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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公主就是来了。
平阳公主正怀着头胎,心情真是软和,又听到卫媪一片爱女之心为之震动,于是素手一扬将人带出。她本身是想要奖赏这当母亲的,后来身边人同她讲了这卫家的事,这位公主多聪明啊,当下就让人给卫家除了奴籍。
她作为一个女性,又是刘彻的姐姐,非常清楚自己身份的仰仗为何。现在她的仰仗是父亲刘启,等到未来便是弟弟刘彻,所以弟弟能够坐稳皇位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弟弟身边的伴读之姊同握有兵权的李家成婚,这事当然是好事,且还是大好事。有了这份姻亲关系,李家便势必要站在彻儿一边,最妙的是这还是两个年轻人自己看对眼的,又是因缘际会在胜儿那儿看对眼的,任是谁也无法指摘。
再一个,听说这卫家人阖家关系颇为紧密,她在这时候将卫家人的籍贯脱去,让卫家人能够以卫媪的家人身份参礼,也不让李家有半分为难,这份人情她给了,李家也必须得承情。
所以平阳公主不但将人放了,允许卫媪将自己攒下来的银钱和财产全部带离,她还赏了人十金以供他们安家,一系列的举动极其的宽厚仁慈,令卫家人感激不已。
平阳公主开口,户籍当天下午就迅速办妥,获得自由身的卫家人被这风云骤变的一系列举动完全打懵,他们又对长安城的情况不熟悉,只能在卫子夫的建议下先跑到卫青这儿来寻求帮助。
在此关键时刻,家中最小的姑娘却是最清醒的,她轻声对卫青说:“阿弟,我们一直在公主府,对外头的市场不太熟悉,不知道你可知道哪个牙人可靠些,我们先想办法找宅子住下,再谋其他。”
“牙人……”卫青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啊,于是他就去找了张骞。张骞在韩嫣那儿,两个小伙伴一听还有这好事,当下就找人帮忙给卫家人找了一处落脚点,于是第二天,李当户就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了,双方喜滋滋得确认了婚礼流程,李当户还邀请卫家人到时候去中山国,他同卫孺都在中山国干活,自然会在中山国成礼,时间定在了来年四月芳菲漫天之时。
李当户还建议为了安全考量,不如就在藩王回国之后请卫家人跟在后头,到时候卫家可陪伴卫孺一段时间,再送她出嫁。卫媪思考过后应允了。
李当户虽然这次挂了护卫一职,但其实夏安然就是让他来解决人生大事的。小国王看到他那张脸就有些糟心,一到地方就把他赶走了。所以他还是好几日后才得知了这一消息。
卫家人……离开了平阳公主府。
夏安然眨眨眼,又眨眨眼,那,那霍去病咋办?卫子夫咋办?这蝴蝶风暴厉害了。
但时至今日他也淡定了,毕竟这个任务对象和任务目标就注定了这个世界的走向肯定会向着奇怪的方向走,而且卫子夫如果不和刘彻在一起也挺好。
以她未来的家室,如果她嫁给了除了刘彻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会有投缳自尽的下场。不过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刘据会是哪个美人生啦!
夏安然看着刘彻的眼神格外慈爱,对不起啊我的弟弟,我把你两个媳妇都给搅和没了。
刘彻沐浴在哥哥的眼神中打了一个冷战,他抬头看看笑得可温柔的哥哥,再低头看看兄长拿出来的比阿父布置的还要多的作业,内心的苦涩就和水塘子一般咕嘟咕嘟翻涌。
不过好在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他阿兄也低头开始写作业了。刘彻摸了摸头,再看看兄长那极为刁钻的题目,终于觉得坐不住。他起身走到兄长身边,一边走一边说:“阿兄你在写什么呀……”
他视线随意一瞄,就看到了小国王的中心词——令诸侯王不得复治国,天子为置吏。
什……
他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将兄长现在写好的部分一字一句看下来,整个人都因惊愕而呆滞。
“阿,阿兄。”他有些干涩地问道,“你这是写什么?”
“阿弟看起来我是在写什么?”夏安然闻言搁笔,他微微偏头,柔软又温顺的杏眼在此时挑动着凌厉的光,他恶狠狠地揉了揉弟弟了脸颊,“你这要是都看不懂,阿兄要揍你啦!”
刘彻没有管兄长在他脸上肆虐的手,而是急急抓住兄长的袖摆,“阿兄,你此谏言一上,必会成为诸侯王心中仇敌!就连,就连别的兄长也不会原谅你的!”
不得治国,直接就是把诸侯王对于封地的管理权全部抹去。当然理论来说他们还掌有兵权,但是兵权这东西多少年才能用得到一次,有和没有也没多大差别。
而且此举……无疑会将诸侯王及其后代养废。
当年他们的爷爷为何能够被选出推上帝位,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他当年执掌代国。代国资源匮乏又靠近汉匈边境线,民风彪悍又危机重重,正因为先帝能够将代国治理得蒸蒸日上,才入了朝中众人的眼。
说白了就是工作经验充足可以直接上任。
但是如果免去了藩王的执政权,那到时候就算中央有个万一,各地藩王也没有能直接上岗的存在,因为大家都没有经验。
最关键的是天子置吏,如果说不得理政是疏叶,这就是彻底断根。
到时候没有了选拔权,诸侯王的势力会越来越弱,最终成为和侯爵一样,只是拿着国内俸禄而已的闲职。
这一道政令的威胁力绝不亚于当年晁错提出的削藩令,只是稍稍温和一点而已。刘彻都能看出的问题,别的兄长又怎会看不出。
他紧紧捏着兄长的手,不让夏安然写字,“阿兄,这个不能由你来说!”
夏安然却笑了,“不,这个只能由我来说。彻儿,父皇是不是有和你说过择才试的优点?”
刘彻眨眨眼,没吭声。
“那他有没有对你说缺点?”
刘彻倔强地抿起嘴巴,不让自己有被兄长说服他的机会。
夏安然两个手都被弟弟压住,于是他用额头轻轻敲了下弟弟的额头,“一年两年还好,你有想过如果父皇频频择才,最后人才到手了却没有地方塞的情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