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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然被他这位叔叔的财大气粗给吓倒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地将它缩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魏其侯可是觉得这价格……不太合适?”
窦婴倒是不在意地摆摆手:“尚可。”
其实,说的是五升的夏安然被这突然翻了十倍的价格给喜到心肝都在颤,满脑子都是米粮在跑来跑去的模样。但是他最后遏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小恶魔,给他叔打了个七折,作为代价便是请窦婴在回长安的时候帮他护送一下商队西行。
原来他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售卖蜡烛的,因为原材料收集得还不够多,而且他之前想要将蜡烛在春季朝谒之时一炮打响。但是现在已经有了白瓷和青瓷,这便也无甚必要。
在白瓷和青瓷面前,就算是再精美的蜡烛都得给他们让路,还不如先去转一波资金回笼。毕竟他的零花钱终究有限,早点能回一波也能做更多的事。
养着一个烧钱的磁窑的夏安然这般想道。
此对于窦婴来说不过是一桩小事,而且还有折扣,不要白不要,他一口便答应了。
夏安然又想了想自己生产出东西,却没有第一个给他老子用的后果,便打算将商队改成送礼小分队。正好让他爹和祖母做代言,等第二批蜡烛制完可以入京的时候,正好再卖个什么雕画升级版。
算盘珠子打得响的小国王还没能沉浸在美梦中几秒,便被旁观了全程的几个臣子给打断了。
程不识拿着一张试卷,走了上来。
这张试卷是昨天夏安然看到的那一张唯一一个答了两道题的人所书。
那人所答的一道武题,夏安然觉得还挺靠谱的,所以今天便想要程不识这个专业人才过来看一看。
程不识于是上前,小国王立刻放下笔小乖小乖地等着他给予评价。
“此子当为军伍出身,”程不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在小少年的注视中解释,“其所言,踏实、切合实际,且应观察我中山之地势、军备所出,臣以为可用。”
“好。”作为一个外行人,夏安然从不去怀疑内行之言。他接过程不识手中纸张便在上头落下等待面试的标记,刚放下笔就瞄见程中尉一脸的犹豫、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倒是少见。
夏安然有些新奇,他的中尉虽身为武职,但心思细腻,多少也有些喜形不现的涵养功夫在,也能算是一儒将。
若他同郅都同时出现,怕是都会有人误会他才是文官……虽然郅都之职也不算是单纯的文官就是了。自认识至今,夏安然从未见过他面上露出如此神态,难免好奇,便问了一句。
他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臣只是觉得……”程不识面上带着些许复杂,“这对奏之中的一些战术战论,有些像臣所认识的一个人,但又并不全然相似”
夏安然挑眉:“何人?”
“代郡郡守,李广。”
夏安然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心知这可能性不大,隔壁郡守在大冬天丢下自己职务和防卫之职跑到他这里来参加应聘考试,就算李广脑袋被砸了一下夏安然也不敢收。
但是程不识和李广为旧识,他既然如此说自然有其中道理,他脑子一转,忽而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一份卷子已经在所有人那边都能传阅过了一番,又已经下了判定自无匿名需要。于是,他直接伸手,拆除了糊名之处,一看考生名字,夏安然便笑了,其名为李当户。
李当户,李广的长子,李陵之父。
因为死得早,此人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所有的信息几乎都依托于其父、子之间。
李广如今正在代郡任郡守。代郡和中山国相邻,因此,代郡的人听到中山国传过去的消息,跑到他们这里来参加考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夏安然并没有限定参考者的属地。
道理我都懂,但是李当户有一个郡守的爹,他为什么不在那还要跑到他们这来?夏安然歪头不解。
其实理由非常简单,每个少年中二时期都会有一种「我不想靠家里面,想要凭自己的实力出去闯一闯」的心思在。
李当户亦然。
小少年从懂事开始,便是在他老爹的各种丰功伟绩的沐浴下成长起来的。一则他非常崇拜自己的爹,二则他也想脱离自己亲爹的阴影,不愿以李广的儿子自居。
但问题是,作为李广的儿子,他自然要跟着他老子的亲卫军走。
小少年在还没有车轱辘高的时候就已经将小木刀舞得虎虎生风。他人舞勺他舞刀,等到后来,更是将他老子的一手精湛射术习到手,无论到哪都能被赞上一句「少年英雄」。
但偏偏因为他是李广的儿子,他所有的功绩,所有的努力,都被人当作了家学渊源。
而最可怕的是,几乎所有和他不认识的人,都觉得他未来也会靠着父亲的荫蔽得到军中的地位。小李少年忍了一月二月,一年两年,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
加上他老子七国之乱之后,便开始辗转各地职守,恰巧此次转到了代郡,又恰巧代郡南边来了一个中山王大择人才,于是他便来凑热热闹。
坦白说,他参加夏安然这次面试考试,倒不是真心想要加入中山国,先不说他老子的因素,单单说他是一个武将,中山国为内地国,少有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