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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好巧。”
一道含笑爽朗的男声响起,祁燃野脚步一顿转头看去,在看到眼前人这极其吸引人视线的V领蜜色大胸时话语就已经出了口。
“终匪王上。”他抬眼,瞥见了终匪怀中的白衣男子,一怔,垂眸敛下了思绪,一脸平淡无波。
终匪瞥见他身后长长一串侍从捧着礼品托盘上大多都是世间罕见的珍奇宝物,搂着怀里眉眼间与某人有些相似的白衣男子,一笑:“不愧是无极宫,出手就是大方,哪像我妖界奇珍异宝稀少,也只能拿来几枚不入眼的兽丹妖丸充个场面而已。”
谁人不知在他们这些地位的人的眼里,无极宫这些礼品也只能给下修界的那些凡人看着才觉得稀奇,真正对他们有用的还不是这些可以炼化吸收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终匪这是故意寒碜他们无极宫呢。
祁燃野紧了紧袖中的拳头,没什么情绪地说:“王上说笑了。”
终匪轻微嗤了声,瞥了眼紧闭的宫门,问:“怎么,霍钺还是不开门?他那日晕过去我看血吐得不少,要不是安澜那个魅族冲出来保了他,指不定咱们这群人里多少个心怀不轨想吃了他的。咱们医仙不也说了嘛,心智受损内脏破碎,又得到了过大的刺激,说不定这一晕就再也醒不来了,我看这都仨月了,指不定人已经……”
他大大咧咧说着,话还没完,面前的宫门就开启了。
门后是个戴着诡异花纹面具的暗卫,暗卫行礼后冷漠道:“两位,尊上有请。”
终匪和祁燃野进入殿门时,两人一同蹙了蹙眉。
贴在终匪身边的白衣男子闻到殿内那股呛人的血腥气后白了脸,忍不住稍稍后退几步,躲在终匪身后抓住了终匪的暗红色衣袖,小声喊了句王上,声音挺轻动作也挺轻的,但却惹得终匪眉间蹙得更深,如陈酿酒液般暗沉的眼眸看着男子的举动,眸中似是漠然的失望。
果然。
他忍不住想。
果然那个男人世上只有一个吗。
那个白衣身影在那日之后时常出现在终匪的梦中,倒也不会特别频繁的梦到,但愣是能在他即将忽略那股莫名的情绪时又出现在他梦中,让他心底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被一阵一阵的加火添油,燃烧得火热。
终匪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感觉。
妖族生来凶残好战,争强好胜,烧杀抢掠也是刻在本性里的,他们想要一个东西,往往只会想要掠夺。
而终匪,生平第一次起了掠夺的心,可他想掠夺的东西却在他眼前为了另一个男人死了。
还真是让人心情烦躁。
他啧了声,面上却没什么厌烦不耐的表情,只是揽过白衣男子的肩头,垂眸看着他身上那件自己挑选了良久的白衣,突然开口道:“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这白色,他还不配。
男子一怔,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泛红,低头轻声嗯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柔情蜜意,明明很乖顺很温柔就像是传闻中席不暇在霍钺面前的模样,可终匪没由来更加烦躁了。
一旁的祁燃野将终匪眼底的漠然和失望尽收眼底,仔细看了看那白衣男人让人觉得有些面熟的长相,心下了然。心内嗤笑一声,果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野蛮人。
他也想起了记忆中依旧模样鲜明一举一动自己都能回想得清清楚楚的白衣男子,想想对方那股一剑敢于天抗的气势和对着霍钺唇上那清浅又干脆利落、独属于男人间告别的一个吻,和不含一丝畏惧投身于漩涡的白色身影。
再看看眼前跟在终匪身边寸步不离被终匪揽入怀所以显得格外小巧伊人的身影,和他垂着眼连那大气的长相都显得小家子气的神色,心内又嗤了声。
连找赝品都找得这么廉价。
此时,层层幔帐内传出一声很冷淡很年轻类似于少年的男声,声音清清冷冷,与霍钺的完全不同。
“尊上不方便起身,两位请进来吧。”
终匪与祁燃野对视一眼,齐步走进去,终匪一手揽着白衣男人一手很干脆地把层层幔帐都撩开,大大咧咧地说:“大白天遮什么,莫不是霍钺你连衣裳都没穿好就来见我们了……嗯?”
幔帐撩开,露出了大床上的男人,终匪看到了床榻上的男人后,一怔。
终匪怀里的白衣男人看到他之后吓得失声尖叫,躲进了终匪的怀中瑟瑟发抖。
终匪霎时黑了脸,觉得有点丢人,把人扯了出来,看着霍钺如今的模样,蹙了蹙眉,倒是真心的疑惑了,“你怎么回事儿?我倒也不敢说特别了解你,但你也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个人要死要活的程度吧?更何况还是个男人,也没女人的身体香软,我要是没了女人暖床我可能还会难过几天,但你这样至于的吗?还是说你伤到了心脉?”
祁燃野回神后立刻接话,“家母命晚辈带来许多疗伤圣药,希望对尊上有所帮助。”
床上的男人没说话。
他垂着眸,苍白的眼皮半闭着,像是没什么力气抬眼,一向强势阴
', ' ')('戾的气势此刻散去,骤然凸显出那张精致面容的昳丽,他身上黑色的衣裳松松散散遮着他从领口就能看出骨节非常凸起的身体,他身上的皮肤像是被放跑了气,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贴在那骨头上,锁骨惨白得厉害。
根本不像是个有人气儿的活人。
特别是他现在抬起眼,洁白的睫毛恍若振飞的蝴蝶,那双眼睛在看向几人的方向时毫无焦距,薄薄一层像是蒙着雾气。他的发顶仿若落了一头的雪,发丝雪白雪白的,顺着他的锁骨落在黑色的床单上,竟然给这个一向生杀予夺,掌控着别人性命的男人一种一碰就碎的脆弱感。
在他抬眼看过来的一刹那,看着那双没有一丝光亮仿佛两个黑窟窿似的眼睛,终匪一下子就懵了,他看向一旁没什么表情的冷淡少年,紧了紧干涩的喉咙,出声问道。
“他……瞎了?”
少年淡淡回答:“是的。”
这下祁燃野也懵了,但他没出声,只听见终匪又问:“怎么回事儿,那日没见他伤了眼睛……”
少年看着霍钺的眼神很复杂,愤恨、解气、嫉妒、酸涩、释然、仇怨……他声音依旧很淡,但到底怀了几分颤抖。
“尊上醒来那日,杀了几个进屋收拾血迹的下人,便没人敢进来了。等我们再发现时,他已经白了发丝……”少年闭了闭眼睛,“那双眼睛也被他自己剜出来了。”
“现下这双,是安澜先生给他装上的义眼。尊上说……他再不想看到任何除他以外的人。”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终匪看着床上那个面无表情自己感觉一掌就能打死的男人,说不出话。
屋内沉默半晌,还是安澜进屋时才缓解了这寂静无比又诡异一片的氛围。
终匪是见过安澜的,他也知道安澜与那些被当做炉鼎和性玩具的魅族不同,是个实力很强的魅族,而且生性是魅族天生的风流,但据说只喜欢肏人从不做下位,每次终匪见到他,对方都是一脸春风得意,而此时再见面,让终匪又是一怔。
因为是双性魅族,他的长相有些偏女性化,面貌姣好姿容绝丽,往常总是将自己拾掇得仿佛时时刻刻要勾搭人的孔雀似的,而此刻,他走来时的步伐很快,阵阵带风,衣裳下摆有些破损和灰渍,发丝倒是不怎么凌乱,就是眼睑下泛着青黑,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终匪想:倒也是没看出这个魅族竟然这么重情重义?不仅那日救了霍钺现在竟然担心霍钺到这种程度吗?霍钺这傻逼何德何能?身边一个两个都对他掏心掏肺的。
却见安澜进来后对几人笑了笑,行了个礼打了个招呼,虽然面上的笑与以往一致,但眼底的阴郁和笑容里的勉强谁都能看得出。
终匪更觉离谱了。
这他妈是在暗恋霍钺吗怎么还能把自己搞成这样?霍钺这傻逼还真就有吸引爱情的体质了?
真几把让人嫉妒。
安澜是来日常为霍钺把脉换药的,霍钺全程很安静,那双没有任何光彩的眸子只凝视着虚无,衣裳掀开时几人看见他身上几乎一排排骨头披着人皮一样的身体,再次感受到了震撼。
终匪真是越待越他妈觉得不自在了。
什么傻逼爱情不爱情的,真几把折腾人,就霍钺这没有心的傻逼能为一个男人颓废成这样?说笑话呢?
可眼前的一幕真就是笑话。
他想说不就是个男人吗,霍钺地位这么高,想要什么男的没有,若是想要,多少人会一打一打的送他。直接让他在床上精尽人亡都没问题。
可终匪说不出。
他妈的他看着霍钺那双没有神采,几乎浑身都透着绝望的、瘦得皮包骨的身体真他妈的说不出这种话。这会让他有一种他在欺负弱者的感觉。
弱者?霍钺?
以往这两个怎么都不能联系在一起。
安澜给他换完药,魂不守舍地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转头就走了,急匆匆来急匆匆去,好像是有什么着急的大事在等着他办。
终匪也想走人了,随便说了几句安慰的敷衍屁话,把送的东西留下搂着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的白衣男子转头就要走。
却被那声沙哑到不像是人声的声音喊住。
“终匪。”
终匪回头,看到霍钺那双眼睛直视着他,明明已经瞎了,可终匪愣是有一种这人还能看见他的错觉,他一怔间,就听到那声音再次响起,含着浓浓的阴冷和戾气,像是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湿滑毒蛇攀上了他的脖颈,几乎一瞬就激起了终匪的本能,下意识警惕了起来,齿间的獠牙一瞬间微微冒出了尖。
“终匪,我会让你们,都去见他。”
终匪气笑了,舌尖磨了磨痒痒的牙尖,“你他妈死了情人儿关老子几把事儿?”
霍钺意料之外的没有被激怒,他只是平静的、像是叙述一个事实一样死气沉沉地说。
“他死了,你们都得死。”
终匪又气笑了,还未说话一旁的祁燃野连忙开口:“尊上说笑了,那日
', ' ')('我们除了未曾出手援助也并未落井下石,尊上此举,未免也太过不讲道理。倒有些迁怒……”
“我就是在迁怒。”
霍钺雪白的发有些凌乱,发尾沾着血,黑洞洞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为他的死付出代价,我要你们全都为他陪葬!等你们死了……我会把他找回来……”他喃喃自语,那股子疯癫的味道配上满头的白发和似是要逼出血的眼眶,让终匪一瞬间都失了声。
他竟然久违的感受到了何为震撼和极其的匪夷所思。
终匪忍不住拧眉出声:“你疯了?”
霍钺竟然笑了下,落雪似的白色睫毛颤了两下,“我没有疯。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自小生长在阴沟里的、从未得到过真心爱慕与关心的人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纯粹只属于他的爱。在他已经将那人划在他未来的所有计划,所有人生里时,那人却悄无声息、轰轰烈烈,用震撼了所有人的方式退出了他的生命。
他不允许。
他决不允许!
霍钺的雪白的睫毛又从他眼底渗出的血泪上沾到一滴,一颤一颤簌簌地落下,他只直直地看着不禁惊骇万分的终匪和祁燃野,嘶哑的声音听得人生理不适。
“你们最好祈祷他快点回来,不然。”霍钺平静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发泄。”
终匪和祁燃野知道他是真的疯魔了,一个灵魂肉身都被漩涡吞噬的人,又要从哪里回来?他们此刻明白了他的疯狂和那深深的执念,他第一步的发泄是杀人剜眼,连自己的眼睛都能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谁能预想的到呢?
紧接着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就知道了。
霍钺竟然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力,将灵魂作为筹码与深渊的恶鬼做了交易,恶鬼附身之时,吞噬一切,独身一人盲眼一身黑衣白发,将他们的宫殿势力都毁了个七七八八,魔界简直大震荡,隔壁上修界的那群正道人士听到后都惊呆了,下面说书的都把摊子收了缄默不言,生怕被这位魔障了似的的魔尊听到后直接抽干他的血。
可哪怕他们不说,却也人人得知这位一向喜怒无常暴戾无度的魔尊变成现在这个人人一提都怕得不敢多说的疯子,是因为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死了,他最后可以活着的念想也没了。于是他要毁灭一切——这是下面的人猜测的。
人人唏嘘这位唯我独尊的魔尊到头来竟然也逃不了一个情字。
终匪这几个月刚开始被霍钺不要命的攻击时,气得跑去其他的大小妖王家里找他们打了一圈,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出去之后他直接联系了当天在场的其他人,表示联合吧,把这傻逼直接打死算了。
那些人都是身居高位心高气傲的,这要是联合,可不得有个总指挥?这谁乐意?都没几个人搭理终匪,把终匪又气得够呛,气到最后也他妈明白了,人间那句话说得好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霍钺可他妈不就是鞋子都飞了吗,他还真就没办法不穿鞋。
但终匪又不乐意认怂,他堂堂一个妖王怎么可能会干不过霍钺?俩人旗鼓相当好吧,可他们几个这几个月一直被霍钺压制的原因是——霍钺不在乎魔宫了,他不在乎任何人,魔宫内死了多少人他都不管,他只一人针对他们几个,而他们还得估计下面的小虾米,可不就束手束脚的。
气得终匪要上火到毛都炸了撸都撸不顺,尾巴天天烦躁地拍床的时候,有人找上门了。
“安澜,你他妈是真不怕老子迁怒一巴掌扇死你。”终匪冷笑。
安澜的面色经过了几个月后比之前看起来更加难看,明显就没休息好过,面对终匪毫不掩饰的怒气和恶意,他只说:“我可以帮你抓住霍钺。”
终匪翻白眼:“你觉得老子会信?”
安澜说:“你会信我的。我每天给他换药,他对我没有防备,我做什么手脚都很方便。”
终匪纳了个闷了,你们魔宫人都他妈有病是吧?
他问:“你的目的?”
安澜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帮我找人。”
“我要你保证,动用你的全部人脉,帮我找人。找到他,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他一顿,“还有孩子。也要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终匪突然想到了之前魔宫间谍传回来的信息,更他妈觉得魔宫人全有病了,“你让我找的不会是个怀了你的孩子的男人吧??”
安澜的神色有些晦涩不明,“可能没有孩子。如果按日期来算,应该已经生了。”
终匪明白了他的这个“可能”是什么意思。
如果对方想给他生孩子,就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察觉不到半分踪迹。
孩子很大几率不会有。
“他不乐意给你生孩子,你还找他干嘛?”终匪忍不住问了,毛茸茸的爪子随意搭在椅子边,蜜色的大胸埋在他毛茸茸爪子的下面,显得格外诱人。
“他会乐意的。只要找到他,我会让他乐意的。”安澜说,平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竟然让
', ' ')('终匪觉得跟霍钺当时的眼神有些相似,这个联想让他又忍不住想要炸毛,简直毛骨悚然。
“行吧。”终匪舔了舔尖尖的牙,“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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