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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那边无妨。”窦皖唇角的一抹弧度一闪而过,“等到时候长安派人来,殿下只需说皖是去长安了即可。”
你良心不会痛吗?小国王瞪圆了眼睛谴责他。
窦皖却是摇摇头,“从父聪慧,这样的把戏骗不了他,只是让他知晓皖之决心罢了。”
我不是很能弄明白你们西汉人的思维,你们都是这样用意念交流的吗?腹诽归腹诽,夏安然和他又确认了一遍这样无妨后才点头表示自己会照办的。只是在犹豫了下后,他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你,你去投哪一军?”
“渔阳或者上谷,那里靠近匈奴左部,防守薄弱,若皖是匈奴,亦是会着重攻击那里。”窦皖在他身侧坐下,谈到战场分析之时神采飞扬,极为自信。他用手指在席子上大概绘出大汉的边境线,着重点在的大汉的右翼,也就是中山国这一块“代郡因有汉匈贸易,守卫最严,皖若是匈奴人,绝不会主攻那一快。”
“皖会选择自侧翼而入,饶到代郡南方,自南向北攻打,随后北上出关回草原。”
夏安然跟着回忆了下这两处的地图,赞同地点了点头,正面突破不了就从反面来,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并不少。他往窦皖身侧靠的更近了些,减去了窦皖留下的一点空隙后认真思索起来。
渔阳和上谷所在之处其实就靠近现代的北京,上谷郡其中就有后世著名的居庸关所在,在春秋战国时候燕国就已经以居庸关扼控游牧,而这一道关口一直被用到了近代热武器时代。居庸关能够成为四大关隘之一,实则主要还是依靠地形。
居庸关坐落在太行山的尾端,又东连卢龙山脉,恰恰是两座山脉之中,周围层峦叠嶂,对于游牧民族而言除了正面突破几乎没有别的办法。
相对来说,渔阳那边的防御要更为薄弱,因为太行山到了那里地势已近乎平坦,一马平川之下唯一可用来防御的设施就只有长城。
而后世人所参观的居庸关一带的八达岭长城带那是明朝的产物。对于渔阳来说,他们使用的还是燕国强盛时候所建造的燕长城,这也是后来秦始皇将各国本身的长城修整加链接而成的万里长城中的一部分。本身历史悠久,而且还是夯土建筑。
优点是万里长城将匈奴和渔阳郡隔开,并且距离较远,就算小范围出了问题,只要守军能够及时弥补也不会直接冲击渔阳郡,但是缺点也是一旦长城被破,这较长的一段平原距离足够让匈奴人提起马匹的速度。
而在冷兵器时代,一旦骑兵提速,对于步兵的伤害远高于低速状态,冲击力就不是一个等级。
所以……
夏安然下了判定:“你会去渔阳。”
窦皖闻言慢慢笑开,“瞒不过殿下。”
渔阳、上谷、代郡都是中山国的北部关隘。代郡和中山国直接相连,但并不代表另外两郡被破不会影响到中山,即便匈奴骑兵不会来到这里,但是难民和逃兵也定然会冲击到中山国。
代郡郡守是李广,上谷郡占据地势之利,易守难攻,唯有渔阳守得最是艰难。所以,窦皖会去渔阳。
得到他的承认,夏安然反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垂下眼帘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此时有些卑劣,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其实想要告诉窦皖中山国不会出事,所以不如还是去更安全的上谷。
但是这句话他不能说。
他如果说了无疑就是在侮辱窦皖,他捏了捏手心,觉得自己简直矛盾极了。
窦皖却在此时起身走到他面前,少年人以军礼跪下,背脊笔直眸色沉沉,直直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能看到他内心深处,然后用目光一点点将小国王内心的褶皱一点点抚平:“殿下,守国、安邦,军人本职,皖想要保护殿下,却更想保护我汉家子弟。”
“且渔阳郡虽难守,却易攻,皖没打算一直龟缩于长城之内,终有一日,皖定要帅军攻出长城,攻入草原,而渔阳便是皖所觉最有可能出军之处。”
夏安然沉默了一下,却是摇摇头,“如果你想要攻入草原,那你绝不应该去匈奴左部所在之处。”
“匈奴左部所制之处为我汉国东北,那边大部分地区均是平原,你确实容易攻出去,但被人夺回也快,除非和人打消耗战。”夏安然的手指移到了草席上的左侧,就着窦皖方才划拉出的地图所在在甘肃一代画了一个圈“如果你真的想要北攻匈奴,我建议你对着匈奴右部下手。”
“那里山峦起伏,虽难攻,却也容易守,而且取下那里,就可以扼断匈奴对外的贸易通道。最重要的是可以拿马……”
小国王思索片刻,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对,现在出军为时过早,阿皖,我们先想办法取回黄河南岸地,这里是匈奴拿来挟持长安之处,先拿下此处,届时依托于黄河天堑修建堡垒,等稳固后再西顾。”
他越说越兴奋,然而窦皖却轻轻压住他,“殿下,此处为匈奴发祥之地,若是当真拿下此处,便是向匈奴宣战,届时匈奴将不惜一切代价猛扑。若是我等未能守住,其定会直扑长安。”
“殿下之策无错,只是如今不是时候,陛下不会允许的。”
窦皖轻柔的话语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方才还侃侃而谈的夏安然呆愣了下,忽而背过手在背后悄悄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集中精神思考,不过须臾,他重新抬眸,眼光中的慌乱和急促渐退,他以一种旁观者的语气说道:“关键还是马和信息。”
其实这几年来中山国已经陆陆续续从草原上采购了一些马匹,但是草原马本身属于蒙古马,严格来说也属于中矮体型,而且大汉起步晚,再怎么养也比不上匈奴的马匹数量多,汉军能够和匈奴拼的也就是军队人数而已。
这一点在防守时候倒也罢了,等进攻时这点优势就荡然无存了。人家马腿长速度快,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你汉军追不上就等于无功而返。
所以,他还是得想办法突破匈奴对于大汉和大宛之间的封锁,也不一定要到大宛,只要引来西亚的马匹就行。
如果西亚不行,那就先引青海马,西藏马个子虽然不高,但耐力强,且大汉和青海可没有匈奴间隔,只是要走过去也不容易。
这个问题靠商队没办法搞定,必须要走国家路线。实在不行就用钱砸,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有钱,总能从里头撕开一道利益链来。
至于信息,如今汉国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南宫,除了南宫外还有零星商队带回来或真或假的消息。
自古到今,战争玩的就是信息战。
必须要想想办法,夏安然捏了捏拳头,然而他捏紧的拳头却被窦皖的手盖住。少年微微侧首,看着小国王的眼神温柔而真挚,“殿下,这事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