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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翠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突然心头一动,招手将他二人都聚了过来,轻声道:“你们娘亲这是心病,恐有些内情,她不方便同我讲,不如你们去问问她?”
张无忌想了一会儿,便道:“会不会是娘亲舍不得哥哥,又不能不答应舅舅所求,这才病了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紧紧抓住了张无惮的手,补充道:“我也不想哥哥走呢。”
张无忌从小不甚粘人,但自从知道了眼看着兄长就要被人接走了,恨不能睁眼闭眼都是他,晚上还裹着被子赖他床上不走,一赶他走就撒泼满床打滚。
张无惮心知肚明殷素素的心病是什么,真想让殷素素吐露心声,当着张无忌的面可不行,便顺着他的话道:“若当真如此,怪不得娘亲不好说出口呢——爹爹,不如让我单独同娘亲谈谈?”
张翠山一想,也有道理,他虽不觉殷素素之病是由张无惮所起,但想到妻子一想最疼爱长子,便点头应了。
张无惮待他二人走远后,方才推门进去,见殷素素半个月脸颊削了两圈,形容憔悴,眉头一皱:“娘亲日夜发愁,不知究竟所为何事儿?”
殷素素本不是这样迟疑不决之人,可事涉太大,她又向来倚重张无惮,便把十余年前,她和殷野王为了谋得屠龙刀,将得到屠龙当的俞岱岩打伤,又委托龙门镖局将其送回,却不料中途有人将俞岱岩截去,还打断四肢,成了废人种种事情全都说了。
殷素素说完后,神色有些奇怪:“无惮,你怎么不吃惊?”
张无惮对她笑了笑:“先前外祖说起在太师父寿辰上对峙龙门镖局一事儿,您的神色就很不对。儿子那时便有猜测,如今虽然比想象的更棘手,但也有个心里保底了。”
他当然能装成大惊失色的模样,可这只会加重殷素素此时的不安全感,于事无补。
果然,看他这么平静,殷素素也多少平静了下来,长舒一口气,忍不住叹道:“我少时做了不少恶事,同你爹爹在冰火岛那些年,已然决心改过,只是先前欠下的债,却是还不清了……”
“娘亲若是想瞒住爹爹,并不是难事儿,一场大病毁了嗓子,只消三师伯认不出您的声音,便万事大吉了。”张无惮说到这里,不由得一笑,“只是这个法子,您又不是想不到,还急成这副模样,是打算同爹爹明说吗?”
殷素素迟疑半晌,还是点头道:“能瞒得了一时,难道还能瞒得了一世?我们夫妻一体,在这等大事儿上瞒着你爹爹,我如何心安?”
在冰火岛上时,她也怀揣着侥幸,可想不到还能有回归中原的一日,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张无惮沉吟半晌,还是说道:“母亲久病不愈,何不去遍访天下名医?”
殷素素眼睛一亮,旋即又是一暗:“你三师伯出事已有十余载,若是有法可医,他岂会如今还瘫痪在床?”
“事在人为,武当乃名门正派,怕找的名医也多是正派人士,可难道同我天鹰教交好的便没有名医了吗?”张无惮问道。
这句话给了殷素素提示,她缓缓点头道:“对了,有一位明教出身的名医胡青牛,他只肯给明教中人医治,有‘不死不救’之称……”
虽然胡青牛不肯给非明教之人医治,但事在人为,还需细细谋划。对此时的殷素素来说,只要有可为之处,她就愿意去尝试一把,万一真有医治俞岱岩的方法,等把人救好了再向张翠山坦白己过,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两人商议了一番,张无惮便出了房间,对远远守着的张翠山点点头,示意事情成了。
张翠山眼睛一亮,忙快步小跑来,开门进去了。
他小夫妻二人的感情还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道殷素素若俱实以告后会如何。对于殷素素的想法,张无惮虽然并不赞成,但也没有干预的意思。
他脑中千回百转绕着各式各样的念头,拉着张无忌的手回房间,兄弟两个一起收拾行李。
张无忌奇道:“哥,不是爹爹说以后就住在武当山了吗,这里是我们的家,为什么还要走?”
“你舍不得走吗?”张无惮想了想,“其实你还真不一定需要走,爹爹有事儿得陪着娘下山一趟,留你在武当山上,随着大师伯他们练武也好。”
张无忌一听,摔了打到一半的包裹,往床上一扑:“什么话,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
他说着,紧紧把张无惮的被子搂在怀里不撒手,叫嚣道:“想带走被子,就把我一块带走!”
张无惮用看隔壁二傻子的表情斜着眼睛看他:“这被子不过是武当弟子制式,随处可见,天鹰教什么没有?难道还用我扛着被子下山?”
“……哼。”张无忌想想也是,只好扑腾起来,这次往地上扑,抱着他的大腿不放,撒娇道,“哥,哥?哥哥?”
张无惮含笑轻轻踢了他好几脚没踢开,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去磨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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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惮没再过问此事,他同爹娘兄弟一起下了武当山,便分道扬镳了。
他相信以殷素素的才智,给她指明了方向,便足以处理好了。张无惮是殷素素的儿子,又不是她爹,不用一步步教她怎么处事儿。
张无惮随殷野王回至天鹰教总部,殷天正自是大喜,考校他武学根底后,便开始督促他勤练武功。
殷天正以鹰爪功闻名于世,十指铮铮如铁铸,他先用微烫的水来让张无惮练指,再一步步加热温度,待水沸腾后,后来再改用煤块、沙土、铁块,一步步加深。
张无惮十指初时红肿不堪,破皮流血起燎泡乃是常事,夜半疼痛难耐,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双手肿胀不能练武,便在轻功上大下功夫。在冰火岛时,张翠山曾传他武当梯云纵口诀,再加殷天正自身轻功平平,张无惮去信武当,得到张三丰许可后,便专心练此轻功。
梯云纵擅长登高,恰逢天鹰教总部为图地利,建在地势险要的高山上,张无惮每日提起内力上山下山十余次,溜得腿都细了。
殷天正自是喜他勤苦,但生怕揠苗助长反倒不美,瞅了个空子,劝他道:“天下武功,自来无一蹴而就之理,你勤苦肯练自是天大的喜事,但是切不可过于强求,反倒损了根骨身体。”
张无惮恭声应下了,他对此心中有数,趁机请殷天正为他请两名夫子来,传授文课。
江湖儿女向来不讲究这个,只需读书认字便够了,殷天正不由得奇道:“我那女婿有‘银钩铁划’之称,纵然在荒岛之上,想来也教授你读书认字了吧?”
他观张无惮言辞,显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却听张无惮道:“时逢乱世,学些圣人之言确无大用,只是孙儿想,凭一己之力,纵然武功再强,仍未必能谋事,还当懂得纵横谋略,方能集天下义士之力,共图大业。”
他不是真的为讨两个夫子,而是借机向殷天正表明志向。
殷天正看他半晌,哈哈笑道:“好,外孙既有此等壮志豪言,外公放手让你去闯便是!”
当下命人搜罗兵家着书,又直接从元大都抓来一名统领三千军马的下万户侯来,假作仇人厮杀,烧了他的府邸,将人押解到总部来。
这万户侯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倒是用兵还有几分水平,被天鹰教异人用毒所制,整得生不如死,张无惮但有所问,他不敢违拗,一一作答。
第11章 请君入瓮
如此寒来暑往,过了两年光景,三伏天里,张无惮正赤着上身翻炒着一锅烧得通红的铁砂,耳根一动,不由得收了手。
他扭头看去,见门口一个神清骨秀的美貌少女正向内探头探脑,眉头微皱:“阿离,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