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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住他,是因为眉宇间独一无二的郁躁,交织了不动如山的沈静。
他独特的气质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反而忽略了其冷俊的面容——以至于很久以后在春元巷,他见到那个清隽少年时,竟没觉察到他们完美又相似的轮廓相貌。
但他似乎不记得他了——就算第二天他们再次相遇。
“弹得……很好听。”糟糕至极的搭讪,连礼貌的主语都忘了加。
他们对视不到一秒,他就垂下眼睑,然后从薄唇里听不出语调起伏地吐出这句话。
这是一场慈善宴会,姚良弹了一首钢琴曲,为接下来的觥筹交错起个开场。
姚良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看见严屹时惊奇避讳的目光,他只注意到今天他穿的便服,选色浅,款式新,被他高大精壮的身躯撑起来,却失去了它本来绅士的温柔风格。
“谢谢。”他对他微笑,可惜低垂着眼的人错失了这次心悸。
奇怪的人,奇怪至极。昨天还是一副漠视睥睨的样子,今天却主动跟他搭话——并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
沉默在两人一米的距离间流转,又被同时打破。
“你……”
“我……”
他看见刚开口后又马上抿唇的人,懊恼地无声叹了口气。
“我叫姚良。”他主动对他说。
“恩,”他应了一声,不知是听见名字后发呆,还是连自己才学不久,脑子里还热乎着的社交礼仪都忘了,时隔一分钟才急切地补救,“严屹。”
还是简短至极的,跟那个冷冰冰的“滚”字一样,只是——
明明之前都不会去注意这些微小细节的,但他凝睇住他薄红的耳尖,心里陡然充盈了一种轻飘飘的、像吃到早熟果子时的酸胀过去后,牙根泛起甜丝丝的感觉。
可爱。
“什么?”姚良听见似冰块滑过喉咙的声音,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心里所想的说出口了。
“我的意思是……呃……”奇怪的人是自己才对,对于这个只见过三次面的人,他慢热的外壳却自发褪去,说出来的话也不受控制了,“可以一起吃个饭吗?”,太过熟悉的一句话,形形色色的人都对他说过,而现在,他第一次对人也如此邀请。
他刚一说完就后悔了,如此轻佻,就连最浪荡的公子哥也不会在对话两句后就如此单刀直入相邀。
姚良咬了咬唇,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剧烈激荡的眸。
他后悔系了领带,想要松开,快喘不过气。
“好,”姚良抬头,看见他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坐 我的车?”
他没想到,看起来凛然不苟的严屹,会顺着他荒唐的话题继续下去,而自己,正坐在他的副驾上。
“有点……太快了。”姚良拍了拍全程只专心致志看着前窗的严屹的手臂,拍上去才发现他整个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如梦初醒般,车速缓了下来。
“去我家,”他说,仍直视前方,如果不是他挽起袖的小臂青筋都浮现,只会觉得他的语气同内容一样强势,“去我家…吃饭…?”
“恩?……也可以呀。”
不到十分钟的相处,不超过十句对话,却在油门的嚣嚣轰鸣中,离他家不到十米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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