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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晚降临得很快,从录音室里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然融入了冰冷的空气里。从走廊的窗口往外看,熙熙攘攘的马路被亮橘色的路灯勾勒出向北延伸的形状,他握着手机站在录音室的门口,不知道究竟该去哪里才好。
若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也许早就毫不犹豫地拨通小野的电话,一边走安全通道上楼找他一边商量晚饭要吃什么。如今他只想嘲笑几个小时前的自己,自信满满地以为小野会为了一场电影空出一整个晚上,简直就是一个一厢情愿的笨蛋。
掌心里的手机在这时候开始震动,来电显示是那个人的名字,神谷才刚刚接通,对方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神谷桑,抱歉现在才告诉你。刚才我临时接到监督的电话,说以前有一个录过的作品出了点问题,临时需要重录……大概不会太久,但可能不能和神谷桑一起吃饭了。”
跨年夜,临时,重录?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就是很少。神谷握着手机支支吾吾地开口,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画起了不规则的线条:“哦……这样啊。反正电影很晚才开始,慢慢录也没关系的。”
原来他知道我在想什么。神谷浩史的嘴角偷偷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可能八点多就可以录好了,具体时间我也不确定。怕神谷桑等我等太久,所以先提前和神谷桑约好,十一点十分的时候在电影院门口见面怎么样?”
“嗯,可以呀。但事先说好,我可没有说过一定要和你一起吃饭哦。”蹭的那部分又开始作怪,手指在口袋里无意识地刮擦呢子大衣粗糙的布料,神谷放轻了声音,却悄悄将脸别至无人的那个方向,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所以,小野君八点多就可以结束了吗?”
那我等你录完,我们再一起去吃拉面吧。
他在心里这么说,也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小野一定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但对方却出乎意料地岔开了这个话题:“嗯,大概八点多就结束了。所以十一点十分在电影院门口见面一定没问题的,那么我先挂电话啦。”
“嘀”的一声短音,他和小野的通话到此结束。神谷握着手机僵在原地,眼中倒映着通话结束过后的计时,直至屏幕熄灭才重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03
神谷喜欢光,喜欢五彩缤纷的颜色,却独独不喜欢节假日里街道亮起的霓虹灯。太过温馨的场景反而会凸显拼命想要隐藏的孤独,他把脸埋进柔软的围巾里,顺着人流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周围的空气里轻轻荡漾着节假日的欢声笑语。
已经超过夜晚十点,这里的热度却不减反增,每家商店的门口几乎都挂着仅限今晚的跨年特别活动,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和谐美满的一家人,只身一人反而显得怪异。神谷的胃里装满了拉面暖呼呼的汤,对饭后甜点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索性找了一家咖啡店消磨时光。
小野仍旧没有回复他的那封邮件,孤零零的颜文字停留在对话框的最底端,上方显示着早上的发送时间。神谷百无聊赖地上下滑动,回味他们的聊天记录,看着看着又退出了收件中心,点开了拨号界面。
已经这个时间了,再怎么延迟,录音也应该结束了吧……现在打过去应该没问题?
电话响了很多下才被对方接通,神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听筒那边传来的嘈杂声给堵住了即将出口的问语。小野周围的人似乎很多,神谷还听到了那边传来的音乐声,听起来并不像在餐馆,那么肯定就是在商场。
连拉面店人多了要排队都不愿意的小野君,自己一个人去商场?
神谷的心跳狠狠一滞,随后小野在电话那头“喂”了一声:“神谷桑,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刚刚录音结束,如果没时间吃饭的话,需不需要我帮你买寿司。”
“我已经吃过了,谢谢神谷桑。”
小野的声音听起来心不在焉,神谷能感觉到他似乎是把手机放下来又拿起来了,话筒与布料摩擦的声音传至耳膜,神谷甚至还听到有人在叫他:“小野桑,这里这里!”
是那个女孩子吧……
小野在电话那头匆匆应了一声,然后才继续和神谷对话:“抱歉啊,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忙,就先挂电话了。十一点十分在电影院门口不见不散哦,回见!”
留给他的还是挂了电话之后的忙音,神谷有一瞬间的怔愣,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开始颤抖。没加糖的黑咖啡苦得厉害,是小野喜欢的口味,神谷难受得皱起了眉,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完了大半杯的。
小野君刚才逃避这个时间段的话题,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吧。真是的,老老实实告诉大叔我“我现在在约会呢神谷桑打扰到我啦”又怎么样呢?说不定之前说要重录也只是个借口,哪有人在今天还抽时间出来重录啊……
真的没必要因为同情有两张电影票却约不到人的神谷浩史就答应和他一起看电影啊,神谷浩史也是个知趣的人,他才不想当一个破坏情侣跨年的罪魁祸首呢……
', ' ')('这么想着,他恶狠狠地举起咖啡杯,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花音》
*大概是一个花粉症患者与花之间的故事
*只是想写一个像樱花一样美好的神谷
*但是似乎把整个故事都写得不浪漫了起来【哭】
最近那人呆在阳台的时间似乎比以往更久了一些,连吃饭都顾不上了,当小野大辅解下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时这么想。娘桑已经被饿坏了,才不管平时跟小野有类似于争夺主人却屡次失败的不共戴天之仇,此刻正一边讨好地蹭他的裤腿一边发出撒娇的喵喵声,果不其然被小野揉了揉脑袋,食碗里哗啦啦地倒了好多小鱼干。
它喵呜一声高高兴兴地去进食了,尾巴“啪”地一下甩在小野的脚踝上,有那么一点点痛。小野也不知道它是在表示喜欢还是嫌弃,毕竟他一向对猫苦手,不了解这类动物的心思,连摸清家里另一只猫的门路都花了好多年的时间。猫这种动物的脾气一向阴晴不定,三分钟热度的时候能把吵着要了好久的玩具一下子丢在一边,认真的时候又能玩一团毛线球玩上半天,就比如现在的神谷浩史。
被阳光照成深栗色的脑袋背对着自己,神谷左手拿着小喷壶右手拿着剪枝器,弯着腰对花瓶里的那束花修修剪剪。和这束花一同被工人从幕张运回来的那块花牌正好好地靠着墙摆在放花瓶的矮桌上,小野悄咪咪地走过去抱住他的腰,神谷正好伸手去扶那块歪掉的花牌,冷不防被拦在腰间的手吓得一抖身子,最后被男人凑过来安抚地亲了亲耳朵。
“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啊,跟娘桑学的吗?”
神谷一边收回手一边抱怨,却还是一动不动地任他抱。小野一向对神谷乖顺起来的样子没有抵抗,一边心动一边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还得寸进尺地蹭到他的颈侧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是浩史对这些花太关心了,我在厨房怎么叫你都没听见,我的魅力比起花来真的那么小吗?”
“闹什么别扭啊,这花明明就是你送的吧?”揉了揉赖在自己肩膀上嗅来嗅去的后辈的脑袋,神谷只觉得小野的这副模样很是可爱,“但是已经快一个月了,不知道它还能活多久。”
十月正值秋初,正午的阳光并不算火辣,和和煦煦地将夏天深藏的那点暖意撒在花瓣叶尖。十天前这束花就已经迎来第一轮凋亡,由于花的主人身体不适入院住了好一段时间,它一直都没能被人好好照顾。
大病初愈之后神谷接替小野开始照顾这些花,明明他和小野一样在一个月前是一个对花一窍不通的人,神谷却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查阅该怎么保养它们,第二天马上动身买营养液和工具,那些奄奄一息的生命奇迹般地在他的精心照顾下重新活了过来。终于绽放的花苞延续着死去的生命,像容光焕发的绿色康乃馨,充满了跃动的活力。
“它们一定会跟你一样精神满满的。”听着神谷有些伤感的语气,小野搂紧了他的腰安慰他,“神谷桑那么喜欢花,这份心情它们会感受到的哦。”
午间的风夹杂着落叶飘零的声音,带着阳光的温度和秋天的凉意扑面而来。像是在回应小野所说的话,花儿们摇晃着它们细瘦的枝干,被风吹得微微弯下了腰。神谷刚想伸手去碰它们,却又犹豫着缩回了手,最后只是轻轻地覆在小野的手背上。
“也不是特别喜欢……”
啊,是的,他是有比常人还要严重得多的花粉症的。神谷浩史对这束花的执着和认真让小野大辅产生了神谷很喜欢花的错觉,以至于他短暂性地忘了这回事。它们对神谷的意义一定远不止于普通的花,他知晓神谷在纠结时的口是心非,也不去揭穿他,而是回握住了他的手。
然而奇迹并不会发生第二次,它们意料之中地没能撑过这个冬天,在窗前那棵树的最后一片落叶掉下的那一天,花瓶里的最后一朵花也枯萎了。
那天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周末,他们俩下午和晚上恰好都没有工作,也没什么出游约会的打算,神谷结束工作之后去小野的录音室接他,打算剩下的时间就在家安安静静地当只慵懒的米虫。车子才刚驶进住宅区,驾驶座上的神谷便“啊”地惊呼出声,仔细一问才知道早上出门前他忘了给花浇水了。
“今天是浇水的日子,还好我下午没有工作了。”
神谷在开门的时候这么说,动作很急,连钥匙都没能一次插进锁孔。小野有些好笑地看着一向爱干净整洁的神谷浩史连鞋都没换就冲向阳台的举动,自己则不紧不慢地弯下腰把鞋带松开换上了家居鞋,才刚直起身便看到神谷垂着脑袋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前。
他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神谷就耷拉着嘴角一言不发地抱住了他。他揉着神谷的脑袋,长他三岁的前辈在这个时候脆弱得像一个小孩子,小野绕开了这个话题,小心翼翼地问他:“午饭想吃咖喱还是拉面?”
“你就只会做这两个吗?”
没想到心情不好的前辈居然反驳他,抓着他的衣摆,声音闷闷地从他的胸口前传出来,让他的心一下子
', ' ')('软成了一滩水。这样的无理取闹其实并没有解决的办法,饶是脾气再好的小野也想不出什么妙招,他什么都没有,但最多的就是耐心。他揽着神谷的腰好好地抱着他,好声好气地顺着神谷的话接了下去:“这不是没买材料嘛,不然我们出去吃?”
春夏之间的雨总是湿漉阴郁的,带着沉闷的热气和挥之不去的水汽,将天空染成灰暗的颜色。结束录音的时候,天气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下午四点的天空黑得像是临夜的傍晚。小野提着伞穿过长长的走廊,看着布满细碎水珠的玻璃窗和远处云层翻涌的苍穹,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消防通道的最底层直通地下停车场,小野轻而易举地便在角落找到了那辆车,径直往那个方向走去。
因为有一些事要和staff商量,所以他今天下楼的时间比平时收录结束的时间晚了那么十几分钟。虽然这样的时间差已经怎么也无法挽回了,但他还是一路小跑到副驾驶座的车门旁尽量缩短那人等待他的时间,可意料之外地没有听见解锁的声音,小野伸手拉了拉车门,果然打不开。
透过车窗摇下来的一小条缝隙,小野这才发现神谷已经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额前稍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小半张脸埋在臂弯与衣袖形成的阴影里。敛去了平日的前辈光环,此刻的神谷看起来既安静又乖巧。小野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的杂志照上神谷那掩不住的倦容,又在脑海里回忆了好一会儿这人最近的日程表,想要敲车窗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放下了。
走出停车场,小野撑开了伞,对着阴晦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像预料中的那样,雨势在十分钟之后果然大了起来,连雨点扑打在地面上的声音都带着来势汹汹的气势。当小野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回到停车场的时候,神谷正低着头查看手机里的信息,显然他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
“抱歉,神谷桑等很久了吧?”
一边关车门一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驾驶座上的人,小野在系好了安全带之后,抬起头果然看到了神谷在打开塑料袋之后没忍住露出的笑容。是今天便利店里限量口味的布丁,为了神谷的身体健康着想,他们在家已经实行了好几个月的限制甜点计划。这位长他三岁的前辈此时此刻露出了孩子一般欣喜的表情,眼神在他和塑料袋之间逡巡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布丁来递给了他:“一共六个,分小野君一个,其他都是我的。”
被自家前辈紧抱着塑料袋不放手的样子逗笑了,小野将手里的布丁放回了袋子里,抬手理了理神谷额前被压乱的刘海:“这些全都是神谷桑的,作为我让你等了那么久的赔礼。”
“其实我也没有等很久啦,刚才雨下得很大我开得有点慢,我也是在你到之前的五分钟才到的,我还怕你久等了呢。”
骗人。
小野在心里轻声反驳,自神谷的眼角眉梢铺展开来的笑意没有半点虚假的影子,倔强得让人心疼。他连手上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柔软的发梢划过指尖带来的触感酥酥痒痒,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却还是无可避免地引发着心灵深处的悸动。
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小野在心里想。
然而他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此刻并没有看到他眼眸中汹涌的情潮与思绪,因为神谷已经别开了脑袋,正在低下头找安全带的系扣。在神谷把装布丁的塑料袋递过来的时候,小野看到他的左手手背上还未消退的压痕,心下不由得一阵动容,连接过布丁的动作都慢了那么几秒。
“怎么了?”
感受到他的迟疑,神谷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来问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左手的痕迹已经暴露了。大雨倾盆,连身处停车场都能听见它碎裂时迸发的声响,但小野只觉得心脏充斥着温和的宁静,说不清是疼惜还是感动。
这就是神谷,那个总是用温柔的谎言包裹着自己、却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将自己的破绽暴露在他的面前的、他喜欢的人。
“没什么。”小野用一贯温驯的微笑安抚神谷,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之前握住了他的左手,不动声色地用拇指抚平那里的压痕,“娘桑该想你了,我们回家吧。”
然后他看到神谷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却还是压下所有的疑虑,回握住了他的手。
“好。”
晚饭结束之后,滂沱大雨已然没了傍晚的气势,只余下细碎绵长淅沥声。又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工作的夜晚,客厅里还是两人一猫的人员组成,今天却比上一次要早一些,连晚间新闻都还没有开始播出。
遥控器的掌控权不在小野手里,电视里播放着神谷最近比较感兴趣的一个节目。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六个没有被开封过的布丁,小野才刚刚将手里的马克杯放下来,打算把腿上的台本翻个页,有什么东西便轻轻抵住了他的右手手臂。
神谷的双手还保持着抱着猫的姿势,明明刚才还看电视看得起劲,这会儿却垂着脑袋靠着他的肩膀进入了浅眠状态。小野按下了遥控器上的电源键,又好声好气地把跳到自己的腿上求玩耍的猫给
', ' ')('哄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搂住了神谷的腰,打算直接就这样把他抱到床上去。
究竟是睡眠不稳的类型,小野的身体才刚刚转了一个角度,神谷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在小野弯下腰准备把他抱起来的时候猛地搂住了小野的脖子,明明困得要命,却还是努力地睁开眼:“小野……小野君困了吗?要回房间吗?”
“我没困,是你困了。”揉了揉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小野拍了拍他的后腰,示意他抱紧自己,“明天早上你还有工作,今天就早点睡吧?我抱你回房间……”
“不要。”神谷抓着他的肩膀抬起了头,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今天睡太早的话,明天这个时候也会困的……我要跟小野君聊天。”
前几天那个教育别人累了就不要勉强的人究竟是谁啊?
对于一到前辈身上就两极分化的双重标准,小野只能摇摇头默认了这个不平等条约的存在,妥协地向神谷张开了手。处于半睡半醒之间的前辈抛去了蹭得累的外壳,十分听话地偎了上来。与往日无异的触感和体温,小野搂住了神谷的腰:“每次困得不行的时候总爱撒娇,神谷桑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呢。”
“没有撒娇。”脑袋抵着小野的前胸,神谷声音闷闷地反驳,“那个不是撒娇……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哦……嗯,只是稍微有点累了?”小野明明重复着他的辩白,神谷却怎么也听不出其中认同的意味来,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小野的沉声低笑,“明明就是撒娇吧,只是累了的话,不会这样抱着我的吧?”
每到这种时候那人的隐S就会暴露无遗,欺负他变成了一件上瘾的事情,神谷扁着嘴,一点也不想说出任何一句能让那人得逞的话来。小野在心里默数了三秒,并没有收到预期之中来自前辈的辩解,反而听到了对方委委屈屈的问语:“……你不喜欢吗?”
“欸?”
“我的撒娇……你不喜欢吗?”
平日擅长直球的人被蹭得累难得的直球来了一记百分百暴击,尽管已经听出这是神谷有意而为,小野却还是不得不用一个深呼吸来平息自己上涌的气血。
“可恶……”最后,在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落败的小野用脑袋拱着他的肩窝说,“神谷桑太狡猾了……怎么能突然这么可爱呢……狡猾!”
“不是我可爱,而是小野君太单纯了。”成功扳回了一局,神谷终于能拿出属于前辈的底气,模仿刚才小野调侃他的话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小野君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呐~”
话才刚出口,神谷就后悔了,因为他在零点几秒之内便被放倒在了沙发上,男人的唇不由分说地堵住了他所有想说的抗议的话语。仅存的那一点睡意在打打闹闹之间早就烟消云散,直到他终于气喘吁吁地被小野放开之后,小野俯撑在他的上方与他拉开了距离。
“闹够了,我们去睡觉?”
他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男人的眼睛,朝他伸出了手,示意他离自己近一些。这人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寻求他的拥抱,小野顺从地压低了身子,任神谷搂上他的脖颈,刚想施力把他抱起来,对方却按住他的后背阻止了他的动作。
“小野君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黑眼圈越来越重了。”神谷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小心翼翼地沿着他眼眶的轮廓轻轻按压着,“也从来不保养皮肤,皱纹越来越多了,都快和欧吉桑一样了。”
“变成欧吉桑以后,浩史就不喜欢了么?”捉住了那只贴着自己颊侧的手,小野不动声色地扣着他的手指按在了沙发上,“也是啊,不管过了多少年,浩史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大家都这么说,我有在网络上检索你的信息。”
“你看起来确实不如以前年轻了……那是因为你承担的太多了。”
右手的虎口被温柔地抚摸了,神谷的声音和手上的动作一样柔软。不同于念台本时刻意制造的情感,音节之间的抑扬与停顿和平常的语句无异,他的前辈像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一般,连语尾的犹疑都心疼得小心翼翼。
但小野可没有忘记今天下午神谷在车里睡着的情景,他只觉得此时此刻皱着眉想要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前辈实在是可气得要命,明明自己也已经累得不行,却还是想方设法地在他的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别想把轻松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没有你跟我一起努力,只靠我一个人可走不到今天这步。”
“小野君是笨蛋吗?”
“神谷桑才是。”
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最近回事务所的次数增加了,杂志社和录音室转场的路上你在最后一排靠着我睡着了,嘴上什么也没说脸色却越来越差的你,这些关于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啊。
他们就这样执拗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好像非得要把“笨蛋”这个称号比出一个是非高低。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僵局,直到被冷落已久的猫从沙发背跃到小野的脑袋上,神谷没忍住先破了功,然后看着小野被猫压得扑倒在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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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胸前的那颗脑袋,神谷抱着他的肩膀,声音附在他的耳边,像一只撒娇的猫咪:“下午其实我早就到了,但是在车上睡着了。”
“最近很累吗?”
“嗯,很累,有很多很多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神谷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平常那样自信,而是充满了脆弱与不安,小野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本来想告诉小野君,可想到小野君最近的样子,又害怕会影响你……”
“所以说到底,我们两个都犯了同一个错误。”搂着神谷的腰,小野选择性地忽视了那只拼命用脑袋拱他后背的猫,“我也和神谷桑有同样的想法,却没想到我的精神状态竟然成为了神谷桑的另一种负担……如果早就能像神谷桑刚才那样说出来的话……”
“那么,来做一个约定吧。”推着他坐了起来,神谷摊开了手掌,掌心朝外示意他与自己击掌,“实在很累的话,一定不要勉强,坦率地告诉对方吧。”
“这句话从蹭得累嘴里说出来还真是难得啊,浩史。”
这么说着,小野轻轻覆上了他的手掌,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紧扣。主人的怀抱终于挪出了空位,茶几上的猫像一团灰色的毛线球一般蹿到神谷的大腿上。他们终于相视一笑,紧扣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压在了沙发上,小野的脸渐渐在眼前放大,神谷顺从地闭上了眼,耳边是挂钟的滴答声和彼此之间交织的呼吸声。
他们在今天,终于成为了彼此之间治愈疲倦的魔法。
作为魔法达成的公证猫,娘桑已经蜷在神谷的大腿上自顾自地进入了梦乡。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小心翼翼地将它挪回猫窝之后熄灭了客厅里的最后一盏灯。
愿所有疲倦的人今夜好眠。
<Fin.>
刚才那个是例外,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去我家找我了。如果我说了实话的话,神谷桑今晚宁愿在外面的宾馆住也不愿意回家吧?这可是计谋哦,捉住哭泣的神谷桑的计谋。”
“你好吵。我没有哭,我才没有哭呐!”
揉了揉炸毛的巨型猫咪的脑袋,小野偏过头找到了藏在他怀里的那只耳朵,轻轻吻了上去:“如果神谷桑还是不自信的话,要我说多少遍都可以。我喜欢神谷桑,很喜欢很喜欢,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与平日说话的低沉嗓音不同,小野的声音里带着万分的认真与庄重,连落在耳际的吻都变成了不悔的誓言,一字不落地印在了柔软的心窝里。他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听见如此正式的表白,脸上不禁有些发热,将脑袋埋进男人怀里的时候却听见了对方和他同样剧烈轰鸣的心跳声。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他感到有些奇妙,这种感觉和他以前交往过的经历对比一点也不相像。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成为别人的恋人,却是第一次体会到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和被眼前的这个人喜欢的感受,很温暖,也很幸福。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这对小野来说是很失礼的事情,他刚想跟男人道歉,温热的手掌却覆上了他的脸颊。
“是不是淋雨着凉了?昨天你就有一点感冒了吧,刚才居然还不撑伞,真是的……”
小野责备他,刚想把他往浴室的方向带,神谷却抱住了他的腰阻止了他的动作:“再一下下……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完。”
也许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举动,小野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于是遵照他的话回过身来重新抱住了他:“那神谷桑想说些什么呢?”
想说些什么吗?
想向你撒娇,想跟你说我感冒了好难受,想听你安慰我的声音,想听你跟我说好多好多关于你的事情……想说的东西有太多太多,想把这些无聊的事情,跟你没完没了地说一辈子。
神谷在心里这么说,感受到小野在挤压他发梢的水珠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耳际,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突然之间想不起来了……好像又没什么好说的。”
他听见小野笑了,但他却没有被放开,他被纳入了一个更加紧密的怀抱里。
客厅的落地窗外倏地略过一道白亮的闪电,紧接着是声势浩大的雨声和咆哮的雷鸣,雨在悄然之中下得更大了。小野在这时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明明是普通不过的陈述句,却满是撒娇的意味:“外面的雨下得好大呢,居然还开始打雷了。”
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神谷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弧度:“我明天要用伞,我家已经没有多余的伞了。只好麻烦小野桑在我家过夜,明天早上再送你过去了。”
小野捧着他的脸颊,脑袋凑过来讨了个吻:“悉听尊便。”
雨势还在不断蔓延,沉醉于恋人的吻的两个人却对外面风雨交加的世界毫不在意,仿佛多大的狂风骤雨都不能打扰他们小小的世界。神谷闭着眼,呼吸之间满是小野的气息,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轻易地抚平了这些天来他的忐忑与犹疑。
这场雨下得真是时候,雨真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自然现象
', ' ')('呢。
伸手环上小野的脖颈,神谷在心里轻轻地说。
<Fin.>
想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们的邀约然后带着神谷离开这里,可还未等他先开口,身后的神谷却丢下一句“刚才失礼了”然后率先离开了这里。小野在心里暗叫不好,满是歉意地谢过后辈们的好意之后,便转身追了出去。
楼梯不在刚才神谷去的那个方向……那大概他去了卫生间了吧。
如小野预想的那样,刚推开卫生间的门,他便看见了双手撑在洗手台盯着面前的镜子发着呆的神谷。他今天穿的是长袖衬衫,袖口上卷露出一小截纤细的手肘,小野眼尖地瞥见他小臂和颊侧上未干的水珠,大致猜到神谷在刚进入洗手间的时候第一个动作就是鞠起一捧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就算是小野,也很少能看到总是冷静自持的神谷露出这样焦虑且失控的一面。洗手间里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一个隔间正被人使用,小野不好说些什么过于明显的安慰的话语,于是只能上前压低了声音:“神谷桑?”
没有得到回应,神谷甚至刻意扭过头去不看他,在感受到他步步紧逼的视线之后干脆离开了洗手台,走向了最里边的那间隔间门前。神谷“娇”的那部分发作起来带起的小脾气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解决的门路也早被他摸索得一清二楚,但像这样在公共场合将情绪表露得如此明显的情况却很少,他有些不知所措,像一条小尾巴似的懵懵懂懂地跟在神谷身后走到了隔间门口。
“神……”
他才刚来得及发出前两个微弱的音节,手臂却被人猛地一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神谷拉进隔间里按在了门板上。腰被紧紧地抱着,神谷像一只鸵鸟一样将脸拼命埋在他的颈侧,他只能看见对方头顶的小小发旋和那只从软发间露出来的耳朵,只觉得刚才还紧绷的心也跟着一下子软了下来。
“小野君最近又给后辈买很多好吃的东西了吧?我也会买,还会请客,所以我十分理解小野君的做法。”神谷小声地说着,音量不大,语气却充满了不安,“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每次从别人那里听到夸小野君的话的时候,很自豪,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就会变得很狂躁。”
“小野君明明是我的东西吧,为什么还会听见别人觊觎的声音呢……”有什么温软湿滑的东西划过他的脖颈,喉结被纳入温热的口腔,他听见神谷已经有些含糊不清的语句,“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不是小野君的错,却还是控制不住向你发脾气……很多次,都想像这样,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吮吸皮肤的力道变得强劲起来,咬上喉管的动作满是急切,他平时用来发出好听的声音的地方柔软又脆弱,此刻正完全暴露在对方坚硬的齿间。有那么一点痛,更多的是呼吸扑打在下颌的酥麻感,小野说不出话来,只能被迫仰起头承受着神谷的无理取闹,手却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从上至下温柔地抚摸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难怪神谷前天会突然变得那么奇怪,是因为听到他向诹访解释那个吻痕所以闹脾气了吧……很在意他的社交关系,却又以为自己不够信任他而陷入了自我厌恶的情绪里,如此反复,一直到了现在。
眼里倒映着天花板灯光模糊的映影,他看不见他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
这只调皮的、爱撒娇的、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出声斥责的小猫呀。
湿漉漉的舔吻由重至轻,从下颌一直向上延伸到他的嘴唇作为结束的终点。明明他才是被咬的那个人,可神谷放开他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两只红通通的眼睛。
“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介意哦。”
他伸手把他的前辈搂进怀里,像每次神谷哄娘桑时都会做的那样顺着他的脊背,神谷的心情果然比刚才好了不少:“一点也不生气吗?”
“嗯,一点也不,反而还有点高兴。”
他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甚至低下头吻了吻神谷来证实自己并没有在说假话。浅尝辄止的一吻,他才刚和神谷拉开了一点距离,对方的手却朝他的脖颈搂了上来,神谷仰起头捕捉到他即将撤离的唇,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不行不行,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我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啊。”
明明是抱怨的话,神谷却露出了这个月以来最灿烂的一个笑容,小野哼了一声嘟囔着“我说行就行谁敢有意见”之后,大他三岁的前辈又忍俊不禁起来。
“刚才那两个女孩子……”
“不用劝我了,刚才我来找你之前已经拒绝了她们的邀请,我今天晚上的时间都是神谷桑的,谁邀请我我都不去。”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认真,神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你该不会以为,我刚才是想劝你别管我,去参加她们给你的惊喜聚会吧?”
“嗯?难道不是吗?消气之后的神谷桑可是温柔得像天使一样呢。”
“欸~还真不是呢,神谷桑不是你想的那种天使还真是抱歉呢。”那双下垂眼又半眯了起来,嘴角弯起了一个并不怎么愉悦的弧度,“我想说的是
', ' ')(',我才不管别人呢,小野君既然已经说好了剩下的时间都是我的,就不许再答应别人的邀请。”
刚才那个还在愧疚自己越来越肆无忌惮的人究竟是谁啊?
小野有些哭笑不得,可眼前这个又闹起别扭的恋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可爱,让人根本不忍心违抗他的命令。恭恭敬敬地敬了一礼,他一时兴起又玩起了莫名的play,用他的好嗓子模仿军人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句:“是,长官!”
当然是收获了前辈一记“你是笨蛋吗”的白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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