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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句话搔中痒处的刘非顿时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背脊,原本撑腮百无聊赖的动作也改成了更有男子气概的昂首坐,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睨了眼弟弟,“自然。”
“那……”刘彘继续向着他的兄长发射星星眼光波,“那阿兄能不能帮彘儿一个忙鸭?”
“说。”刘非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看情况。”
刘彘点点小脑袋,凑过来,用悄悄话的语气说:“阿兄能不能和彘儿到时候一起出兵匈奴?”
哦?!这个倒是可以有!
刘非干咳一声,极为矜持地点点头,“此本就是寡人所愿,本王迟早要驰骋草原,至于你想要上战场……还要多练练。”
他顿了顿,还是好奇问道:“你怎的小小年纪,就想着出兵草原了?”
“因为……”刘彘握起小拳头,又给一个兄长说明了自己的志向,并且试图拉人入伙,“彘儿到时候要把阿姊抢回来!还要把匈奴公主也抢回来!九哥说阿兄很厉害,所以阿兄能不能帮着彘儿一起?”
刘非愣了愣,随即嗤的一声笑了。他伸出自己那因为习武而骨节粗大的手,按在了幼弟的脑袋上,又重重揉了两下。
刘彘被哥哥揉得东倒西歪,最后还被阿兄拍了几下背。
刘非看着弟弟就和无从反抗的小奶狗似的,软软乎乎,顿觉好玩,于是又多捏了两下,“你小小年纪,想得倒挺多,这可别和你九哥学,心眼多长不高。话说哪来的阿姊要抢……”
他话没说完,便顿住了,年幼的弟弟会有如此愿望,自然是因为他们那即将要被送去和亲的姐妹。
他立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他垂下了眼帘,感觉到了和自己方听闻这一讯息时候一样的无力感。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气,“说到底,还是我们没用……”
“阿兄,没事哒!那是因为我们还小,”刘彘拍了拍兄长的肩膀,特别自信得说道“因为我们那时候太小了不能帮阿父的忙,等我们长大了就好啦!”
兄弟二人自是不知,现下二人的背后,穿廊的外侧便站着一个男人,正是他们的老父亲。
刘启早就对儿子们聚众开小会的行为好奇不已,再加上派出去的太子又是一去无回,他实在好奇儿子们到底在作甚,便趁着藩王尚未入京还有些空闲亲自过来了。
哪儿想到他一入馆阁,便听到了儿子们的这番话。
儿子们一字一句,均化为了利刃,插入了他的心窝,万般情绪交织,一时之间复杂难言。
帝王只觉胸口一阵郁堵,喉间的痒意汹涌而上,但他压制住了这想要咳嗽的欲望。现在他要是出声,定然会惊动房中的儿子们,最后他只是捂着嘴悄悄退开。
内侍春陀立刻扶着景帝去了僻静处,并且从水壶中倒出了凉水,“陛下,水凉,且慢些喝。”
刘启小口小口饮水,见春陀要派人去灶间取热水忙挥挥手制止,“别去了,你们一去马上他们就得过来,麻烦。”
“可,陛下,这水太凉,对您身子不好,不可多饮,不如我们先回宫?”春陀接过被景帝递回来的水壶,眸含忧色。
帝王缓了一下,片刻后叹了口气,“先回去吧。”
“哎,陛下您小心着些,这地还冻着,滑。”内侍忙将人扶起,他小心为帝王引路,哪知走了没两步便听闻一声呼唤,“中常侍?”
几人循声望去,便见是皇九子拎着一个食盒正向此处走来,见果然是春陀,复又看到春陀扶着的刘启,小国王立刻快步上前,“父皇。”
小少年将食盒放下,对着帝王作揖,“儿见过父皇,父皇长乐无极,千秋万岁。”
“起来吧,你这是拿的什么?”刘启看了眼小儿子手上的漆木食盒,咳意被压制下去后,他也有心情说上几句了。
夏安然立时将盒子打了开来,里头交叠放着若干个小漆碗,“六哥带了好些糖来,儿便拿这唤人做了些点心,阿父尝尝?”
“这样。”刘启笑了一声,“那为父倒是要尝尝的。”
他拎起一根麻花塞进嘴里,一入口便是红糖醇厚又带着些焦香的甜蜜滋味,当下挑了挑眉,三两口将它咬开,发现里头还是正常的麻花模样,只不过外头裹了糖浆。
这做法倒是稀奇。
麻花味咸,糖液清甜,这一口下口味分层,最后口腔中便是满口清香,叫人吃了还想吃。
“味道倒是不错,没想到我儿还有这一手。”刘启赞道。
“儿子哪儿有这手艺,厨匠做的,我也只是提了个意见罢了。”小国王抿嘴一笑,然后从漆盒里头又拿出了一个大肚子水瓮。
这东西应当是拿勺子舀水,但这里没勺子,夏安然便只能想办法倒,只是如今的壶开口太大又没有引流的小嘴,要将之倒出难度实在有些大。
春陀见小国王笨手笨脚的忙上前接过,他动作稳当,三两下就完成了这个高难度动作。夏安然道了声谢,然后将水递给了刘启,“阿父,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