“你究竟有何用意?”
前面那唐门杀手同样冷冷地说:“杀你。”
左深提剑在手气势凛然,那唐门杀手的话激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