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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
“不,我们没有研制牧草,也没有养狗。”扛着锄子的农家长者直接打断了小豆丁的话,“好了,不要管这些了,昨日让你背的顺口溜背出来了吗?”
“背出来了。”小豆丁撇撇嘴,师兄特别坏,说不好的时候就总是拿查人作业做挡箭牌。呵,大人!
小豆丁不知道他师兄还能更坏,“背来听听。”
“!!!”小孩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他深深一个吸气踏前一步,故意大声在他师兄身边喊了出来,“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他师兄丝毫不动,只是拿空着的手把小豆丁的脑袋戳了回去。小孩无趣地哼哼唧唧继续背了下去,旁观的农人们见到这一群只以为是下田归来的农户,又看青壮年居多,小孩机灵可爱还会背书,只以为是家大业大的一家子,更是羡慕地投过去几个眼神。
他们哪里知道这些灰头土脸的汉子就是被中山国小国王吹得神乎其神无所不能的农学子弟呢。
被举起虎皮的农家很胸闷,一方面他们的名声在中山国内前所未有的兴盛,这在如今是极其稀有的。
春秋农家流转到了汉朝之后存在感极度降低,汉政府虽鼓励农桑,然而因崇尚黄老,比起农家讲究的规整、有效的种植更偏自由奔放一些,而且民间逐渐兴盛的商业和儒学都让他们非常不舒服。
儒家轻商农,重礼仪,而农家本身就是社会底层农民中来,还没吃饱饭,哪来的礼仪?所以在儒家看来,他们就属于“礼不下庶人”的那种庶人。也谈不上歧视,就是说不到一块去。
但是他们都齐齐鄙视商业,对于农家来说,商人不事生产,且会导致资本堆积产生大地主,而土地兼并的出现就会挤压农耕人。
但总体来说,农家对于商人的看法不至于像法家一样全然的鄙视,而是类似于「你不要碍我农事就好」的温柔抵制。
现在中山国重农桑,以及一切为了农桑服务的态度正中他们下怀,经过一番考察后大家觉得这里的方法还不错,值得投资。
于是就一起来了这儿,中山王对他们也特别尊敬,要田给田要地给地,还给他们免费提供住宿和工作安排。
中山国还有极其先进的农业思维,这一点与他们不谋而合。
大师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此举是吉是凶,然而他们也没有了选择。
如今道家当道,道家无为并无攻击性,法家一直存在帝国的背面,执掌帝国律法,儒家业已悄然兴起,诸子百家经过秦朝的大浪淘沙后所剩不多,后又经屡次战乱,农家所在的为民众底层,损失最大。
在七国之乱后农家诸子都只能逃入相对和平的冀州,也因此他们被中山国屡屡的大动作所惊到,进而被吸引。
但据他所知,被中山国吸引的绝非农家一家,他前些日子还看到了墨家的小子想要采买中山国所出之物。
中山国的太傅外道内法,丞相郅都更是彻头彻尾的法家,不用想也知道中山王在他们连番教育之下必然会变成亲法一派。
而且关键是,胶东王深受中山王影响,如果中山王转为法家子,不消说也会影响胶东王。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
于是农家便主动跳了出来。
中山王在得知他们身份之后欣喜非常,交谈一番后中山王便提出了想要请他们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农人编写一套时令,现在的农人种田知识基本是代代相传,也就是父亲做什么,儿子就做什么。
“但是父亲做的一定是对的吗?”小国王亲自为表露身份的农家之人倒了一杯水,然后握住了这位青年的手。小少年眉目清朗,眸光清润如水,充盈着信任和希冀,“若将农人一岁中每个时节最适宜做什么落实到位,再将此农令发行天下,到时候天下将无不会种田之人。”
“天下农人,但凡会种地的都会记得农家所著,届时本王还会上奏陛下为本书做序。”
“此书所到的地方,便是农家所在之处。”
——于是,农学人就一个又一个蹦跶上了中山王的船。
著书实在太过慎重,尤其是关于农本,虽然农家人本身就有此讲究,然而在看到小国王写给他们的大纲之后,他们还是呆住了。
除了时令之外,中山王还给他们绘画了大概的舆图,上头写了山川大概走向,并将大汉国土划分为了若干块,告诉他们基本上每一块的适用情况都不同。既然要写,就不能只着眼中山国,而是要放眼整个大汉。
同时,旁听的胶东王骄傲地挺胸表示:“要因地制宜。”
于是农子们便唯有想尽办法联络在不同区域的同门询问当地农耕情况。除却农耕,小国王还为他们书写了田垄整治的方法、不同农具的模样和功能、如何自制肥料、哪种肥料对哪个状态最优等等方面。
小国王大手一挥对看到大纲额间冒汗的农家大师兄说:没事,慢慢来。
他掰掰手指,这个农令实在不行可以交由刘彘弟弟去推行,现在的大汉时令还是十月为正月,要到刘小猪改后才是一月为正。
太早出书的话到时候全都不对,几年后还得重新来印,还容易给农人们错误记忆。
夏安然告诉农家的人,因为容错率很低,所以他这个是一个十年计划。
在这十年内夏安然会用少府的资金养着这些农家。当然,作为代价,农家所有的研制出品都要优先在中山国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