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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
李情站在病房外面,只伸了个脑袋进去。
雷恩斜躺在调高了六十度的病床上,护士已经给他洗漱过还换上了宽松舒适的纯棉病号服,右手上带着滞留针正在输液,左手拿着一个腕带式光脑,也没打开,光看着发呆。听到李情叫他才回过神来,向亲王殿下招了招手,“来。”
李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刚给人接回来的时候实在是哭的太难看。
雷恩问道:“听说陛下给我升官了?”
李情点了点头,“还赐你了一个荣誉勋爵的头衔,如果你不想回威尔森家族宅邸的话,我可以让哥哥给你补一个勋爵宅邸。”
“不用。”雷恩打开光脑,有些不太熟练的调取出星际地图,“我的下属舰队是要重新编制吗?”
李情扁了扁嘴,没回答。
雷恩抬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内个……”
“嗯?”
李情试探性地问道:“你来天刃不好吗?”
雷恩被她问的一懵,继而才反应过来——元帅直属的舰队中的确是有一个指挥官的职位在的,不过那是因为帝国为了使军政统一历来都是任命直系亲王做军部元帅,为了防止亲王殿下不擅长带兵打仗就设立了一个舰队指挥官的职位。可是现任军部元帅的这位亲王殿下是一位战场指挥好手,指挥官的职位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但是如果一定要有,也不是不行。
而且亲王殿下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想要他的样子……雷恩反问道:“两个拥有相当指挥才能的将领挤在同一个舰队里?”
“挤?”李情皱了皱眉,“我说你这人嘴巴毒的毛病怎么就改不掉呢,‘共同率领’这个词不好吗?”
说着,李情伸手去掐他的手腕,吐槽道:“你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还能挤到我?先好好复健吧!”
这令人熟悉的斗嘴对话让雷恩多了几分“回来了”的真实感,他反握住李情掐他手腕的手,女孩的骨架在Alpha中算是最小号的,但丰润匀称,比起他此时瘦的只剩粗大骨节的手要好看太多,“那就合作愉快吧。”
李情捏了捏他的手,“赶紧好起来,我还……等着你能来做我的机甲实战陪练呢!我受够唐烜了,战斗模式单调又粗鲁,打人还很痛!”
李情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脸颊上的巴掌印,即使用冰毛巾敷过了还是有些肿痛,又重复道:“真的,打人超痛!各种意义上的。”
“那是你实战基础太差了!”
李情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只不过是没有格斗天赋而已,但依然可以凭借自身努力跻身上流,你看我哥他行吗?一拳就倒!”
雷恩微笑着看着她,手一直没有松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情情,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李情看着他那张造物主的绝版作品一般的脸,没来由地觉着他此时的笑容有些刺眼——大抵是因为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表示着难受,却还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操控着面部肌肉,让它们做出一个微笑的模样来。
李情最擅长这种假笑了——毕竟遇到每一个难搞的内政大臣,都要给出这种得体的微笑。
“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雷恩说道,“我需要Alpha你明白吗?”
李情从认识雷恩的第一天起就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他的骄傲与强大是成正比的,从学校到舰队、从全息演习室到真正的战场,维持着千余场不败的战绩与一系列难以被超越的记录——也许是听了太多关于性别的固化思维的评价,他第一讨厌的是Alpha,第二讨厌的是有人当着他的面说“Omega就该怎样怎样……”。
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用这样微笑的表情,向她坦白:我需要Alpha。
这句话已经很委婉了。
李情明白,他说的是需要Alpha的信息素注入到他身体里,需要Alpha填补他那个像四面漏风的破房子一样时不时溢散信息素的腺体,需要Alpha标记他、操他、在他的生殖腔里成结来缓解他一直处于半发情状态的欲望。
这是事实,但事实……过于残忍。
李情站起身,把他的手塞回到毯子里去,又去帮他把病床角度调直,“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让兰卡给你补一点镇定剂,你先睡一觉。”
“情情……”
李情没有回应这声近似于哀求的呼唤,头也不回地逃出了病房。
亲王殿下十分困惑地在兰卡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兰卡有些受不了李情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很无奈地从病理学报告中抬起头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找我商量呀?”
李情拉了一把椅子坐到老同学的办工桌对面,眉头皱的很深,欲言又止。
兰卡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在愁将军现在这个样子,带回去不好娶回家做王夫的吗?”
“……啥?”李情一时没
', ' ')('有明白她的脑回路。
兰卡想来想去,也开始有点发愁了,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倒是可以帮你保密,关于将军的身体状况和所有治疗方案我都不会泄露任何一个字的,可是陛下会答应你和将军结婚吗?唉……就算陛下疼爱你,那首都星的贵族老爷们还有内阁的那群老古董,难搞哦!”
“停一停,”李情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和雷恩结婚了?我们都没有在交往,甚至连爱情都没有。”
兰卡颇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李情似乎真的在表达疑惑的表情,有一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到了也没说出来:整个星舰学院都看出来你喜欢威尔森家族爵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了,也就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了!
“那你在愁什么呢?”
李情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刚刚在雷恩病房里的对话转述给了他的主治医师。
兰卡听的目瞪口呆,问:“你就这么……跑过来了?没有给他任何答复?”
“我知道我的做法有些欠妥,可是……”
“你很过分!”兰卡打断她道,“阿情,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吗?你并不是在拒绝一个Omega的求爱,你是在拒绝他的求救。”
李情很愧疚地接受了这份指责,又问道:“那我可以尝试着给他上个标记吗?我毕竟是个Alpha,他经历了很多……糟糕的事情,我担心他会应激。”
“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李情点头,“他比我年长一点,和我哥一般大。”
“那么他对你的信息素肯定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应激反应肯定或多或少会有点,但这种时候一个熟悉的能令他感到安心的又能让他清楚意识到无害的Alpha信息素,在我目前制定的治疗方案里占据了很大的比重,所以不管有没有爱情,你得帮个忙吧?”
李情心里有数了,“那肯定。”
兰卡重新开始研究手头的报告,头也不抬地说:“好的,那么最后一个建议,快去给你的雷恩道个歉最好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李情离开兰卡的办公室后直接呼叫了Chloe:“请给我拿一瓶葡萄酒来。”
“您要哪种呢?”
李情想了半天,反问道:“你觉得我闻起来像哪种?”
Chloe秒懂,“我明白了。请您在医疗区稍后片刻,我马上把酒给您送过去。”
Chloe拿来的是一瓶Semillon贵腐甜酒,还有两只水晶杯。
李情一手拿酒一手拎着两只玻璃杯,没敲门,直接走进了雷恩的病房里。
雷恩躺在病床上像个木头人,两眼放空盯着天花板,完全没意识到李情来了,或者应该是一位是来添药的护士,完全不想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李情拧开酒瓶盖子,淡淡的酒香与倒酒的声音让雷恩疑惑地外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渐渐有了些常人的温度。
“……情情?”
李情倒完酒,走到床边,直接俯下身把人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坐着,递给他一只只倒了一个杯底的酒量的杯子,“来尝尝?”
雷恩已经想不起来上次正常的喝酒是什么时候了,但是李情递过来的这杯酒闻起来有些莫名的熟悉——香香甜甜的,带着一点水果发酵后特有的酸涩……
“这是你的信息素的味道。”
李情把抱着人的那只手收紧了一点,“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雷恩笑着说,“甜酒小葡萄。”
李情的眼眶有些酸胀,带着厚重的鼻音“嗯”了一声之后,闷闷的剖白内心道:“对不起,雷恩,你值得拥有最美好的一切,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对不起。”
雷恩就着她端酒杯的手,轻轻抿了一口,馥郁的果香弥漫在舌尖,饱满的酸甜感刺激着味蕾——他都快忘记甜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了。但是,这个小姑娘似乎还和小时候一样甜……不仅甜,还带点酸涩的小脾气,金贵而又挑剔。
他贴了贴小姑娘靠过来的脸蛋,调笑道:“才不是你把我弄丢的,你哪有那么大本事呢?怪我自己乱跑不是么?”
李情很无语地抬起头瞪他,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人还是像刚才一样,斗嘴也好、开玩笑也好,似乎都是在逗她开心……
“我的雷恩将军阁下。”
“嗯?”
“坚强是人类的一项十分美好的品德,但也不应该是人类生命日常中的必需品。”李情捞起一捋柔顺的金发,落下一个带着些朝圣意味的虔诚的吻,“我已经是个成年Alpha了。”
——你也可以不用这么坚强,请多依靠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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