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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之交,天气变幻无常。一个普通的下午,在人们为突如其来的燥热手足无措时,又在猝不及防的暴雨中无奈地拿出了伞。
陈明帆举起背包跟随着人流跑到了一家咖啡厅门口,找到一个角落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随后他将手放进了外套的兜里,望向远处在暗下的天色里逐渐亮起的灯光。
影视城处于偏远的市郊,人气却是很旺,大商场和小商店随处可见,来光顾的除了一些业内人士外还有周边学校的许多学生。
他来到这个城市已经有两个年头,真正开始做摄影也有一年多了。在美院毕业后他没有犹豫就在这里开始了他新的生活,也不仅是因为有更多发展的机会,这里还有他挂念着的人。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他看到街道对面有一个一身运动装束的人朝他这里看来,他连忙向他招了招手。
对方冲过了雨帘和人群跑到了他身边,摘下卫衣的帽子露出了湿漉漉的脸。
“是不是等了很久?抱歉抱歉,老师拖了一会课。”
面前的人发梢沾着水珠,额前还有一小撮贴在眉间,眼底略有些青色,在微光下显出了倦意。
易畅用手臂抹了抹脸,看好友身上比自己还湿,便问:“先回你家换套衣服?”
“不用了没事,一会就干了,”陈明帆拍拍他的肩,“走,吃饭去!”
来到之前约好的店面时,里面已人声鼎沸,服务员好不容易抽身过来带着二人到座位坐下。易畅搓了搓手坐了下来,看见面前很快摆好的小菜时心情瞬间变得轻松了很多。
“说好的今天我请客,别客气!”陈明帆把菜单递给他。
他明了地笑笑,翻开菜单开始找他们以前下馆子时喜欢点的一些菜色。
虽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了很久,因为职业的不同,他和陈明帆也没有经常联系,只是偶尔出来吃个饭。自上次陈明帆去了北边参加摄影团队的活动开始,他们也有几个月没见了。
陈明帆还是老样子,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过。有时候,在他回忆起高中玩得还比较好的那帮人时,发现他当初的同桌到现在都一直保持着一种很乐天的状态,每次见面时都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从没有拘谨过。
“易畅,你可真是难约,越来越难约了!”陈明帆把一大口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而且一约还是那么偏的地方,是怕你的粉丝吧?你上的那个什么课也是公司安排的?你那什么鬼公司太压榨人了吧,各种跑通告也就算了还安排那么多有的没的……”
“我哪有那么多粉丝?”因为口太干,他一股脑地把一杯啤酒都下了肚,有些无所谓地说。
入行快三年,他也有了一些能够让人记住名字的作品,但是要说他这个人塑造的什么角色,恐怕并没有给人留下多少印象。
当初和霍凌合作的那一部电影有幸得到了国际大奖,在业界也是颇受好评,在众多优秀的主演中他的表现也得到了认可,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这之后,逐渐与他的初衷相偏离的戏路让他越混越迷茫,他苦于公司设定的路线但又无可奈何。
以前跟几个拍戏认识的艺人出去吃饭时,他们都会意外遭到粉丝的围攻,不过攻的对象都不是他。后来,他渐渐不喜欢外出,也开始排斥和合作的明星私下交流,跟人出去尽量避开人群,图个清静。
“课不是公司安排的,是接下来上的一个节目要我们去的。要说有没有用,比起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我至少还能学点东西。”
陈明帆听了这话抬起眼皮,易畅凹陷下去的脸颊让他看着有些心酸,他皱起眉道:“看你都没有人形了,至于这么拼吗?上节目就上节目呗,什么培训水一水就好了。平时那么累,得给自己一点时间放松嘛。”
易畅扒了几口饭没有回答。
这次的培训是他第一次系统学习表演的机会,在课后他就跟几个哥们一起跑步举铁,为新戏做准备,回到家时通常都快零点了,可他乐此不疲。
他喜欢忙碌的感觉,没有缝隙的生活。只要在这样的节奏里,他就不需要考虑很多事情,也可以避免想起很多事情,焦虑感可以就此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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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之后,二人站在店门口打车。潮湿轻柔的风拍打在脸上,街头巷尾嘈杂的音乐声让人有种幻觉感。
“易畅,你有空就来我们工作室,我给你拍写真。”好友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一脸自信又嚣张的模样。
他想起当初高中的时候,陈明帆每天都能很快地写完作业,轻松自在的样子让周围的人都想用眼刀杀死他。有一次,陈明帆在晚自习的时候玩手游被巡视的老师抓到,在被罚站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派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被罚站还那么潇洒自如有底气的人。
当时班里的学神人物毅然决然选择了美院,又很快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独立摄影师,有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好友一步步走得稳健而自我,让他在羡慕的同时也有了更多前进的动力。
“得了吧,你嫌我公司给我安排的写真还不
', ' ')('够吗?”他笑道。
现在的他听到写真和杂志这些词都要抖两抖。他们公司大概是嫌他的偶像派路线焊得还不够死,接二连三给他排各种稀奇古怪的杂志照,有时还要化上别扭的大浓妆。
“我跟你说,”对方的手搭上他的肩,“别把我的水平和那些人混为一谈啊。我给你拍……给你拍最适合你的!”
大概是因为喝得有点多,陈明帆讲话都开始有些大舌头,听起来十分滑稽,但对方认真的眼神告诉他,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好!等这个月忙完,我就去找你拍照。”
等到车来了,易畅就送走了人,然后一个人往河的那边慢慢地走。
桥上大半夜散步的人不少,从这里看过去,许多高楼大厦内仍然灯火通明。在浓浓的雾气里,他看到了自己故乡的名字,在众多五彩斑斓的灯牌中持续着鲜红色的光亮。
一时他竟然想不起,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回去了。可以说,那里没什么需要他牵挂的人和事,他完全可以放心地离开,保持着距离。
他站在那个位置一直看着那两个字,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长久地停留过。片刻后,他扶住了额头,皱紧眉坐在了水泥地上。
他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语音信箱的机械性提示在眩晕中显得漫长而冰冷。
“……越医生你好,我是易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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