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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随后薛西斯却痛得哼了一声,他立刻咬紧牙强行忍住了。不知唐无泽给他用了什么药,他觉得此时伤口又痒又疼,简直如被虫噬一般。
“我说你蠢你还不相信,你也不问问我给你涂了什么药。一个杀手若是犯起傻来,真是要命。”那唐门杀手的眼神是冷而高傲的,似是一只桀骜不驯的孤狼,“我替你师傅再教你一次,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这世上除了你自己根本没人是可信的。”
“你要杀我方才就杀了,根本不必费这么大事。”尽管脸色苍白,薛西斯的语气依旧是笃定的,“不管如何,我始终是信你的。”
薛西斯确信,若是他此时流露出半分狐疑的表情,唐无泽立刻会扔下他逃得远远地,从此他便再也找不到这个人。这唐门杀手着实心思缜密又警惕心强,要把这样一个人带回圣教着实是他生平遇到最麻烦的事情。
“真是蠢透了。”唐无泽叹了口气,“说说看,你来这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所以你不难过了,你不难过我也就开心了。”薛西斯笑了,他的眼睛明亮无比,“我这次找你是因为有一笔大生意。”
唐无泽直接忽略了薛西斯的前半句话,他点了点头道:“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有人出十万两银子,买怒江帮帮主的性命,也不知他和那刘罡有什么深仇大恨。”薛西斯漫不经心地说,“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来找你商量。”
“这十万两银子虽然多,可那怒江帮帮主并不好杀。”唐无泽说,“刘罡武功已算得上是一流高手,而且怒江帮势力并不小,这单生意倒有些棘手。”
怒江帮已经算是武林中一个不小的势力,作为帮主的刘罡自然也有不少忠心的手下。而且断魂刀刘罡也算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他成名已久,刀下也有不少亡魂。所以要杀掉刘罡,不光要面对他那些手下,而且还要将他本人一并算进去。
“这世间哪有那么容易赚的银子。”薛西斯叹了口气,“所以我来问问你,这单生意我们接不接。”
“接,当然接。我只说刘罡并不好杀,他却并非不能杀。”唐无泽冷静地说,“以命搏命是最愚蠢的方法,根本划不来。只要刘罡是人,他终究是有弱点的。”
薛西斯知道唐无泽一贯的方法都是剑走偏锋,他总能花费最小的代价赚到最多的银子。薛西斯倒是相当佩服唐无泽这一点,这唐门杀手的脑子实在太可怕了。
“刘罡是一个男人,他大约是好色的,美人计总是最管用的。”薛西斯胡乱猜测道,“只是,你到哪找那么一个功夫好又肯色诱男人的姑娘?”
唐无泽斜睨了薛西斯一眼,目光中满是鄙夷与轻蔑。
“莫非无泽你要伪装成一个女子接近刘罡?”薛西斯立刻瞪大了眼睛,他无比坚决地阻止道,“这我决不允许,我怎么能让别人占你的便宜?大不了我把我的师妹找来,我们随便分她一万两银子就好。”
“谁说我要男扮女装?我是个男人而非少年,即便唐家堡的易容术再精湛,也不能让一个男人毫无破绽地变成女人。”唐无泽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有机会我倒挺想切开来一看究竟。”
“我蠢我闭嘴。”薛西斯乖乖地点头道,“一切全凭无泽你拿主意。”
“有权势的男人除了好色以外,他们大多还有一个缺陷。那些大权在握的人十分相信天意与命数,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是如此,不管多贤明的皇帝抑或多了不起的大侠都不能免俗。而年轻气盛的江湖少侠反而对命数嗤之以鼻,那时他们觉得自己定是话本中的人物,勇往直前无所不能。可等他们年岁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他们便会觉得世事无常巧合无比,因而便怕了畏惧了。从此以后,许多原本不信天命的人也就相信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而刘罡恰巧很相信这一套。在他三十岁时刘罡默默无闻,有个算命先生给他算了一卦,刘罡听信了他的卦辞,最终刘罡便声名鹊起最终建立了怒江帮。不管那算命先生是凑巧也罢还是真有本事,从此以后刘罡就变成了一个相信天命的人。”
“最近刘罡似乎有了新打算,越到此种时刻他反而心中越发焦急,按照他的习惯刘罡定会找个算命先生来算上一卦。”唐无泽淡然道,“所以与其找个姑娘冒着极大地风险刺杀刘罡,倒不如找个会算卦的世外高人坐等刘罡自己上钩。”
“那么,我们又去哪找这样一个会算卦的人?”薛西斯叹了口气道,“刘罡见多识广,普通的江湖骗子定会被戳穿。我并不认识什么纯阳宫的人,倒不知无泽你有没有熟人。”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即便我不能扮成女子,要我装成一个道士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再说若是找其他人还难免要分他一些银子,那根本不值。”
尽管唐无泽的语气无比肯定,可薛西斯盯着他看了许久,终究没看出这唐门杀手身上有哪一点像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虽然面对宅邸主人时,唐无泽说他自己略通相面之术,薛西斯却觉得那不过是糊弄鬼的鬼话。
“我早已有了计划,你不必担心。”唐无泽说,“这十万两银子的生意,我早就知道了。即便你不说,我回扬州之后也会找你商量这件事。”
薛西斯先是兴致勃勃准备接话,随后他皱眉苦思道:“你们中原人有句什么诗来着?我想想看……”
“心有灵犀一点通,你看我们实在是天生一对!”那波斯人厚着脸皮道,可唐无泽却只是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第54章 清绝
姜黎自松鹤楼上看到了十分奇异的一幕,不远处有一个十分简陋的算命摊子。尽管那算命摊子前有许多人围观,但却根本没人上前算卦,这事情何止是奇异,简直是蹊跷了。
说那摊子简陋一点也不为过,因为那摊子仅有一方白布与一张桌子,白布上书“铁口直断”四个大字。字是好字,不光有风骨还很有几分出尘之意,而桌子后面就坐着那位算命先生,却是一个身着道袍的纯阳道士。
啧,原来是纯阳宫的道士没有银子花,出来摆摊赚些银钱。倒不知道当地天策府有没有人管这件事,也许等会就有好戏看。姜黎一想起没叛逃到恶人谷之前的日子,就不禁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摆摊的纯阳道长,就立刻愣住了。
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姜黎依旧被那纯阳道长浑身上下的气势所震慑,久久回不过神来。纯阳弟子一心向道,因而大多气质冷逸。可姜黎见过不少纯阳弟子,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滚滚红尘之中,无数众生沉沦其中却不自觉。可那位纯阳道长却是这红尘中的一道清光一抹亮色,超凡脱俗飘逸如仙。他那身纯白的道袍仿佛根本染不上半分尘埃,无比高贵又出尘离世。
微黄的日光映在那纯阳道长平静如水的面容上,却灿然生辉灼灼烫眼,竟然让姜黎疑心他是不是看到了天上的仙君。这般的绝代姿容出尘气质,怕是只有那神话中的仙人才有。
和这位纯阳道长一比,姜黎以前见过的那些美人,都成了庸脂俗粉令人不忍再看。即便他那位险些被提亲之人踏破门槛的好友叶逸文,也仅有这纯阳道长七分容貌。
好相貌好人物,难怪那些围观之人只是痴痴凝望却不敢上前。若是这纯阳道长容貌差上一两分,他此时定会被团团围住不得安然。可这道长气质太脱俗容貌又太过出色。在这样绝色姿容飘然似仙的道长面前,普通人哪怕张口说了半个字都觉得是亵渎。
那些人没有胆子,可姜黎却是十分有胆子的。他先是叫来小二结账,随后来到那纯阳道长的摊子面前,将他那杆枪往旁边一杵,嬉皮笑脸地开口问道:“不知这位道长是纯阳宫哪一脉?即便纯阳弟子精通占卜之术,但也有不少学艺不精之徒。若是道长没有真本事,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去不要砸了纯阳宫的招牌。”
如果是那些刚下山的纯阳弟子,听了姜黎这段似是挑衅又似是威胁的话语,定会面色通红无比气愤抑或异常尴尬。可那纯阳道长只是用余光斜瞥了姜黎一眼,并不说话。
“道长不答话,显然是极有信心。不如你替我算上一卦,若是算得准了我必然不会少了你的卦金。如果道长算得不准,那你就陪我喝几壶酒权当赔罪。”姜黎神态轻浮,竟离那纯阳道长又近了几分。
谁都听得出,这天策军爷是特地来找茬的。有人刚想打抱不平,可他们被姜黎那双狼一般的眼睛一扫,就乖乖闭嘴了。这天策军爷显然不是善茬,即便那纯阳道长生得好看,也不值得他们得罪这样一个麻烦人物。
那纯阳道长的神色依旧冷然如冰,他淡淡开口道:“我一天只算一卦,否则难免泄露天机。卦金五十两,承蒙惠顾。”
嘿,这纯阳道长不光规矩多,而且还挺心黑,难怪他的生意这么差劲。姜黎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咬咬牙摸出一锭银子拍在那纯阳道长的长桌上。舍不得银子泡不到美人,大不了让这纯阳道长以肉还债。
“道长若是算得不准,可别怪我砸了你的摊子。”姜黎似笑非笑,一双黑眸却紧紧锁着那纯阳道长,“我这人可不好糊弄,道长好自为之。”
可那纯阳道长却并未理会姜黎,他只是微微展眉道:“阁下要算什么?”
果然够傲气,可他就喜欢这样棘手的人物,如此才足够有趣。姜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漫不经心地说:“就算姻缘好了,算算你与我是否有缘。”
这句话却是不折不扣的调戏,换做其他纯阳弟子难免要一怒拔剑将姜黎刺个对穿。那纯阳道长却恍若未闻,他冷冷地说:“阁下与我无缘,但你的桃花债倒是多得很。在你十四岁时,喜欢上了天策府内的一个小师妹。可她心有所属,你只能远远观望黯然神伤,不知我说得可对?”
姜黎怔了一刹,随后他只是摇了摇头道:“道长只是在糊弄我罢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过那样一个小师妹。既然道长没有真本事,你还是尽早把我的银子还给我吧。”
“是与不是阁下心中清楚得很,昧着良心说假话可不是男人能干出来的事情。”那道长依旧神色平静,“我还没说完,请阁下稍安勿躁。”
“在你十七岁时,终于和一个藏剑姑娘两情相悦。在你们情投意合眼看就要成亲时,那位姑娘却忽然死在了其他人手上。你为了替她报仇,主动叛出天策府。大仇得报之后,阁下却流连花丛之中,伤了不少姑娘的心。”
“道长倒是都说对了,但想必你第一眼就认出我是谁来,自然也会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姜黎眸光如电,似要将那纯阳道长看个通透利落,“这却不能说明道长算卦算得准,我也并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