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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萧留下,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陆仁风喝了药以后心情似乎平复了许多,他的脸色慢慢和缓,轻轻放下茶碗,“溪溪,你也出去,别担心,我只是有些话要跟远萧交代。”
陆溪原本要坚定地留下,忽然听到“溪溪”这个几十年没有听到过的称呼,眼眶发热,她看看自己的儿子,陆远萧冲她温和地点了点头,她这才擦擦眼泪,“好。”
大厅里只剩下了陆仁风和陆远萧。尽管他们是祖孙关系,但陆远萧却从没体会过隔辈亲的宠爱与温情,甚至可以说,比起陆远萧,陆沈倒更像是陆仁风的正牌孙子,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摘太阳。
反观陆远萧,小的时候陆家只提供给他优渥的生活条件和教育资源,却忽略了一个正常家庭应该给予的关怀和爱。后来陆仁风发觉了陆远萧的过人之处,更是以继承人的标准严苛培养,幼年陆远萧唯一的温暖便来自周长黎,但这个人也被陆简戈毁了,甚至在十几年以后,还被陆简戈设计回国成了争权夺位的棋子。
幸好……幸好……
陆远萧低头,看到自己无名指上刻着陈恒姓名缩写的戒指,再想想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慢慢地舒了口气,几不可见地勾起唇角。
“远萧,事到如今,我不问你和简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陆仁风的声音少了几分犀利,多了来自衰老的苍白与无力,“不过我知道,事情应该闹得不小,不然陆澜小小年纪,又怎么会突然被送到国外读书。你们之间,还真是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啊……”
陆远萧一怔,沉默着没有回话。
“咳——”陆仁风又有些喘不上气,陆远萧快步替他倒了温水,安静地等陆仁风舒缓了气息。
“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陆仁风又缓缓道,“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无论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把你当成继承人培养的。”
陆远萧安静地点头。
“陆家交给你,我只提三点要求,第一,好好对待陆沈。这小子被我惯坏了,除了吃喝玩乐没什么别的本事,又头脑简单,谁撺掇几句就跳出来,被当枪使了也不知道,是我害了他,但现在也于事无补了,爷爷只能托你看顾着。”陆仁风半带恳求地望着陆远萧,“第二,好好孝顺你妈妈,她不是不疼你,只是当年一心想着远离是非,向往自由,却忽略了你。你也能看出来,现在她在尽量弥补……”
“我明白的。”陆远萧温声打断了陆仁风的话,“您放心,爷爷,陆沈我会找人引他走正途,保他衣食无忧。至于我妈妈,我一直都是爱她的。”
“还有最后一点……”陆仁风顿了顿,终于还是说出口,“我要你发誓,你不会伤害简戈。”
“……”
*
陆远萧从陆仁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院子外面守了一堆人,都在翘首以盼等他的消息。然而陆远萧没有半分透露的意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面无表情地看了其他陆家人一眼,这些人便识趣地散开了。
陈恒早就等得心焦如焚,要不是陆溪提前出来安抚住,他能单枪匹马冲进去。见陆远萧脸色不好,急忙上前,“你没事吧?爷爷单独跟你说了什么?没欺负你吧?”
“没有。”陆远萧轻轻摇头,“都解决了。”
其实对陆远萧来说,发誓会不会伤害陆简戈根本没有区别。当权力掌握在胜者手中,一个誓言如何解释也不过是胜者的文字游戏罢了。他答应了不会伤害陆简戈,却不代表别人不会。
但就算结果没有任何改变,陆远萧还是因为陆仁风的话心头一疼。
“那就好。”陆溪闻言也松了口气,脸色不自觉挂了笑容,“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不知道继承人考核什么时候结束,早点儿宣布结果,你俩也能早点儿回家你侬我侬不是?”她有了心情开玩笑,揶揄地冲陈恒眨眨眼。
像是在回应她的话,陆仁风的通知很快就传遍了陆家:次日下午两点在议会厅开会,将会宣布继承人事宜。
“媳妇儿,继承人应该是你吧?”陈恒问。
“大概吧。”陆远萧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对了,陆简戈我已经派人带到疗养院了,有一群人看着,跑不掉。”陈恒冷笑,“这两天我请专家好好地给他洗洗脑,让他明白自己精神问题有多严重!等老爷子亲自去看过一次以后,就可以找时间通知曲西州了。”
“辛苦你……”陆远萧亲亲陈恒的嘴唇,浅尝辄止。
陈恒喜不自胜地拥着陆远萧亲了又亲,直亲得陆远萧嫌弃地推他,这才厚脸皮道,“给我媳妇儿办事儿有什么可辛苦的!你才是最累的那个,这两天赶紧好好休息一下。”
两个人互相移靠着躺在沙发上,休憩片刻,陆远萧的声音又响起来,“陈恒,我们约定过,等一切结束,我们好好谈谈。”
陈恒脸上的笑容倏尔消失,他思虑一会儿,“明天还要宣布继承人,都等到今天了,不差这一哆嗦。我们还是等彻底没事了再谈吧。”
“好。
', ' ')('”陆远萧答应了,“明天把事情都收收尾,后天接叶乔回来。”
陈恒没有说话,沉默地闭上眼睛,揽着陆远萧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一些。
*
说是下午才宣布,其实一大早陆远萧就被陆仁风叫去,单独交接了所有陆家家主的事宜。这不仅象征着一份权利,更是一份责任与义务,接过来,哪怕有千钧重,也要咬牙扛着。
幸好陆家产业遍布全国,陆远萧倒也不必非呆在B市本家住,还是回C市长居就好,总归离得不算远。不然住在本家天天面对一帮糟心亲戚,迟早被烦死。
下午陆远萧顺理成章地在众人瞩目中接下了家主之位,面对其他人喜气洋洋、假意真情的道贺,陆远萧极其平静,丝毫看不出是继承了一份多么大的家业。
已经没什么精力去喜悦了,更多的只是尘埃落定的乏力。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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