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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这位还新开了砖窑,许陶都要绝望了。
然而就在他惴惴不安等在这儿的时候,意外得到了“火炕”这样东西存在的消息。
内行人知内行事,许陶此人来自寒冷的雁门,比起此地的人,他更知晓火炕存在的意义。
在大西北,于睡梦中硬生生冻死的人比比皆是。倘若这火炕当真有用,便是价格再高昂,一家人或者几家人拼一个炕还是做得到的,起码可保老人孩子平安。
许陶是个匠人,是一个有商业头脑的匠人,否则他也不会远离家乡来追逐此一番大富贵。但追根到底,他也是个北方人。
他思考了几日之后,终于登门拜访。
听闻此人来意之后,夏安然被他吓到了,他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是此人大拜叩首于堂的模样提醒他刚刚听到的的确是真的。
夏安然足足反应了三四秒,才把这条线给撸顺了。
这个匠人来找他是想要学习做火炕的方法,然后很耿直地告诉他,他想要带着技术回家教给家乡亲友,但是他肯定出不起这份技术专利费,他准备把自己卖身给他。
“你家乡何处?”
夏安然非但不生气,反而很是感兴趣地问道。
匠人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老家的地址,他一说出口便能感觉这位国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夏安然在思考这个问题,就他个人而言,他其实并不介意传授技术,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
拿着别人发明出来的技术当做原创的还要申请专利,他可没这么厚的脸皮。
但关键是这个匠人的老家太过敏感。
雁门郡,当朝军事重地。
夏安然很乐意让北边的兵哥们能过得好一些,但是他本人是藩王,哪怕是当今的亲儿子,他也才十一岁。但这和年龄无关,只要挂着藩王二字便不可轻易接触军阀。
否则,一句“是何用心”就要砸下来。
他摩挲了下手指,眸光移向了下头跪着的这个匠人。更何况,就连他都觉得此事实在太过凑巧,怎的偏偏就这个雁门郡的人跑来了中山国,又偏偏他这个新任中山国主又恰巧有能够讨好北地的法子……
他都不用问旁的属官便能知晓他们的答案。
小皇子有些苦恼,他暂且挥退了这个匠人,然后亲自去拜访了丞相郅都。郅都耐心听完了小皇子的解说并一干脑洞,立马就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请小皇子带他去看看什么是火炕。
“说来惭愧,”一边走,郅都一边说,“殿下一心为民所建之物,臣竟一直不得相会,是臣失职。”
夏安然领头的步子顿了顿,莫名觉得自己的丞相那是话中有话,他的视线默默漂移开了一个角度,又很正直地转了回来。
郅都之所以如今陷入繁忙的境地完全是因为——国家刚并,当家的夏安然却把一大堆事丢给了可怜的丞相,自己去浪了鸭。
小皇子在心中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要多想,毕竟郅都一直都是个不会做人的低情商糙汉人设,暗示什么的不存在的……
更何况,丞相就是用来干事的呀。
他将国家大权交给丞相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省时省力,还省心,作为丞相的郅都不必费心思考他的一举一动,他也不须要格外防备,这样的工作环境多和谐呀。
如果他这一番言论被郅都听见,郅都定然会哼声曰:臣职责所在乃辅佐君王,绝非为大权包揽!
然后,为了证明此事,中山国国王会立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夏安然没说,所以他逃过了一劫。
事实上夏安然拿来做火炕的地方,并不是他自己的宅院,而是一个新修筑的建筑群,这里是他暂定下的未来的学堂的住址。
当然,目前这个建筑还是一个样板房。
而为了保证学生有一个较为良好的学习环境,他不仅仅在宿舍区制造了火炕,还在学堂的地底下铺设了烟道,这种烟道的设计有点类似于故宫的各大殿的设计,当然没有那么复杂,毕竟他没有那么高的防烟需求。
因为是第一次铺设,所以匠人们下手都较为谨慎,迄今为止只造了两间房间。
这两间都是样板间,匠人们采用了不同的铺设方法,想要在使用一段时间之后看一看哪一种更好。
正因为是用来做实验,此间并无人居住,倒是里面放了若干个盆子,全是夏安然拿来发豆芽所用。
他发豆芽倒不全是因为想吃,这些豆子都是在同一时间泡发,除了温度条件之外,别的均都一致。
放置在同样的工作环境之下,可以说这些豆子的发芽速度就能够确定当前位置的温度高低。没办法,没有温度计,只能出此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