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和拿在手里,很客气地说:“代孩子谢谢大伯了。我也有东西要还你。”冬和摘下左手的白金指环,两个手指头捏着,塞在杨牧衬衣的口袋里。
杨牧用手在口袋外面摸了摸,还带着冬和的体温,暖暖的。“那我送你到门口吧!”走到门前,杨牧蹲下身子,给冬和穿好鞋,站起来,看着冬和的眼睛:
“一个人生活要学会照顾自己。浴室要装防滑毯,洗澡时候要小心别摔跤,一个人在家或者出门的时候要记得锁门,按时吃饭,生病也要看医生。孩子出生了,不要忘了办收养手续,上户口,不然别人以后你拐卖儿童呢!”
杨牧忽然住了口,痴痴看着冬和:“你,真的会回来找我吗?”冬和点点头。杨牧又说:“别让我等太久,我比你老了这许多年,好歹你也在我老死之前给我留两年时间跟你在你一起。我,等你回来。”冬和抬起头,眼神和杨牧的撞在一起,却只有那么短短的一个刹那。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再见吧!”杨牧忽然有股冲动想走上前去抱住他,求他不要走,可是一个犹豫间,冬和已经转身离开,门“啪”地一声再合上,隔开两个世界。杨牧呆呆站了很久,终于慢慢跪在地上。屋子里的每寸空间都布满了冬和的音容笑貌。
陈旧往事如同黑白默片,一张张切割的画面,悄悄上演。他浅浅地笑,淡淡地愁,晶莹的眼泪,俏皮的额发,他赖在沙发上踢腿耍赖要喝可乐,他看喜剧时笑得和爆米花一起滚到地板上…杨牧环视四周,冬和送的电动牙刷还在原地,那一地的狼藉,散乱的包装纸,沉默的美洲衫…空旷压抑的屋子里,茫茫天地之间,都只有自己,只剩自己,只余自己…杨牧捧着脸,终于放声大哭。
***杨凡看着冬和的呼吸渐渐平稳,眉头虽然还是微微皱着,人总算是睡着了,于是他坐在床边,拿出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
杨牧那里查得已经有了眉目,所以交代他,要24小时看着冬和,只好拽着高祖闻,两个人轮流。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杨凡连忙按接听,看了一眼冬和,见没惊动他,退出房间,到了走廊讲:
“…刚睡着…是,昨天晚上折腾了一个晚上…情绪不稳定,动了胎气…教授打算推迟一个星期再生…胎儿比正常的35周的胎儿小不少…好也不好…对骨盆的伤害小,不好的是,怕孩子生下来不健康…这个哪敢跟冬和说啊?瞒着呢…应该没有问题的…我听见有声音,嗯,冬冬可能醒了,挂了吧!”
杨凡走进病房,果然看见冬和睁着眼睛。“怎么这么快醒?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啊?”“嗯,我口渴。”“这样?”杨凡连忙给了他一杯水,冬和接过来,慢慢啜饮。“你在外面和谁讲电话?”
“呃,”杨凡犹豫了一下“大哥打电话问你好不好。”“嗯,”冬和没反应,捧着杯子有些发呆。过了一会儿,他把杯子递回给杨凡:“我能不能到窗前坐一会儿?”
冬和的手上吊着点滴,杨凡帮着他转移到窗前的大椅子上,扶着他躺下。椅子很矮,躺下就看不见花园了,只能看见窗口露出的一片灰暗的天空。
冬和开始想起家里落地窗前的大沙发,坐在里面,可以看见天,看见地,和不远处的海湾。他觉得心灵的某个角落,不知不觉地,又疼起来。
“二哥,你对过去知道多少?”杨凡看着冬和说:“不多,他不跟我说这些事情,我也不想调查。”冬和微微闭着眼睛,小声地问杨凡。
“知道真相以后,我觉得,哥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了。你认识的他,是什么样的?”杨凡没有马上说话,他在水果篮里挑了一只又大又红的苹果,一边削皮,一边慢悠悠地说:
“在你之前,大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干爹对我并不好,只有他把我当弟弟看。我知道外面的大哥,不是良人。他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对想要的东西,总是志在必得。
很多人恨他,可是我不能。因为他对我就象是哥哥对弟弟,是我很重要的亲人,就好象杀人犯的儿子,也不想爸爸被判死刑。”
杨凡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看着冬和温润双眸,叹了口气:“人,还是自私的吧?毕竟大哥对我一直很关心,很爱护,让我因为他的不善去恨他,也很难。
你问我对他的感觉怎么样?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大哥,还非常不错的大哥。可是,你的情况不一样,你,恨他,不想见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过问太多,你想听我废话吗?”
冬和仔细地倾听,侧脸看着杨凡:“你说给我听吧,二哥,我心里乱得很,什么都想不通了。”杨凡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冬和,看他拿在手里,说:“在你听说这段往事之前,还很幸福。
如果你不知道大哥过去的那些事,只看见和你在一起的他,是不是觉得他很值得去爱?连他吃醋打你,都能被原谅?如今坦白了,却把你伤害得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