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心念成灰一心求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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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小时候在华阳山看见秦御风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怪不得陆衍能如此轻易地将秦御风拿出来作筹码,根本不担心父皇会害秦御风性命……

只是父皇不应该只是因为这个才对,一定…一定还有目的,否则以他现在恨陆衍入骨的程度,怎会与他做这种廉价甚至是赔本的买卖。

陷入极大精神震撼的洛怀霖此刻跪坐在原地,以至于根本没有在意清风和寒霜带着几个影卫进来的动静,随即也没有任何反抗就任由两个影卫将他的两臂反缴,用牛筋绳索牢牢捆在身后。

一个黑布头罩蒙下,洛昊天渐远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洛怀霖眼中,随之消失的还有洛怀霖逐渐模糊的意识,脑海里只盘桓着洛昊天将秦御风抱离自己时说的那句话。

原来…真正被抛弃的人……是我吗?

随着洛怀霖软倒在地,洛昊天渐缓下脚步,横抱着的手臂微微有些发颤,寒霜见状忙上前去接过秦御风的身子,重新安放回床榻上。

“主子。”清风及时地送上了一碗补血益气的汤药。

洛昊天接过汤药,甫一入口就咂了下嘴,眉头紧蹙,也不知道是真的药苦难入口还是心里恶气难舒,他回头瞅着被捆缚晕倒在地的少年,暗自懑懑道:“朕迟早有一天得被这小畜生气死。”

“寒霜,是谁告诉他秦御风在符望阁的事?”

寒霜微微思索后答道:“当时屋子里的人都有嫌疑。”

“那就都给朕扔进凌影司地牢里问!慢慢熬,问不出个结果来,一个都不许给朕死了。”

洛昊天将手中那碗难喝的东西重新递还给清风,巡了一圈屋内的人,最后眼神还是不自觉地就落在那软倒在地的少年身上,微微沉吟,道:

“摩和梭,朕从前听你说,活人也可用来作傀?”

清风听到这话,瞬间一个手抖,玉碗应声掉落在地,他震惊地望向洛昊天。连带着寒霜也微微侧身看向这边。

黑袍老人笑笑,他知道皇帝陛下说这话里真正的涵意,只是说起来他还是有些舍不得,但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陛下,此物还请时刻带在身上。”摩和梭此时从帘幕侧方走出,从怀中掏出一枚与他拇指上的血色戒指成色差不多的尾戒,随即双手捧着递给洛昊天。

“此物不仅可纵蛊控傀,且这世上大多数禁术皆近不了身。”

“如此,朕却之不恭了。”洛昊天将戒指收下,他知此乃其师门至宝之一,若不是为了他此一脉的传承,定不会如此轻易地交出。

“陛下,秦御风肺腑内的淤血已尽数排出,再服几副补药,大体应是无虞了。”

洛昊天淡淡嗯了声,知道是该给个甜枣再敲打敲打的时候了,随即道:“摩和梭,待密宗覆灭后,朕就将湘州南部三山之地划给你,到时你就是在里头建个小国朕也不会干涉,只是需得谨守界线,否则朕效仿当年太祖皇帝再剿灭你们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

摩和梭笑着欠了欠身,恭敬地答道:“多谢陛下,陛下知我这么多年的懒散性子,能够延续传承已是幸事,不敢奢谈光复建国。”

“好了,这段时间你就先待在这符望阁里照看着,有什么事可随时传影卫来告知朕。”洛昊天说完便向台阶下走去。

摩和梭也知道,他既然已经知道了秦御风的身世秘辛,短时间内是别想出得去了,遂也丝毫不意外地躬身回“是”。

清风此时跟在洛昊天身后,路过洛怀霖时微微驻步,犹豫地开口道:“主子,这该……怎么办啊?”

“朕方才不是说了吗?”洛昊天面色淡淡道。

清风面带不惑,难不成陛下真要拿小主子去做活傀?!这怎么能行!!他正要开口为洛怀霖求情,但被洛昊天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寒霜,他当时——难不成不在屋子里吗?”

寒霜闻言微微一愣,点头答了声“是”,便上前把洛怀霖背起,往屋外走去。

“魏昶,进来。”

寒霜前脚刚走,洛昊天后脚就把魏昶叫了进来,给了他一封手书。

“交给商辂,告诉他朕就不亲送了,望他……好自珍重吧。”洛昊天顿了顿,轻叹了口气道,“走之前,最后再帮朕做一件事吧。”

(作者os:清风你果然还是不太懂你主子的心哦!话说,我都想替人狠话不多的寒霜问一句,为啥每次都是安排我去背那熊孩子啊?!我欠他的吗!被他打还要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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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影司掌刑处头领纪峰,此刻十分头痛,一个头有两个大。

原因是寒霜大监背来一人,只说八个字:

“弄醒,用刑,不能弄伤。”

这特么不是自相矛盾吗?!而且进了凌影司的地牢你听说谁还能全乎地出去吗!不过当他看到面前这个少年的身形时,整个人就僵住了。

虽然眼前这人被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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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头罩,他大概也能推测出是谁了。

废话!能让寒霜大监亲自背着送来的还能有谁!纪峰觉得这几天真是诸事不顺,进他这牢房的都是出点事他就担待不起的人,他尤记得三天前陛下独审了那个奄奄一息的青年之后,面上虽未有斥责降罪之意,但事后掌刑处的人皆被罚了俸,降了品阶。

纪峰想着犹豫了半天,才弱弱地开口道:“用溺刑?”

寒霜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

“我亲自盯着,您放心。”纪峰当然知道这小祖宗的重要性,哪里敢把他交给别人去用刑。

寒霜随即也没有犹豫地转身离开,边走边说:“还有一些人会押来你这,陛下有旨一定要从他们嘴里问出东西来,否则…不得求死。”

让人放弃求生欲的刑讯,最是可怖,更别说还不让人求死了,每日用刑之后都会有人给你治伤,这种刑罚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让你恐惧明天的到来,每日都活在无尽的恐惧与煎熬之中。

好些年没有上过这种熬人的手段了,纪峰光是想想就感到有些心痒难耐。

可转瞬看见此刻被两个影卫架着的少年,他就顿时泄气了。

哎,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个吧。

“你们先去把溺池里的水换一遍。”纪峰对身后的两个人说道。

两个人微微一愣,自家头领说的啥?这溺池里的水不是一月才换一次吗,而且昨天不才刚换过吗?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纪峰看见还在犹豫的两个蠢货,抬脚就踹了过去,真是被降职罚俸还不长记性。

“跟我来吧。”纪峰转身向深处刑房走去,那两个影卫便架着洛怀霖跟了上去。

很快,到了一处阴冷的刑室,精铁重门打开,里头有两块四方水池,一块深一块浅,深的那处上头用井字锁封死了,其实那便是凌影司的水牢,水深且阴寒,普通人在里头待上一晚上便会染上寒气,气虚脱力。而浅的那处便是专门用来执行溺刑的。

此刻,水池上方悬着的几条锁链晃晃悠悠,连接着的是一旁水车似的轮盘,在内部巨大的转轮运作下,每隔三分钟便会将链条缓缓升高,随后达到一定程度便会倏的一下降下去,如此一直循环往复。

所以行溺刑时,往往不需人在旁边看着,只管把人吊起,弄个把时辰不成问题,有时甚至一晚上无人来看也实属常事。

可现在你就是给纪峰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某人一个人扔这受刑啊!万一出个差错,他就是死一万次也是不够赔的,他此刻巴不得把这小祖宗给赶紧弄醒了,再请示寒霜大监啥时候把人给送回去啊!

待浅池里的水都用清澈的井水换过一遍后,纪峰这才命人将洛怀霖倒吊了上去,随即让人启动了转轮的机关,缓缓放慢速度下降,直到将洛怀霖的口鼻部位完全沉入水面之下,才设置了最低的卡点。

岂料沉下去一分钟,还未有动静,平常人不过几息便会挣扎起来,并且拼命提腹向上做引体向上让自己的口鼻脱离水面,虽然这种动作坚持不了多久,但基本上能以此耗尽受刑者的体力。

可……这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纪峰赶紧让人将洛怀霖拉上来,把头上蒙着的头罩取下,就见少年此刻眼神漠然,嘴里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

这是……魔障了不成?

纪峰忙挥手让闲杂人等出去,他自是知道皇帝已经下旨重审淮王的事,他估摸着再不要多久这位便会复爵,趁着此时修复下关系甚是重要,随即也不顾什么规矩了,蹲下低声道:“殿下若是清醒些了,我便向寒霜大监去复命了。”

洛怀霖愣了半晌,低笑了一声,随即抬眼看向对方,“你刚刚为什么不弄死我啊?”

纪峰闻言心里一惊,生怕洛怀霖误会些什么,赶紧解释道:“殿下何出此言,我并没有——”

纪峰此时突然看见有人推门进来,刚想开口骂人,但看清来人是谁后就立马噎住了:“商……商大人?”

“纪头领客气,商某现在连寻常白身都算不得,一介罪人,直呼其名就好。”

“商少府说笑了。”纪峰哪里敢真的不尊敬眼前此人,只好赔笑问道:“您怎么来了?”

“明日就要发配去肃州了。”商辂用手中卷轴指了指浑身湿漉漉,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的少年,“受人之托,来与他说说话。”

纪峰注意到商辂手中卷着一黄封密轴,立刻会意不敢多问,当即将自己的位置让出,“商少府您这边坐,我出去门口守着,断不会让人进来打扰。”

“多谢。”商辂随即也不虚让地坐了上去,看着纪峰出去小心翼翼地将铁门掩实后,才将手中卷轴随意地往右后角的火盆里一扔,甚至烧没烧干净他都不甚在意。

“殿下,别来无恙。”

洛怀霖没有理睬他,尤自埋着头。

商辂见状微微蹙眉,陛下到底对洛怀霖说了什么,怎一副死气消沉的样子,这可不该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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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动,说道:“洛怀霖,你这幅样子若是被你舅舅看见,会作何感想?”

洛怀霖果然被这话牵起了心绪,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曾经的权臣,“你什么意思?”

此时商辂嘴角扬起一道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若告诉你,我是密宗早就安排在你父皇身边的暗棋你信吗?”

洛怀霖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对方,直接脱口而出:“不可能。”

“我与陆衍相识于北原,那时他刚被流放到北疆采石场,饥寒困苦的境地下还要与我打赌,最后……我输了,所以答应了他,将来位极人臣,一定帮他做件事情。”

“什么事?”

“当然是帮你坐上那个位子啊。”商辂毫不避讳地说道。

洛怀霖先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但当他看着商辂一脸得意的笑容,再想想这地方是什么地方的时候,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愤然道:“你骗我,耍我好玩吗!”

“是真的。”商辂单手掸了掸衣袖,一脸无辜道,“只是这些陛下也知道罢了。”

“我当初奉命去北原暗查密宗的时候,哪里知道陆衍后来会成为密宗宗主,其实虽说陆衍算计人心有一套,但那个赌若论起最大获益者,还指不定是谁呢~”

“陛下身边是还有密宗的人,至于是谁,就要靠你这个饵去钓出来了,毕竟陆衍对你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洛怀霖闻言微微闭眸,随即睁开眼道:“你的意思是——”

“殿下,还记得那日玄元殿耳室之中,我最后与您说的话吗?”

洛怀霖微微思索,开口道:“坚守本心吗?可惜……事到如今,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本心在何处了。”

“说句实话,殿下本性绝非善类,倘若不是涉及到您身边亲近之人,旁人的性命在你眼中就如蝼蚁一般,只是用来博弈的筹码。当初西蜀边境那两城不就被您当作用来给敌国的交易,你可曾想过那是边境战士流了多少鲜血才守住的国界,又有百户境民因此流离失所甚至丧命。这些当初你有考虑过吗?”

洛怀霖被质问得有些发慌,心中坚信的某些东西仿佛开始出现了崩裂。

“为君者,太过仁义自然不能成事,可毫无怜悯之心,以一己之私心夺天下之心,最终只能遗祸万民!”

“所以,”商辂说到这微微顿了顿,“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委屈吗?”

“我若是陛下,就凭当初做的这一件蠢事,你就彻底永远失去了争那个位置的资格。”

洛怀霖抿紧了嘴唇,像是憋足了一口气,最后嗤得一声通通吐出,神色轻屑道:“如今翻这些旧账也无甚意思,反正我已经……不在乎了。”

商辂不解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激不起洛怀霖半点争权好胜之心,他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如今到底是怎么了?陛下他难不成——”

把你肏傻了?!商辂想想还是把这大不敬的话咽回肚子里,他往后的性命归途还要看眼前这小子是否争气了,他可不想小白鱼苦等自己太久。

洛怀霖深吸一口气,眼眶略微感到酸涩发胀,竟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带着哭腔痴语道:

“他……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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