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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义正辞严地回答:“公主殿下说笑了,臣乃大昭的臣子,忠于陛下,何来的背叛?”
苏枝喜欢长乐公主,这点毋庸置疑,但这并不足以阻挡他对权势的热衷。
在他看来,两年间长乐公主扶持了十数个武将,对长乐公主来说,他只是众多武将中不算重要的一个。
而皇帝就不一样了,他一定会防备和长乐公主有关的一切,尤其是她提拔上来的那群武官,这就是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更何况,卢太尉私下寻过他,并答应了要将孙女嫁给他……
有了卢家这门姻亲,说不准他能成为大昭国的下一个太尉,成为执掌军事的武官之首。
可以预见的未来让苏枝的内心充满了火热。
今日这场赐恩局的主角是皇帝与长乐公主,所以士族们一言不发,旁观着这场闹剧。
长乐公主泰然自若的理了理衣袖,微微坐直了身子,旋即看向皇帝,浅浅一笑。
“先是下毒,再是意欲强行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我身,最后是将我格杀在此。这样看来,我与陛下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皇帝志得意满的大笑了起来,“长乐,朕给你个选择,是自刎还是千刀万剐,朕都随你。”
“侄女谢过皇叔,”长乐公主微微一偏脑袋,“可惜要让皇叔失望了,侄女……哪个都不想选。”
自古以来,反派死于话多,皇帝的话太多了。
陡然间,外边便传来一阵阵连续不断地喊杀声,刀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焦灼的春藤阁内沉香缭绕,此时却似乎有股血腥气逐渐吞噬了那股沉静的香气。
皇帝面上一慌,怒声喝道,“怎么回事,外边发生了什么?”
李修远等人面面相觑,他们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一出。
苏枝凝视着长乐公主,心中顿觉情况不妙。
‘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决定我们的命运。’
他怎么会忘了这句誓言?
默然又怎会将放任皇帝决定自己的死活?
那可是带着他们逃出虎狼之穴的默然,他终究还是看轻了默然的魄力。
皇帝忽的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身处刀枪斧钺之中却岿然不动的长乐公主。
“是你?!”
长乐公主缓缓站起身,似笑非笑道,“陛下怎会觉得我会将希望……都放在一个曾经背叛过我的人身上?”
此言一出,苏枝脸色瞬间惨白,无法反驳。
皇帝又是气愤,又是惊吓,脑袋竟一下子清明了许多,余光瞥见离长乐公主最近的苏枝,他怒吼道,“苏枝!快!杀了她!”
苏枝温声立马握住腰间佩剑,转眼间掌心已被冷汗浸湿,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亲手杀掉默然,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默然,对不住了。”
然而,剑方才拔出一半,一根羽箭如流星般破空而来,卷起一阵微风,直直穿过苏枝的心脏,最后钉在他身后那根朱红色的承重柱上。
苏枝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望着胸口潺潺流出的鲜血,缓缓瘫倒在地。
骨头被无孔不入的冰寒钻到深处,可预见的未来变成了死亡。
长乐公主古井无波的看着气息逐渐微弱的苏枝,淡淡道,“本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与此同时,春藤阁主殿的木质墙壁被外力破出了两个巨洞,外边黑压压的一片黑甲兵士,一眼望不到边。
他们手中的兵器锋利无比,反射着最后一丝余晖,驱走了最后一丝暖意,煞气瞬间在殿中弥漫开来。
这种压迫感是骇人的,殿中的京畿卫状似承受不住的攥紧手中的兵器,心中已然产生了怯战的情绪。
作为第一个死者的苏枝,已经被所有人遗忘在了角落里。
皇帝目眦欲裂,厉声斥道,“长乐!你竟豢养了这么多私兵!原来你早就生出了大逆不道的心思!”
“陛下,你糊涂了,我为大昭国做了那么多,怎会只是为了给旁人做嫁衣,还是为了……谋朝篡位的你。”
长乐公主抬袖一挥,指着外边密密麻麻的兵士,笑道,“陛下,可还满意你见到的?”
皇帝的怒气已经达至了顶峰,身躯因为几欲喷涌而出的怒气而微微发抖。
他情愿长乐是因为发现了他起了动她的打算才做出这些事,而不是一开始就打着篡位的心思,这让他觉得自己付出的信任被狠狠地辜负了。
李修远狠狠掐住双手,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京中藏有这么大一批军队,不可能没有半点痕迹。”
“痕迹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有人帮我抹除了罢了,”长乐公主轻挑起唇角,“郑太傅,还要再演下去吗?”
闻言,郑玄光面上的惊恐尽数散去,面上甚至挂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所有人皆是面露诧异之色,李修远更是不敢相信。
在他们四人中,郑玄光的资质是最为平庸的。
郑玄光能坐到太傅的位置,在他看来,全靠祖宗蒙荫,父辈运作,以及皇帝需要制衡四大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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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选择了站队长乐公主,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郑玄光笑呵呵的说,“两年前,我便追随了公主殿下,只是殿下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暴露,所以这两年来,我与殿下才不曾接触,而我只是依照殿下一开始的吩咐,暗中关注京中动向,为殿下擦除痕迹。”
卢太尉和赵太保嘴角一抽,怪不得这老小子还钱还得那么积极,原来是早就暗度陈仓了。
郑玄光虽然资质平庸,但他却自认为自己眼光出众。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长乐公主更具备明君之质,唯一的缺点,便是女子之身。
在他看来,这算不得什么缺点,前朝亦出过垂帘听政的摄政太后,虽名义上不是皇帝,却与皇帝一般无二。
士族已经注定了要走下坡路,但这条路该怎么走,他们还是可以控制一二的。
郑玄光走到长乐公主身边,与皇帝和三位同僚相对而立。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郑某虽资质平庸,却很识时务。大昭历经两百三十多年,内部民生凋敝,腐败之风盛行,外有虎豹虎视眈眈。长乐公主得民心,百官臣服,可还大昭清明,成为大昭的中兴之帝。三位,士族前途与大昭国运息息相关,国将不国,士族又如何会有未来?”
半晌后,李修远苦笑了一声,“郑玄光,是我错了,你并不平庸,只是理念与我三人不合罢了。”
他躬下身,拱手道,“臣,李修远,愿意臣服殿下。”
卢太尉与赵太保对视了一眼,无奈道,“臣等亦愿意臣服殿下。”
“末将臣服!”
“末将也臣服!”
……
李修远几人开了个头,殿中的京畿卫首领一个接一个的放下兵器,单膝跪下,俯首称臣,紧随其后的便是乌泱泱的一片小兵。
皇帝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怒气骤然溃散,他无力的跌坐在龙椅上,颓然的闭上双眼。
结束了,都结束了。
这场赐恩局,胜者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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