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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盯着他,一时没说话。
卫阳被他的灼灼目光弄得有点不自在。“你上次弄了个大爆炸还不告诉我,这次顶多算扯平……唔!”话没说完,他就被拉进了一个深吻里。
片刻之后。
“我刚刚喝了毒酒!”一分开,卫阳就愤怒地抱怨。
也不能怪他说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虽然他脸红心跳没错,也不真的抗拒什么身体深度交流,但是就不能看看场合和时机吗?最简单的类比,如果一个人有大三阳(乙肝病毒三项阳性携带者),他难道不会为他的爱人考虑一下传染的可能性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我觉得你可以取一个中间名,叫小心。”夏洛克露出了一个狡黠而心满意足的微笑。“不是都说了有我吗?”然后他从怀里摸出来卫阳的面纱,仔细给他戴上,然后两人沿着大路离开。
面纱和吻……这种莫名的西式婚礼的感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卫阳一面走一面唾弃自己脑洞太大。
不过这并没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就在他们准备下崖之前,一个白衣人影突然从浓密的树冠中翻了下来。这人面容清癯,留了一把疏疏朗朗的长须,手里抓着一罐已经拍开泥封的酒,坛口清亮。很显然,他刚才正在树上对月喝酒来着。
这人正是向问天。他高居光明右使之职,在日月教中地位仅次于教主和副教主。武功也相当高强,江湖人称天王老子。另外必须要提的是,向问天对任我行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卫阳现在很庆幸他戴了面纱,而夏洛克也戴了面具。不然以向问天的目力,他们就等着被向问天看出破绽吧!“哟,向右使真是好兴致!想必是好酒吧!”
向问天看起来似乎喝了不少。“这正是老子想问的,”他晕乎乎地打了个酒嗝,“东方副教主的酒想必更好喝,不然卫长老也不能一坐到月下西山了!老子一定得去讨个两坛子才行!”
这话里有话,哪里是喝醉了,明明还清醒着嘛!卫阳吐槽。“东方副教主的酒确实不错,不过刚刚已经被小弟喝完了。向右使现在去的话,想必要扑个空。若是再过几天,东方副教主又有了新酒也不一定。”
“那可真是大大地不妙,老子就是现在想喝!”向问天又打了个酒嗝。“看起来是无福消受了!”他说完这么一句,把酒坛往地下一砸,一纵身不见了。
那坛子里还有一半酒,酒液在天青色石板上清亮亮地淌了一地。碎片十分均匀地洒开,一看就知道用了内功。卫阳正估摸着这是不是警告的时候,就听见夏洛克吸了吸鼻子,然后遗憾地说:“浪费了好酒。”
……喂!关注重点完全不对吧!而且你不是不喝酒的吗?为什么会可惜这个啊!
☆、第60章
不管怎么说,两人还是有惊无险地下了崖。卫阳刚回来,事情移交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还算空闲,一下子就被夏洛克拉去当助手——他把卫宅的一个房间改成了实验室,放眼望去颇有穿越错觉——
各种高高低低的玻璃仪器,几片透镜被固定成了一个筒状做显微镜用,水浴咕嘟嘟地冒着泡。其中有些是舶来品,剩下的则是找匠人按照要求吹制的。仪器最大的问题大概是精度不太高,毕竟现在还没有国际标准度量衡。至于花的钱……
作为冤大头,卫阳只能表示,千金难买爷高兴!
在江南,夏洛克要这要那的时候,他只以为对方太无聊了。为了避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显而易见,夏洛克无论在哪里都有这种能力),他几乎有求必应,只管掏银子。后来他还花了一大堆运费,把这些比古董还精贵的玻璃从福建运到了河北。若不是玻璃匠人年事已高,说不定还得把人一起打包运走。作为替代,他又得多运几大箱易碎品,防止夏洛克用坏了以后没新的用。
卫阳都能想象这件事传出去会有的后果——他绝对会被人认为是傻多速,并且脑子病得不轻——这里大家普遍还只能欣赏屋顶上的琉璃瓦,玻璃什么的太超出审美范围,更别提造型那么古怪的东西了(实话说放现代也没多少人能欣赏)。还好老匠人深谙职业道德,只管做事不管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省了不少事情。
除了避免可能的麻烦之外,卫阳这么撒钱还有一个别的原因。
在两人刚南下的时候,一路上口角不断。卫阳觉得夏洛克居然在那种危险的时候骗他,简直不能忍——他希望夏洛克能好好活下去,但夏洛克居然把自己作死了!对这件事,他该说“终于”吗?
夏洛克则认为,这完全是卫阳自己太过谨慎小心——他们一个变成幽灵一个变成一个十五岁的自己的时间是一致的,那岂不是暗示了离开的时候也会一起?只不过卫阳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实在太固执,他不得不用一个隐藏得很好的、也比较有说服力的方式而已。
“‘比较有说服力的方式‘?”那时的卫阳简直要出离愤怒了。就算他们思维绑定了,原因也还不知道呢!怎么能随便冒险?“看起来我果然下手太轻了,是不是?”
“和胳膊没关系。”夏洛克用比平常更快的速度打断他,很显然不想回忆某个事件,“事实就是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是,你总是正确的,”卫阳的声音不可抑制地提高,“但对我来说,无论是真是假,你都不能把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里!”
“这不公平,亲爱的阳。”夏洛克仿佛终于抓到了某个胜利的关键,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如果你的意思是你不能对我去送死坐视不理的话,那么反过来呢?的确,我那时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凭什么会认为,我就该看着你去死、而我什么也不做?”
卫阳突然噎住了。他想说他不会真的死,但这就和夏洛克刚才用的理由类似;他还想说因为你是夏洛克,但这最终也没说出来——
因为他也没法想象,如果让他在五十年里都以为他认识的夏洛克已经死去,却又在之后发现对方其实还活着,他还愿不愿意、能不能够看对方再次去“死”。
其实不用纠结,答案很明显——不能。
没错,虽然他认识的夏洛克嘴上一直在宣称自己是个高功能反社会,没有正常人的感情,孤独是最好的伙伴——但这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夏洛克知道,只是隐藏得很好。他不是早就知道这点了吗?
“我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双重标准。比如说,你并不真的介意我翻你手机,反过来你却绝不会看我的——甚至,你连抗议我的行为都那么敷衍。”夏洛克又说,灰色眼睛熠熠闪光,“但其实我早该发现了。无论你一开始是不是只认为是个游戏,你都把自己玩进去了。不是纵容自己,而是纵容别人。”
“你降低了对别人的要求——或许现实也差不多——认为只是个游戏,没法苛求他们那么多;但同时,你对自身的要求从来没有降低过——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亦或者感情。”
“游戏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借口,一个逃避自己真实内心的绝妙理由。如果你以前勉强能用这借口欺骗自己,现在还行得通吗?”
卫阳瞪他,终于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夏洛克这么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翻译过来无非就是“你就别挣扎了老实承认你这么生气只是因为爱我这不就行了吗”!以及,“你必须理解我这么做因为我也是一样的那为什么我们还要为此浪费口水”!
“但你也不能否认,我在现实里连你的声音都听不见!”卫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反将了一军。没错,夏洛克的话的确很有说服力,但他就是看那张洋洋得意的脸不爽!
在经过这么一阵摩擦之后,两人初步达成了共同目标。在不使夏洛克炸毛(夏洛克坚持认为此处该用“触怒”或者“侵犯权益”之类的词)的情况下,尽可能好地完成好感度这种坑爹要求。毕竟他们都对第十维概念模糊(卫阳出于个人兴趣自学过一些,而夏洛克根本一窍不通),思维绑定原因不明,而随时可能出意外的七维传送器还不属于他们完全了解的范畴。
基于同样的原因,卫阳还必须负责把系统里理论物理方面以及和寄生虫有关的知识告诉夏洛克。前者自然是为了解决最终问题,而后者是个短期目标——因为按照“尸虫入脑”这样的描述来看,三尸脑神丹很可能含有某种游走型寄生虫的卵,而解药有可能是抑制剂。
卫阳知道这推测的时候,脸都绿了。但鉴于原身早就吃了这个,他也只能认命,悻悻然地给夏洛克当研究助手。系统用非常科学的语言告诉他,一旦发作,后果极可能是“脑膜炎、弥散性脑病、癫痫发作、偏瘫、失语、颅内占位病变或精神异常”——
听起来都不怎么样,这样死可就太冤了!
而要解决这种问题,除了要对带回来的毒酒进行分析之外,最好再对病人——就是他——的身体进行全面检查,以确定位于潜伏期的某个阶段。
所以在等待某种白色针状体在玻璃片上结晶的时间里,卫阳一边念检查方法一边心惊肉跳。“腰穿脑脊液检查……”以他在巴茨医院断断续续的工作内容来看,这玩意是要从脊柱里抽吧?现代医院里就算了,这里怎么弄?
但夏洛克眼也不眨地拒绝了。“白细胞计数勉强可以,嗜酸粒细胞和蛋白就超出测量范围。而且没有能用的针,开口和内压太大,脑脊液直接流光了。”
虽然没有完全理解,但卫阳至少听懂了一个词,“流光”,不由得暗自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弄不好就直接挂了的样子……“血清和脑脊液抗体检查……”他继续念,但这次就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行。“噢,不对,弄不到抗体。头颅CT——呃,也算了吧!血清及脑脊液弓形虫滋养体检查——血清这个大概可以?”
夏洛克勉为其难地点头。他的确想弄得更万无一失一点,但条件实在有限,就只能做到这样了。不过据说毒药是混合型的,那就该弄些具有广泛杀虫作用的药剂,类似乙胺嘧啶或者磺胺嘧啶……
卫阳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找了个小烧杯放血。内力高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伤口不用创可贴,直接就能止血。“好了,”他把杯子往夏洛克面前一放,“还要什么吗?”
夏洛克盯了他几乎看不出伤痕的手腕一眼,难得发现不科学还是有点好处的。“清酒,越纯越好,要很多。”
“哦——”卫阳这回恍然大悟了。“你要乙醇做实验?所以这才是你嫌弃浊酒的原因?因为里头太多干扰因素了?”现在想想,不管是杭州酒楼的梨花白还是向问天的老白干,全都是清酒——怪不得!“这还不简单,衡水不就盛产白干吗?就几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