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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是海藤那个资深中二吗?”牧唯半眯着眼睛看向麻仓叶王,非常质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并没有打算隐瞒着一点,不过契约中的这一条确实有些不妥当。”麻仓叶王就这么平视着牧唯的双眼,右手紧紧握着手中的纸扇,那隐约可查的力道似乎说明麻仓叶王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牧唯的视线下滑,停留在麻仓叶王的双手处,然后就发现那两只手上竟然有着一些明显新添的伤口,虽然伤口上都已经做过细心的处理,但出现在这位大阴阳师的手上终究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如果觉得不妥,也许就可以删去。”牧唯虽然很在意麻仓叶王手上的伤口,但又觉得自己必须得因为契约的事情生气才行,“必须得快一点才行,说不定下一秒我就会离开这里,毕竟那个世界还有人在等我。”
比起和麻仓叶王纠缠契约的事情,牧唯更想要回去找到右郎。
虽然因为来到梦中世界的关系,使得牧唯从被屋子束缚的感觉中挣脱出来,但他自然还没有忘记右郎正在等他回去。
有人在等?
麻仓叶王皱了皱眉,然后轻抿双唇,片刻之后才开口说:“契约已定自然不可删去,但我已然想尽办法,尽我可能做了修改。”
“修改?”
麻仓叶王一步步走近牧唯的床榻,然后在旁边坐下,右手就这么撑在牧唯的身侧,另一只手拿着纸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沉着声音说:“从今往后,只有那些心怀歹意、意图不轨,或是一心想要加害于你的人,才会触动你所说的电击伤害。答应我,将这条契约留下来,嗯?”
“你靠的太近了!”
麻仓叶王哼出最后一个鼻音的时候,几乎就要贴到牧唯的脸颊,那样的距离使得牧唯感觉到一阵酥麻,下意识地想要向后缩去。
不过对于麻仓叶王所说的修正,牧唯觉得尚且可以接受,但也仅此而已。回想起自己签下契约时对于这位阴阳师的信任感,牧唯只觉得现实似乎一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至今还有些心寒。
有的时候,牧唯甚至怀疑……那份契约除了恼人的电击之外,真的有什么对自己有利的条款吗?
“还有,之前你好像说过有人在等你?”麻仓叶王依旧俯着身子,进而伸出手指挑起牧唯的一缕长发,故意在牧唯的眼前玩耍着,“可是你确定当那个人再看到你的时候,还会认出你吗?”
“那是一个我从小看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我!”麻仓叶王所说的话,倒是让开始质疑契约的牧唯瞬间转移了注意力。
从小看大的孩子……麻仓叶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因为麻仓叶王的提醒,牧唯才想起来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梦中世界,自然是又变了一副模样,所以在看了一眼捉摸不透长度的黑发之后,牧唯就坐在那里打量起自己身形的变化。
片刻之后,牧唯发现自己再一次长高,不再是那副稚嫩少年的模样,身上则是层层叠叠的大红色和服,白色的袖边系有红色绳结,就像是某种仪式中的正装一样。和服的腰间还点缀着说不出名字的红色花类,在牧唯看来极为繁琐。也许是因为整套衣服沉得几乎快赶上公主的十二单,牧唯只是轻轻抬手都能感觉到那种垂重感。
不过,即使知道自己身形发生了变化,牧唯却并不觉得右郎会认不出自己,毕竟前几次的变化中自己的容貌似乎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这一次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牧唯只是伸手将某个越靠越近的阴阳师猛地推了出去,然后又将那张许久未见的照片连着相框拿在手中,从软榻上起身,环顾着整个房间。
“这里是府中的客房吗?”怎么说牧唯也在这个府宅里细心打扫过,自然知道这里多得是空置的房间。
“不,这里是你的房间。”麻仓叶王也跟着起身,又向门外指了指缘侧对面的那一间,“我的房间就在那里。”
“我的房间?”牧唯因为麻仓叶王的话而愣了愣,就这么拿着相框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不过这屋子虽然不小,放置的东西却只有床榻和那个相框而已,其它什么都没有。
“比起任何一个你所停留的世界,这里才是你最后的归宿。”麻仓叶王的语气中依旧带着蛊惑感,“所以在这里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也是理所当然的,与其想一些可能不会再见面的人,不如想一想如何布置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如何?”
“哦?”牧唯转身看向麻仓叶王,然后举起手中的相框,挑眉说道,“如果我想有一个桌子的话,你该不会再亲手做一个出来吧?”
“竟然被你看出来了。”麻仓叶王唇角微起,“不愧是我……咳,不愧是与我有契约之人。”
“……”牧唯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捉摸不透的阴阳师,然后将相框翻到了背面,“莫非将麻仓叶王四个字刻在这里的,并不是阁下?”
麻仓叶王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尴尬,反而展开纸扇,续而收起,悠悠然地说:“阴阳师的习惯便是在亲近之物上留下真名,使物有灵。说不定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这房间里就多了刻有名字的桌子。”
麻仓叶王用了“回来”两个字,倒还真让牧唯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那倒是不错,至少比屋顶满是窟窿的破屋子要好多了。”因为之前在流魂街的经历,原本就并不挑剔住处的牧唯对于拥有自己房间这件事情,虽然不至于欢呼雀跃,却也暗自有着开心。
不过想到流魂街的那个破屋子,又看了看眼前空旷的房间,牧唯不禁喃喃自语了一句:“如果多一点植物的话,也许会更好。”
“不如出去走走如何?”
对于麻仓叶王的邀请,牧唯却果断摇了摇头,一边走到外面的缘侧,一边再次说道:“那个世界还有人在等我。”
牧唯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自己刚刚杀死了那些意图不轨的匪人,即使如今他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可是想起第一次杀人的颤栗感,牧唯还是忍不住环手抱住自己。那个时候应该是一种冲动完全代替了理智的感觉,而等到现在这一波的害怕过去,牧唯又觉得那些混蛋死不足惜。
除了自己之外,估计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所拐骗出售。那样的恶行,无论是在哪一个时代哪一个世界都不值得被谅解!
只是右郎他……
牧唯想起自己最后遇到的那位白发老者,只希望对方并不是什么歹人,也好让他在回去那个世界之后,更快地回到自己的那个家里去。
“他们不会等你的。”对于牧唯一再提起自己所不认识的人物,麻仓叶王这百年来越憋越小的心眼突然发作起来,就这么紧紧盯着牧唯的方向,然后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附耳说道,“牧唯,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们也终究有一天会发现你并非其中一员。只有这里才是等待你归来的地方,只有我才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我们也只是陌生人而已。”牧唯鼓起勇气瞪了一眼才第四次见面就得寸进尺的某位大阴阳师,然后后退了一步,直接绕路从麻仓叶王的身后溜走了。
“签下婚书的陌生人?”看着牧唯故作镇定离开的背影,麻仓叶王喃喃说了一句,眼中流转看不透的神采。
“真是失败啊!”就在牧唯离开之后,麻仓叶王的后方突然渐渐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同样穿着一身红色的裙装,繁琐的花纹、古怪的款式以及沉重的发冠,看起来就像是来自于某个神秘的民族。
特别是对方开口调侃麻仓叶王的时候,妆容精致的脸上正带着看好戏的表情。见麻仓叶王背对着自己没有动作,突然出现的黑发女性看着牧唯离去的背影夸张地叹了口气说——
“怪不得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做了一百多年的光棍,原来是为了等待这位独一无二的新主母。腾蛇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相信,没想到真的有人拥有这种变来变去的能力。”
“不过,叶王……”女子一脸古怪地看着叶王因为做相框而受伤的手,“你追求新主母的手段也太拙劣了吧?竟然还说出那样的话……这该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一点小伤口自然不可能难倒麻仓叶王,依旧将伤口留着显然是别有所图。但是,这种小心机对于大阴阳师麻仓叶王而言实在是太幼稚了!
如果对方不是自己的契约者,神秘女子恨不得大笑几声。
“牧唯并不喜欢被人错认为女性。”麻仓叶王再次开口,只是为了纠正对方“主母”这个称呼,“另外,这是你第几次溜出幻想界,朱雀?”
“……”朱雀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决定快速扯开话题,“叶王,那一位就这么跑出去真的好吗?如今这里就算有你镇守,外面的世界也并不太平,若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你说谁会遇到危险?”麻仓叶王转身看向身为十二式神之一的朱雀,然后冷笑了一声,“是牧唯?还是那些惹到了传说中大妖怪彼岸花的魑魅魍魉?”
传说中只现身于三途川的彼岸花,以无尽花海的姿态存在,指引着死者一路前行,又吞噬着那些罪恶的血骨。是来自阎魔的一滴心血,使花海诞生了血色的灵魂,化身为拥有死亡力量的大妖怪,如同彼岸花海一般诱惑人步入死亡。
只是如今化身彼岸花的人是牧唯,就算麻仓叶王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去使用这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