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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杀?
“这就是自杀。”奇异博士断言,“虽然乌洛在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几乎像是在开一个玩笑,他说无限的尽头是零,要打破循环的唯一方法就是直接让这个循环归于虚无。”
“然后呢?”我不住地看向神色不明的艾伦。
“他在我面前,将自己的时间线绑在了这面巨大钟表的秒针上,然后让它逆时针转动起来,进入了时间本身之中。我根本无法跟上他,事实上,我刚刚进入时间就被甩了出来,但我看见乌洛身上白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最后我不得不为他设起防护罩以免被误以为这里有核弹正在爆炸。”
“他……成功了吗?”
奇异博士微微扯了扯嘴角:“他抵达了原点,并且看见了最初的自己,但是就在他把手扼在那个婴儿的喉咙上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都猜到了那个人是谁,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是谁?”
“他自己。就在现在的他逆着时间而去想要扼杀过去的自己的时候,未来的他追了上来,诅咒了自己,然后,三个时间点的乌洛波洛斯聚在了一起,时间猝然崩塌。”
“可是——这不对,如果是未来的他想要阻止现在的他杀死自己,为什么时间会坍塌?”
“如果未来的他并不是来阻止他的呢?如果未来的他本来就是来杀死他呢?”奇异博士阴影中的双眼中忽然闪过一点异常的亮光,“乌洛,他逆着自己的时间线而行,想要抹杀过去的自己,这是错误的——没有人能杀死过去的自己——这是个悖论,即使是乌洛也不例外,在他试图杀死那个婴儿的时候,引发了时间的反扑,于是未来的乌洛出现了,他反噬了自己,就像那条衔尾蛇。”
房间里忽然陷入了寂静,我们都屏息听着奇异博士的话语:“乌洛波洛斯,他的自杀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成功了,他在那一瞬就被时间的力量撕裂了,乌洛波洛斯再也不存在了,但是,”博士顿了一下,看了我们一圈,“他并没有消失,乌洛波洛斯的碎片被放逐到了‘虚无边境’,那是所有破碎时空的聚集地,在那里乌洛波洛斯依然不生不灭,以时间碎片的形式,但还有一些碎片,则遗失在了宇宙中各个时间点上。”
奇异博士忽然一笑:“艾伦·帕克,现在你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艾伦始终低着头,但我看见了他嘴角那丝介乎嘲笑与苦笑之间的微笑,他还是在奇异博士的注视下抬起了头,就那样笑着回答:“乌洛波洛斯的碎片,你是想这样称呼我?”
奇异博士点头:“我寻找了很多年,但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碎片的线索,直到你把梅拉送回我身边。”
一直坐在博士身边低头不语的梅拉忽然身子颤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博士看着艾伦:“那时候梅拉并没有告诉我你的能力,但我太熟悉乌洛了,一看到你我就感应到了时间法师的能力,虽然你还很弱小,简直比不上乌洛的万分之一,但你们的能力来自同一个源头——时间。”
“所以……你要对艾伦做什么?”我迎着奇异博士的目光问道,很明显,他对时间法师的能力非常狂热,甚至到了冒险一试以至于收到惩罚的地步,那么他把艾伦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奇异博士却很冷静地回视我:“我并不想对他做什么,虽然我曾想过借他的力量来探寻时间的秘密,但在幻境中的遭遇已经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我只想把乌洛的东西还给他。”
“艾伦就是艾伦,不是乌洛波洛斯。”我必须强调这一点。
奇异博士只是一笑,然后看向艾伦。
我也紧盯着艾伦。
第35章
艾伦皱眉看着那面巨大钟表,半天,忽然打了个呵欠:“唔……真是个可怜的家伙啊。”
这是在说时间法师?好吧,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确实说得上是个悲剧。
奇异博士皱眉:“你不想要回力量吗?乌洛在被流放之前曾经说过这面钟上的铭文是掌握时间之谜的关键。”
艾伦无聊地摆了摆手:“这不是坑爹嘛!他自己都受不了自杀了,还想拉我下水。”
奇异博士似乎不是很能接受艾伦这样轻佻地批评他的偶像,紧紧地锁起了眉头:“可是,这样的话……”
“那艾伦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我还惦记着这件事呢,见博士忽然沉默起来赶紧插嘴问话。
奇异博士看向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下意识里抗拒自己的能力,事实上,普通人的身体也承受不住时间的力量,如果他再这样下去,最后……乌洛波洛斯的碎片便会死去,流入虚无边境。”
“那就是说……艾伦不会死去对不对?”我谨慎地问着。我大约知道艾伦为什么会抗拒自己的能力,但压根不想再提那件事。
“不会,他最多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普通人。”虽然听起来语气有些冷淡,但博士还是说出了愿意听到的话。
我长吁了一口气——艾伦没事就行。但抬眼就看见脸色不是很好的奇异博士,于是赶紧慰问两句:“博士,您的身体情况?”
奇异博士摇了摇头:“这是我应有的惩罚,休养一年左右就好了,梅拉在照顾我。”
话已至此,在说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稍微再坐了几分钟,奇异博士就让梅拉送我们回去了,临走前还问了我们一句:“乌洛的钟表,你们要带走吗?”
艾伦连连摇头:“我要个这么大的玩意儿往哪放?——而且,好端端的您别给我送终啊!”
于是这事就一笑了之了。
梅拉把我们送到了门口,我回头看看偌大的宅子里就梅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重病的父亲,忽然感觉有些不安:“梅拉,你一个人……”
梅拉抢在我把话说完前开了口:“没事的。爸爸受伤的消息最好还是不要传出去,而且,我想我们大概不久后便要搬家了。”
“搬家?”艾伦插嘴道,“搬到哪儿去?”
梅拉十二岁的小脸上浮现出了属于十六岁少女的沉静,这是我之前不曾见过的:“艾伦,蜘蛛侠,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但都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这是不常见的。”
想到梅拉的能力,我和艾伦对视了一眼,表情都严肃起来。
梅拉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最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斩钉截铁地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很宁静,你们都要小心。”然后看向艾伦,“艾伦,我还是看不见你的未来。”
艾伦轻浮地笑着:“深沉可是成年人的基本素质。”
回去的路上忽然下起了小雪,这还是今年的初雪,我和艾伦一时没等到车,都决定慢慢地走回去,幸好路边的热狗摊还在尽职地开张,我们一人捧一个热狗走在路上,那层坚冰似的沉默似乎在这雪里还融化了一点。
我悄悄侧头打量艾伦,他还是比我矮一点,消瘦且清秀,不像本叔,也不像梅,自然更不像我,毫无疑问,他身上没有帕克家的特征——特别是他的发色彻底变成雪白之后,再仔细看看,他原先的蓝眼睛也褪色成了初冬清晨天空的灰蓝色。
大约他会像乌洛波洛斯?即使他不愿意,他也正在变成乌洛波洛斯的一个碎片。
说实话,奇异博士说的那些话我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消化。时间法师,这个仅凭博士描述就让人憧憬不已的、接近神明的人物,最后居然选择了自杀,而且,还没死干净,他的碎片现在就在我最亲的弟弟身上?
在险些撞上一根电线杆之后,我终于决定做先开口的那个人:“咳咳……艾伦,我有跟你说过吗?有一天我工作完——你知道指的什么工作,想在路边买一个热狗填填肚子,结果被下凡体验生活的洛基·热狗摊主变成了一只猪。对,就是会哼哼,还长尾巴的那种,结果萨姆他们嘲笑了我一个月的蛛蛛侠!”
艾伦笑了笑,我心下一滞,似乎看见他灰蓝色眼睛里那片雪花融化了。
艾伦咬了一口热狗,问道:“怎么好像萨姆他们现在不太跟你一起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