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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的座驾还和那天一样,在佣人的清洁下崭新发亮。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那天。
机器冰冷,不像人类那么复杂,不会记录任何感情。
刚坐在座位上,暗金色头发的alpha就开门见山。
“我已经懂了,”他慢吞吞地说,“…我们要自己调查。”
檀泠坐在副驾驶,并着双腿,像在竭力回避头痛,脸色稍显冷淡,“我们怎么能做到?警察没有办法。”
联邦警方的无能以“贫民区的混乱”的藉口遮掩,那里每天都要发生无数起流血事件,只不过艾克是个贵族,才会惊动尸位素餐的他们。
“因为他们不知道,”戴维一股作气地说完,把头抬得高高的,似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怕眼神对视,“他们不知道——四年前的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檀泠猛然看向他,omega的眼神慢慢变化了,就像玻璃瓶在火焰里烤碎,露出底色残缺烧焦的内芯来。
戴维转向他,面孔扭曲:“檀泠。十田死了,你知道吗?就在艾克的一周后。你还有见到他吗?你父亲不允许你用光脑联网,是不是?这一周都是一个人来来去去,是不是?”
“艾克,十田,下一个是谁?我,克丽莎,还是你?”
檀泠用力地呼了一口气,戴维看到他捏住了坐板上放的玻璃杯,手指摁住的地方慢慢地被无知觉地洇湿,杯壁透出雾色。
“你什么意思?”
他极缓慢地说,像是问的很艰难。
戴维把字眼从牙缝里蹦出来,“我听到我家里的佣人在讨论。”
“十田是被车横穿而死的,他的尸体撒落了一地,像血雨一样。两只眼睛都被挖了出来。”
看着檀泠空白的表情,戴维惨淡笑了,他打开通讯器。
是一条新闻,发生在二十日以前。
死者的死因鉴定为车祸。
那辆凭空而来的卡车是自动驾驶的,但车辆记录在案的所属车主早在八个月前就过世。
“你记得吗?车祸,谁的眼睛瞎了?”
“不会有人为十田伸冤,也不会有人替我们警惕!因为他只是个边缘的贵族,最后的血统是他已逝的姑姑。但我们——”戴维嘶嘶地放低声音,双手因为激烈而挥舞着,“我们不同!”
檀泠低头。配图就在他眼皮底下,一清二楚。
再次看到血色,机器横穿柔软的人体,将骨骼血肉撞得七零八碎,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四周的场景好像都在扭曲变色,暗淡,人声都在快速地消退。被良好的心理治疗术掩埋的记忆卷土重来,这次裹着的仿佛是炼狱处的血,带着恶毒的低语,没有得到代价誓不罢休。
血…他闻到了血腥味,他好像瞬间回到了那一天。
“檀泠!”
檀泠一个激灵,因为他正在被戴维摇晃着身体,雪白漂亮的omega紧紧捏着杯子,像在找什么着力物,削薄肩头颤抖着,纤细的手指都捏出了青色。
“是他,真的是他,他回来了。”戴维紧紧抓着他,低喃着总结,眼底透出一丝血红。
“是他们之中的哪个?”
半晌之后,Omega极为艰难的开口道。
杯子被他松开了,他感觉手指已经开始发痛。
“其他人都不可能活下来。”戴维德脸泛出了铁青色,“绝对地,死透了。我确认过。”
克丽莎打开车门,匆匆忙忙上了车。
又回到了那辆车里,又是一个alpha,一个omega,一个beta,虽然仅仅时隔了一个月,但心境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戴维的眼眶下面已经泛出了青灰色,他一根又一根的抽着气管,剂量一次比一次大,却没有人再理会他。而檀泠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不再是三个富家子弟,而是三个手足无措的学生。
他们不再是三个校园红人,而是三个幸存者。
克丽莎神色异常焦虑,她一上车就把脸埋进手里,发出一声很响亮的抽泣。
“你叫我来,我马上就来了。对吗?戴维...你看。”
她扭过脖子,beta淡金色犹如假发一样发亮的长发,左边发尾从中间断了一截,乱七八糟,在发型精心修饰后的层次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克丽莎眼睛睁得大大的。
“在那事发生十天以后…在凌晨,有人进了我家,我正在睡觉。他或者她把我头发剪断了。”
戴维砸了一下方向盘,控制台红光闪烁,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他怎么进你家的?”
“我正在我祖母夏季庄园里休养,你知道,老年人都不喜欢用太精细的科技设备…唯一用来看着佣人不要偷懒的别墅客厅的监控器失效了,”克丽莎的声音好像吓坏了,完全不复她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口气。如果那些被霸凌过的低年级女生听到这样的语调,想必会大惊失色,“没
', ' ')('有人知道他怎么进来的…我还没有告诉我父母,我怕他俩不允许…你知道的。”她在座位上瑟缩了一下。
戴维露出了然神色,檀泠顿了顿。克丽莎每个周末都会溜去俱乐部,她喜欢在那里猎艳,喜欢带上面具和费洛蒙无处发泄的同类发生一夜情。曾经还当过两次“礼拜日斩杀皇后”,那意味着可能一次使用了现场最多根的催情针——一种风靡的药剂,可以让beta们模拟出alpha和omega发情期交合时灭顶般的迷幻快感。
戴维喃喃道,“是他..绝对是...”
“谁?”克丽莎来回地看他俩,“谁胆子这么大?”她眼中浮现怒气,看上去倒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那个四年前没死干净的狗杂种。”
檀泠脸色冷淡地转过脸,还没听完他这句话,克丽莎已然尖叫了起来,脸色刷白。
“什么意思,戴维!告诉我!”
Alpha看看檀泠,又看看女伴,脸上有一根肌肉在抽动,他轻声说道:“必须去这个垃圾的家翻个底朝天了,对吧?”
克丽莎颤声问:“你知道他住哪?”beta像溺水求救似的抓紧了车背,长长的指甲片陷进了皮革,“他们是什么人?死的时候像狗一样脏兮兮的…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
出人意料地,檀泠说话了。
克丽莎张口结舌地看向他,似乎没弄明白怎么会是檀泠知道这个信息。
四年过去了,无论是心理医生的妙用,还是每人都心里有数,他们几个彼此都绝对噤声对“那事”有任何交谈。
“...一周以后报纸登了,”——在最小块的角落,甚至挤不进一小块面板。
檀泠浮红的唇开合,漂亮的唇珠抵在齿间,似乎像才学会说话一样,极为艰难。
仿佛已经落上了灰尘盖上了土再踏平,挖出来的是每个人都想掩埋的东西,让每个人都感到不愉快的阴影。
檀泠正在揭开房间里大象的隐形衣。
“爬山的人发现的。”他说完停顿了很久,很难掩饰尖锐,“…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但我相信你俩正在出席宴会,买最新款的衣服,催吐,或者在谁床上醉生梦死。”
因为这一句话,车内的气氛好像猛然地降到了冰点。
克丽莎脸色涨得通红,戴维瞪着檀泠,像是第一次认识他那样。
檀泠把脸转到一边,如果有人仔细看,会发现omega纤细的脖颈骤然绷紧。
“...四年了,我没有去看过。但是我知道他们住哪。”
他们几个人的家庭背景,用关系查到姓名住址,再简单无比,就是动动指头的事。
“没有人会忘记,但是我不敢…”克丽莎很低的说,发出一声像抽泣的滑稽声音,“要不我们...报警…把所有东西都…”她无助的眼神在戴维和看不清神色的檀泠身上循回。
“——太迟了。”戴维截住话头,嗤之以鼻。
“现在不会有人负责。只有我们自己解决。”
他眼里露出了一丝疯狂,那是属于所有alpha的东西。
“最后解决他一次。”
戴维语调傲慢,“就算有一个活着,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无济于事。”
胃中一片翻腔倒海,连动在刚刚似乎变得潮湿的阴阜,像有人在他肚子中轻勾,檀泠轻轻地、带着厌恶地扭过头。
“别担心..现在告诉我地址。”alpha恶毒地说,一把按住了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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