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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汉人的边境若干个对外的贸易口各具特色,每一次的汉匈互市,匈奴商队都想要尽量走遍所有的端口。
但偏偏每个口岸按照时间不同还会推陈出新,如果不在一个地方待到结束很容易错过商品。同时,若是在一个地方交换了过多的货物,遇上后来喜欢的就容易换不起或者失去竞价的机会,简直是甜蜜的苦恼。
因此,草原的匈奴民众们都非常感谢这位大汉的公主,在他们看来,这位公主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大阏氏——除了还没有给大单于生下孩子之外。
在匈奴本部所在的王庭,南宫公主亦是被大汉的使者问到了这个问题。女子露出了一抹苦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
“但无论他什么时候来,我和大单于都十分期待。”
第89章帝国裂变(2)
南宫公主确实没有刻意避孕,然而就是没能怀上,而且她仔细排查过,应当不是外因造成。
军臣单于比起他的父亲来说子嗣一直不丰,在她之前,这位单于的妻妾也不算少,但孩子却不多,是以,她和亲两年了没能怀孕也并不算让匈奴人意外。
关于这一点,她内心也有些复杂。
她做好了生下一个孩子的准备,这个孩子却久久不来,但久久不来,也未必是坏事。
刚刚到达草原后不久,南宫有时候也会有庄周梦蝶之感。
她究竟是大汉的南宫公主,还是匈奴的大阏氏?
这些看起来颇为淳朴的匈奴子民,真的是于边境烧杀屠戮无所不为的恶人吗?会不会是这其中有着某些误会?
这一切终止于一个女人的出现——三年前和亲匈奴的大汉公主,她名义上的“姐姐”。
不,准确地说,当这个女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机会出现在南宫面前时,南宫已经无法用“人”这个字来形容她了。
这位阿姊,南宫其实是认识的,当初在她和亲匈奴之前曾经交由王美人教导该如何“成为”汉室公主。
南宫记得,当时年幼的阿妹还有询问过母亲“当公主还需要学习吗?”这个问题。惹得母亲好一顿斥责。
南宫当时就知道,这个女子其实不是学习怎么当公主,而是学习怎么装公主。
可惜当时她无忧无虑,对这个要装作公主的女子也过多关注,这位姑娘离开后她也没有再去想她——作为汉室公主出嫁,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从一个民女成为汉室的公主,又成为匈奴的阏氏,未尝不是一步登天啊。是以,在后来这个公主水土不服去世的消息传来后,她也仅仅是惋惜了几秒,惋惜她没有福分,享受不了荣华富贵。
而现在,这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以一种极其凄惨的形态。
她并没有死。
事实上,之前的大汉公主们,在匈奴继续求娶公主的时候多半也没有死,但是新公主的到来,却是她们的催命符。
“匈奴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公主。”这个女人艰难吐出这些字,她牢牢握住这个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交集的“妹妹”的手,一字一顿道,“他们其实要的只是公主的嫁妆,公主本身只是添头和炫耀品。”
简言之,和亲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索供”。公主就是贡品的一部分,所以等到上一批物资被匈奴王庭消耗完了之后,他们就会让公主“病死”,从而继续以联姻为由索要好处。
不再有利用价值的公主们一般都很快会“病死”。为了避免麻烦,她们的面容会被毁去,嗓子也会被用巫药毒哑,她们会被当做货物一样送给下头的人,成为泄欲对象和生殖机器,被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因为,在草原上女人是珍贵的资源。
“死”后,她们不再有往昔的尊荣、身份,她们不再有作为人的尊严,甚至,她们连真正死亡的权利都会被剥夺。
“逃,阿妹,一定要离开这里。”绝望在女人的干涸的眼里喷薄欲出,她用枯槁的手抓住了南宫的衣袖。
二人的会面时间只有不到短短一刻。南宫是为了寻找乱跑的兔子走到这里,女人亦是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才碰上了这个可以单独说话的机会。
等到回去之后,南宫抱着兔子思索了许久,她无法判定这个阿姊的出现,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设局。
前者过于凑巧,后者又意义不明,但无论哪一种,都让南宫全身发冷,她仿佛像是突然被投入到冰水里一般,自内心深处一阵阵发寒。
茫茫大草原上,她没有人可以问,也没有人可以商量,随她而来的陪嫁除了贴身的一个侍女和一个宦官外全数被打散。即便如此她身边还被安插了数个匈奴侍从,全天候的监视使得她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单独商量。
所有的判断全都要交由她自己来下。
在那次会面约莫一月后,随她和亲的一个尉官忽然声称发现了匈奴巡逻的漏洞,并且拉上了几个愣头青来找她说要护送她逃回国。
被南宫拒绝后,他们接二连三地纠集了一批人来怂恿南宫出逃,一次拉来的人比一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