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蓝胡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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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只有十五分钟。

但要做的事情很多。

用尽所有力气悄无声息地奔跑,檀泠头也不回。他像一道夹杂着信息素香气的清风,在走廊里飘过。

——只经过短暂的休憩,对连日的疲乏毫无作用,被肏的酸软无力的腿还是极大地拖延了他的速度。

檀泠毫不留情地用指甲掐进腿根,剧痛让他清醒。

如檀泠想象的一样,他的行动没有碰到任何一个活物。

这里只有杀人犯和受害人。

R这样的杀人剥皮的神经病,他不会信任任何人。他要安放他的俘虏,绝对会选一座最古典不过的小型城堡,罕有人至。层数明显,只要找到自己的最上方——

檀泠快速奔上熟悉的台阶。这里是一层,有着餐厅和大厅。

餐厅在他左侧,此时两侧拼接繁复花纹的华丽大门紧紧闭合。那日淫乱的回忆浮现,像被抽了一巴掌一样似的,檀泠迅速转过脸。

然后他就看到了。

一层大厅里,有一个矗立的巨大容器。

那玩意像一个前所未有的沙漏,又像魔术师表演水下魔术的透明箱。

它几乎有两个成人这么高,如同一个沉默而怪异的庞然大物,以至于任何人都无法忽视。除了圆亮厚重的透明玻璃,就是黑色坚固的木壁,沉重的锁扣挂在两侧。

容器和华丽而陈旧的装置格格不入,如同帷幔上突兀的黑点。玻璃壁内满溢着晦暗不明的沼泽绿色液体,仿佛是粘稠的固液物,正在微微冒泡。

大厅中央,破碎裹身的omega抬起纤细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上次来餐厅,根本没有看到这个看上去就如同最邪恶的化学药剂师制造的器具。如同死亡的征兆,居高临下地注视脆弱的人类。

暂时没有时间关心了。

最后看了那容器一眼,檀泠穿过它奔向另一侧。

在那附近的每一秒都觉得不详,仿佛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只要靠近就会被毒液般恶意的视线腐蚀。

大厅很宽敞,石雕罗曼式的吊顶精美华致,只是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角落里还有不明显的蛛网,看上去相当古怪阴森。

檀泠不知道为什么响动会来自一层右翼。因为从他对这些古老城堡的了解来看,一层除了大厅和餐厅,最多就是荣誉墙和绶章室一类的东西。而不会是关人的地牢,或者客房。

像一个闯入的小偷,檀泠悄无声息地疾走几步。

年轻男性的面孔虽然稍显苍白,腿腰的姿势也略显异样,神色却沉静如水。

一排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走道出现在檀泠眼前,顺利的不可思议。门全部紧闭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漂浮,似乎是不详的预兆。

檀泠的呼吸加重了。

不明的可能性像未知的邪兽一样危险。而思绪的判定仅仅是短暂几秒,连结的存在重新让他镇定。

——R暂时不能杀了他,最多是惩罚,床上的惩罚,而这样的惩罚他已经受的不能更多了。

Omega白皙的手在原地迟疑了不过一瞬,马上,像是下定了决心。

什么也没有。

石壁冰冷而空白,许久未曾点燃的古老壁炉落了一层灰。

像是魔盒打开就无法停止,接下来的一分钟,檀泠连续开了四道门。

仍旧无所收获。同样冰冷的石壁,一模一样大小的房间。

随着走廊的深入,血腥味愈发浓厚。烛火的光线将檀泠的影子投在石壁上,看上去那个瘦削纤长的身体仿佛即将要被阴影吞噬。

檀泠清冷的脸庞被笼罩在忽明忽暗的阴影里。他如同一个落跑的禁脔,正准备违背主人的命令。

omega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神色充满着不确定性。

倒数第三个房间。

锁关的很紧,檀泠用上了另一只手推门。门仍旧纹丝不动。

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一缕信息素逸在了空气中。

锁孔啪嗒一声,开了。

家具。

这个房间摆满了家具。老旧的桌子柜子,非常简陋,和华丽的大理石墙壁格格不入。

像拼图突然被拼上,就在这一瞬间,檀泠明白了。

这是那些‘他们’的遗居、埃依金街十四号卧室里遗失的家具。他曾感到疑惑房间为什么这么空旷,原来是被什么人搬来、复原在这个房间中。

檀泠怔愣在原地,喉咙仿佛被慑住,还没有时间仔细思考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又一个他的信息素锁又意味着什么,他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响动。

——走廊尽头传来微弱的敲击声,似乎有人正在用椅角撞地。

檀泠转过脖子。

像被指引了一般,落单的omega缓缓走向最后一个门。

他已经到了走廊最深处,血腥气现在铺天盖地的涌在他四周,和空气融为一体。檀泠死死盯住那个门把锁,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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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是这里,这就是他在找的。

脑中有蜂鸣和哀叫,他打开了门,不费任何力气。

“唔唔!”

是戴维。

没有想象中的尸体——檀泠难得茫然地眨眼。

室温非常低,就好像冰箱内部。房间空无一物,除了中间放着的一张椅子。久别重逢的alpha正被捆绑在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嘴里堵了东西,无法张嘴说话。但他没有被蒙上眼睛,并且看起来精神非常茁壮的样子,除了眼底的黑眼圈,看不出有被关了许久的痕迹。

看到檀泠,他的眼睛惊喜的睁大了,狂乱的在椅子上挣扎着,好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震惊的不是他一个人。檀泠急忙走过去,试图掰他嘴里的头戴撬管。

——这是一个类似于桎梏仪之类的审讯机器,在一百年前老贵族统治的极权帝国中被用来审讯犯人。联邦的政府重新分权、带回文明后,这样落后的刑具就被淘汰,如今只存在博物馆和一些幽森的古堡中了。

戴维是贵族出身的alpha,一百年前依照家世无论是否愿意,都会成为身不由己的侩子手,而这样的东西现在居然被反过来使用在他身上,像个奴隶一样被堵住口舌,连腺体也被铁片完全压住,一点气味都无法发出。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你居然没出事!”刚被拔出机器管,戴维就急切地说道。

他并没有注意到,omega的身体因为他这句话轻轻颤抖一下。

似乎不想让同伴注意到腺体的变化,檀泠轻轻侧身,紧抿住嘴唇。

“这里还有谁?”

如同是为了转移话题,omega清亮的声音非常急促。

“克丽莎呢?…”

闻言,仿佛喉咙突然被堵住了,戴维哽咽了一下,躲闪般的往椅子内缩了缩。

像是有不好的预感,檀泠睁大了眼睛。

“她…她被杀了,就在我眼前…”

Alpha男孩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挤在喉管里,破碎不堪。

戴维无声地哭着,看起来如果手能动,此时他一定会捂住脸。

檀泠第一次看到他哭,像是一只幼虎,突然面对了人间的真实,所有骄傲的爪牙都被切碎。错位的软弱表现通常会激起一般omega怜爱的母性,但檀泠没有,他只感到浑身发冷,就如同猛地浸泡在最冰凉的水里。

“被…杀了?”

檀泠轻声重复。

R在和他日夜耳鬓厮磨的时候,按部就班地把他的同伴残杀了。

就和前两个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姗姗来迟的极度的痛苦中,檀泠再一次清晰的意识到,男人是有计划的。

那计划是什么?

“上帝啊,下一个就轮到我了,真的轮到我了…”

戴维绝望地呻吟着,檀泠的发问似乎让他重新沉浸在了几日前血腥的场景。Alpha的头微颤着,好像陷入了地狱般的魇症。气氛变得格外紧张,就好像打起了节奏与鼓点,响起了倒计时。

“不…我们可以收买他。”檀泠低头看他,声音努力维持着镇静,“他没杀我…那个人肯定不希望他这么做,他用什么方法对那个人隐瞒了过去…”

“你在说什么?”

戴维面部扭曲地打断了噫语。

“这里只有一个人!”

“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他把所有都告诉我们了,克丽莎才死的。”

在不算明亮的光线里,他的眼珠子凸出了眼眶,像是被噩梦占据,太阳穴上都是汗。

“你不明白吗?他就是‘他’!那个四年前我、我们弄死的人!”

檀泠倒退一步。

脑中像是突然敲碎了撞钟,世界正在嗡嗡作响。所有的碎片都被拼上,成了一个最完整不过的链条。图穷而匕见。

如同思考停止,他浓密的睫毛突然不动了。嘴唇微微张开,饱满的唇珠微颤的抵在了牙齿间。

戴维看到檀泠面色大变,omega突然暴露出前所未有一副脆弱难堪的样子,完全不同往日的冷淡而倔强,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这种表情都没有出现过,甚至那一次都没有。

他心中更觉得害怕出奇:“我不明白,他对你做了什么….”

檀泠无法回应。

很冷,但不仅仅因为室温。他张开僵住的嘴,喉咙发出破碎的滚动声。

“他说的对。”

轻柔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房间内的alpha和omega却如同见鬼一样,齐刷刷地苍白了脸。

R站在门口,像个突然出现的阴影,高大的身形几乎把门全部堵住,留一丝阴暗的光线泄入房间。

背光之处,男人看不清表情。

“我打扰你们了吗?请继续。”

R古怪地歪了歪脖子,看着他们。

微暗光线涌入房间,让他半张脸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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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观察,就能看到风暴重新在alpha显眼异常的金色环状瞳仁里聚集,在这一瞬间,他就是檀泠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陌生人了,残忍,无情。

檀泠后退了一步。

未能做出任何回应,像遭遇了最大的晴天霹雳,omega线条优美的脸庞上难得的出现了不知所措的狼狈和空白。

思维在陷落,所有的噩梦像呕吐物,顺着他的喉管,重新反刍吞噬了上来。

就在眼前,他第一次标记和被标记的alpha近在咫尺,但不久之前还耳鬓厮磨的信息素此刻犹如涂毒的尖锐,反身狠狠地刺进他的胸膛。

——四年前黑夜中那一缕冲动而残破的气味,终于踏空而来,在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里,步步逼近,最后降临在他的身边,陡然清晰可闻。

所有的不确定感都找到了出路,所有的熟悉感也终于有了理由。

“宝贝,你就不能好好睡着吗?”

站在原地胳膊支着门框,R慢条斯理地开口,冲他微微一笑。

话音未落,男人就逼近了。

在另一个alpha面前,他占有意味极重地摸了摸眼前omega红石榴一样的嘴唇。

像一只被虐伤的动物,檀泠在男人的手心颤抖。

从戴维的角度看,omega的全身绷得极紧,几乎像要马上躺倒一样摇摇欲坠。

这个姿势让他隐在睡裙下修长漂亮的身体好像更憔悴了,消瘦苍白的肩胛骨显得愈发突出,让他有了种透明感的清冷。只是一对漂亮的眼睛失神地盯着alpha,就好像完全不认识这个眼前的人。

此刻,清晰的omega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泄出在空气里,气味却已经扭曲。

这是一个信号,意思非常清楚,它彰显了所有者濒临临界点的情绪。

在场的其他两个alpha都脸色稍变。

“他现在很虚弱,你没闻到吗?”戴维难掩心里的焦急,他大声喊叫着,“肮脏的垃圾,你干了什么?”

被束缚的健壮男孩试图支起被禁锢的脖子更好地直视来者,姿势却显得相当狼狈。

“闭嘴,你还有人皮地毯差不多的作用是你现在还活着的唯一理由。”

R慢条斯理的回应如同一台淬了毒刀的机器,没有半点情绪,只带着轻微的嘲讽。男人站在房间里,气场完全的压制,就像一个显而易见的上位者,一个没有拿镰刀的死神,不需要做过多解释。

被他野兽一样的眼睛盯住,戴维竟然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

男人转头,低头俯视着檀泠,然后伸手去抓他。

Omega睁着的瞳孔映出了水光,他好像突然憔悴不堪,玉白的脸上面无表情。修长的身体倏然倒下,如同一片羽毛一样落在alpha的怀里,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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