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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家小郎君点点头,他在确定铁筒里面有了热度之后踩着澡盆子的水跑到了距离铁桶的另一端,然后对冲洗完身上灰尘的父亲说“阿父你坐那边,那儿暖和。”
吕不韦有些新奇,他常年游走在勋贵之间,自然也有酒酣之际被留宿的情况,然而他可以很肯定得说如今无论哪家主家都没有这样的沐浴方式。若要泡浴,则会有侍从不断往水里加热水,虽然能保持水温但自然会引起桶内水流震荡,而且还会被频繁打扰。
他倒是听闻王宫内有巧匠做出了可以在屋外烧水,通过管道源源不断将热水送入池内的设计,王泡浴期间不会有外人打扰,但那造价何止不菲二字,现在同样的效果,用一个铁桶便可做到。
他拨弄观察了片刻,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原理。
这铁桶插在水里,只要有燃料,不需要旁人来加水也不用担心水会变凉,而且通过开合顶端的小口大小还能调节温度。
吕不韦心念电转之间立刻想到了这东西蕴藏有多大的利益,
沐浴一事极其重要,偏偏在沐浴时稍不当心便容易感染风寒,所以有许多不那么富余的人家在冬季会尽量减少沐浴次数,偏偏若是久不沐浴身上又会有不良的气味,若是遇到宴时便极为失礼。
据他所知有这一苦恼的人便是不在少数。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造价不高、在寻常人家都能买得起的情况下,这东西到时候能有多抢手。
不过此时儿子正坐在他对面,小短腿在浴桶里头一下又一下得划水,吕不韦可以感觉到儿子正在观察他,于是他将这个念头先按捺下,准备和儿子先交流一下感情。
“安儿……”
“阿耶说阿父是了不起的商人,对吗?”
吕不韦即将出口的话被打断也不恼,又听儿子一番话,知晓这是父亲在幼子面前塑造自己的形象,然而他觉得父亲这对孩子说话也过于夸大了罢,若干年以后孩子知晓商之一道低下只怕要失望之极了。
他非常好脾气得摇摇头,“不过是寻常商贾……哪来的了不起。”
“安儿听闻父亲自入商道,便以义为先,不做坑蒙之事,同阿父做完生意的人都夸父亲厚道,而且他们都成为了父亲的朋友,”吕安的小脑袋往边上一偏,“化敌为友,安儿觉得这便是很了不起了。”
吕不韦闻言哈哈大笑,他见小童的黑发已经被水打湿,便招招手示意儿子过来,小豆丁半点不在意这其实是父子二人第一次见,非常不认生得钻了过来,吕不韦伸手将家里的小胖墩抱了个满怀,然后他取来边上的帕子给儿子头发扎了上去,等将儿子的黑发全都包在了布巾里头之后他又拿着皂石头给儿子搓澡,这事他第一次干,先是小心翼翼,后来发现自家儿子实在好脾气,痛了也就是皱皱眉,便也渐渐放开了手,很快就有模有样了起来。“本也谈不上敌人,何来化敌为友一说,太夸张了。”
哪知怀中小孩一脸深奥得点点头“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安儿懂了。”
……哪儿来的这说法?
吕不韦挑挑眉,本想要细问,然而他见小孩全身都被搓得红彤彤的,又见水温渐渐升高,着实摸不准小孩体感如何,便想要抱着儿子起来,哪知他被小孩认真得压了下去,小儿子坚定得表示要给他搓澡,还一口一个男人的感情就是在搓澡和酒桌上得到升华的,一套一套的说辞搞得吕不韦哭笑不得至于只能背过身去享受了一把儿子爱的搓澡。
姑且不说感觉如何,但是从小孩气喘吁吁的模样,吕不韦倒是能够感觉到儿子这是非常努力得想要和他联络感情了。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吕不韦对这个儿子本身感情算不上深,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他正处于人生的重要选择时间段,等后来发现这孩子有痴病时,他也正在外行商,闻讯后他虽有沮丧,但因为过于忙碌,等后来缓过来便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收拾好心情了。
后来他虽是对于治疗孩子也算尽心尽力,求医问药送金归家都不曾拉下,但也不过是尽责而已。
任何事情到了最后只留下责任二字,其实已经极为冰冷了,也因此在收到父亲所书长子康复后他也不过是一愣,直到见到小孩活蹦乱跳站在他面前为止。在小孩看过来的一瞬间,血脉相同的感觉便鼓噪了开来。
这份感觉极其微妙,让他在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着实喜欢这个小孩儿。
——而这份父子亲情在当晚就遇到了挑战,当忙碌了一日的吕不韦想要回到自己房中歇息的时候,忽然听到儿子在他屋内对着妻子说着不那么小声的悄悄话:“阿母,我觉得我还挺喜欢阿父的,要不然咱们还是再试试看能不能和阿父过过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同阿父合离,安儿养你!”
臭小子!
吕不韦一身的好涵养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他挂着狰狞的笑容进入了室内,拎起挂着惊愕表情的小胖子压在膝盖上,对着圆滚滚的小屁股就是啪啪两下。
吕安小朋友从醒过来之后开始到现在一直被家里的一家人都捧在手心里,别说打屁股了,连捏脸蛋都是没有的。
突然被打他愣了一下,都没反应过来,等片刻后小胖脸立刻就皱起。
不过小孩也不哭,等自己被父亲放下来之后,他默默得爬到了床榻的角落,在距离吕不韦最远的距离坐下,面对墙壁用小屁股对着他,用再清晰不过的肢体动作表示——不理爹爹了。
吕不韦原本贸然下手后就有些后悔,所以只轻轻打了两下就轻轻放过,现在看到小孩这个模样之前的淡淡怒意全然消散,现在却只觉哭笑不得。
又见夫人在不停得在给他使眼色,再加上刚刚听到小胖娃说他喜欢自己,总之,这心里头百万滋味交杂,最后全软成了一片。
他伸手戳戳儿子的圆屁股,小孩缩了缩,没理他,戳戳小肩膀,小孩猛然耸肩。吕不韦忽然生出了恶趣味,戳戳右边,小孩往左转,戳戳左边,小孩往右转,反正就是气性特别大,说不理就是不理。
他眨眨眼,在妻子无奈的目光之中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戳向了小胖娃的腰侧,小孩尖笑一声,拜服在了爹爹特有的挠痒痒技能之下。
吕夫人看着自家夫君和家里五岁的孩儿闹成了一团在塌上滚来滚去,硬生生把精力充沛的儿子闹累到躺在榻上打哈欠,只能含笑摇头,“夫君这要闹他,晚上安儿怕是要尿床啦。”
吕不韦整个人一僵,他表情颇有些深奥得看了眼挺着小肚皮快要睡着的儿子,在将小胖娃抱出去睡和培养父子亲情之间犹豫良久,叹了口气“若是安儿真……了,为夫来换就是。”
吕夫人睨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然后等到了夜里,她毫不意外得看到了齐齐打着小呼噜的丈夫和儿子,她试着戳了戳丈夫,就毫不意外得看到吕不韦在床上转了个身,挠了挠被她戳到的地方,不过片刻后呼声又起。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