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阴暗的地宫,潮湿的气味充斥在窄小的路径里,无穷无尽的向下的台阶,昏暗的壁灯发出微弱的红光。
陈砚清身上仅披着一件白色外袍,薄薄的,扶着潮湿的墙壁,一步一步摸下台阶。
忽然脚下踩空,跌倒在地。
“唔……”
瘦削的身子挣扎了好久,才勉强撑起上半身。
他紧拧着眉,弓起身体,一手捂着肚子,看起来很痛苦。
手所覆上的地方,小腹微微隆起,如同妇人刚刚显怀,三月左右的大小。但这才距离刚刚不到一个时辰。
他曾尝试过把体内的虫卵排出来,但那东西就像在他子宫里扎根一样,毫无作用,反倒疼得他死去活来。
陈砚清不敢想,也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他更重要的事是先找到银砂。
地宫像迷宫一样,越往下走越是破碎废墟,深处墙壁逐渐开裂,像交叠闪电,碎石铺满脚底,发出窸窸窣窣响声。
路径蜿蜒曲折,空旷死寂,似乎没有尽头,只能听见自己挪动的脚步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陈砚清费力走了一段时间,感觉胸口发闷,额前微微出汗。
胸前胀的发痛,两只乳肉像充满水的气球,乳头呈现一种病态的饱满,直立行走便于不可忽视的坠胀感,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往下拽。
“……”
忽然一阵反胃,他扶着墙弯下腰,停下来休息片刻,脸色煞白,嘴唇无血色,有些呼吸困难。
排除这里的空气质量差,他更怀疑是妊娠反应导致的孕吐。
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想到自己可能要生孩子,还是一肚子虫子,他就恶心得作呕。
陈砚清抹了把嘴角,稍稍喘了口气。
这里空气血腥气很重,潮湿闷热不流通,各种气体在其中发酵,混合成各种味道。
“……”
又是一阵干呕。
熏的他意识有些不清晰,头晕脑胀,胸闷喘不上气,眼前开始白花花,抓着石壁挣扎了几下,又摔回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可以停在这,他还没看到……
陈砚清咬着唇出血,试图让自己清醒,忽然,指尖触到一个黏糊油腻的东西。
凉凉的,有点黏,像鼻涕。
抬头,一张巨大的苍蝇脸。
足有一只西瓜那么大,朱红色,堪堪悬在头顶。
两颗栗子一样的复眼油光发亮,像西瓜劈开两半的瓜瓤,红彤彤,嵌在头顶向外凸出,两片薄薄的鼓囊囊的腮帮子,随着呼吸上下翻飞。
“……”
它深吸一口气,发出空心的声音。
颊部附近细长的纤毛,随着气体流动而颤抖,包裹着结构复杂的口器,不断吐出胶水般的粘液,拉丝滴到地上。
这东西直勾勾地盯着他,弯下身子,恐怖的脸逐渐接近。冰凉的气息喷洒在陈砚清脸上,令他汗毛直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想逃离,然而此时身体状态极差,拼尽全力只能喘息几下,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只能勉强蜷了蜷手指。
“别过来……”
苍蝇头距离他仅仅半尺,两只巨大的圆鼓鼓复眼极致清晰,甚至能看清上面一粒一粒的朱褐色凸起。
陈砚清恶心得直蹙眉,不由自主地开始反胃。
“唽唽唽——”
大苍蝇扇动脸上两片薄膜,喉咙里发出不可名状的叫声,接着翕张上下颚,伸出一条绛红色的舌头。
包裹着粘液,丝滑如同绸缎,灵活地掠过陈砚清的下巴,顺着锁骨逐步向下,舔了舔他饱满的乳尖。
“……”
视觉和身体上双重折磨,陈砚清倒吸一口冷气,认命地合上双眼。
即便如此,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哆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根舌头看似柔软,实际却如同钢筋般坚硬,绵软的双乳像面团一样,被它戳弄成各种形状。
在恶心的同时,又令他感到一丝熟悉。
“……姜灵槐?”
他试探性小声吐出几个字,尾音发着颤。
大苍蝇怔愣片刻,有了反应。
“嗞,嗞嗞……”
它的脑袋快速抖动两下,“嘶溜”一声将舌头缩回口器,发出电流一般的声音。
“嘻嘻嘻,陈师叔……我变成这样,你居然认得出来?”
她的声音像砂纸打磨过的钉子,尖锐而嘶哑,在耳膜表面反复刮蹭。
陈砚清更震惊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方才还勉强能看出是人形,怎么转眼竟变成这样一个怪物?
“好快啊,已经变得这么大了。”
大苍蝇从背后伸出一根长长的肢体,像螳螂足一样的镰刀形腿节,只不过是肉制的,人类手臂形状。
尖端有簇拥着的手指,就像是把人融化了,然后套进昆虫的模具里。
她驱动肉肢伸向陈砚清的肚子,杂糅的手指关节长在一起,像海胆。
“……别碰我。”
陈砚清直犯恶心,下意识地后仰躲避,抬手拢了拢衣领,索性别开头不去看她。
感觉到小腹比之前膨胀了些,似乎有生命正在其中默默成长。
一想到自己肚子里怀的是这种东西,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因为忌惮他腹中的孩子,姜灵槐悻悻地缩回手,蠕动口器哼哼几声,并没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她深吸一口气,直起腰,足有两米多高,巨大的身躯肚子凸出,密密麻麻装满了青白肉虫在攒动。
“银砂呢?她在哪?”陈砚清有些虚弱地开口,“你把她怎么样了?”
姜灵槐轻笑两声,翕动腮部两片浅黄色薄膜,抬头环视一圈,理直气壮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陈砚清愣住,感觉自己被耍了。
姜灵槐伸出胸前两只肉翅,指了指破裂空洞的墙壁和塌陷的天花板,以及前方地面上的斑斑血迹。
“这地宫本来是完整的迷宫,但是被小姑娘打碎破坏了,组成了新的迷宫,我也不知道路,只能一个一个找了。”
姜灵槐转过身,率先领着他朝地宫深处走去。
“走吧,我们一起慢慢找。”
陈砚清看着大苍蝇扭曲的背影,皱着的眉头一直没舒展过,但他没有选择。
“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尝试活动僵硬的身体,忽然左腿一阵痉挛抽痛,他又摔回原地。
他伏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等待疼痛过去,勉强撑着地面直起身子。
“自己能站起来吗?”姜灵槐见状又返回察看,“小心点,不要伤到孩子了。”
大苍蝇驱动怪异的肢体,俯下身作势要扶他。
“……离我远点。”
陈砚清脸色煞白,竭力躲开她的触碰。手指抠住石壁,摇摇晃晃强撑着站了起来,指甲因用力而渗出血丝。
姜灵槐耸动身子,似乎在笑。
接着从一旁的废墟里,翻找出一根极长的骨头,扔给陈砚清做拐杖。
似乎是人类的股骨,不过有两倍长,与他腰线一般高。上面附着红白血肉,摸上去黏黏的。
陈砚清无法自如行走,只能忍着内心的抗拒拿起它,跟上姜灵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血,手脚,眼球,内脏,到处都是零碎的人体组织,甚至不止人体,还有其他不知名的生物残肢。
各种难以形容的骨与肉在一起混合,有新有旧,很难想象在这个幽暗阴森的地方都曾发生过什么。
腐臭的气味附着在墙壁上,经过发酵有一丝酸,天花板上不明液体已经干涸,变成一块一块斑驳的褐色。
陈砚清拄着骨头,跨过一只人类的躯干。
说是躯干,只能勉强看出是人形,四肢,有两对四肢长在身上,一条奇长的腿有三个转折,呈现奇异的形状,像蜘蛛。
“……”
反胃感觉涌上来,陈砚清有些晕眩,用袖子掩住下半张脸,扭到一旁干呕。
这一众惨象实在反人类,比单纯的尸体冲击力要大得多,他一时间接受不良。
“怎么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大苍蝇转过身来,头上顶着两只复眼,挺着圆滚滚的身子,殷切地靠近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陈砚清闷咳两声,苍白着面容后退几步,拒绝道:“不用,离我远一点。”
姜灵槐“咯咯”笑了两声,道:“其实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可是我低估小姑娘了,如果对上她,你好歹算是个筹码。”
说着伸出长长的肉肢,放在他脖子上磨了磨,其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陈砚清身上各个关节酸痛不已,没有多余力气推开她,便放任她这样做了,有气无力地开口:“还有多久?”
“应该快到了吧,这里是我的研究室,前方便是尽头了。”姜灵槐放眼环顾四周,又率先继续向深处走去。
陈砚清看这满地横死的变异人,死状各不相同,甚至有一只大脑都被掏空了,血淋淋矗立在那里,像一个血红色的碗。
“你所说的研究,就是这些?”他心中有些不忍,索性撇开视线只看脚下。
姜灵槐吐了口气,扇动两颊薄翼,渐渐放缓脚步,似乎是在回忆。
良久,才悠悠开口。
“我觉得人类身体有太多的局限,所以一直尝试把动物与人做结合。”她说,“如果能融合的话,我就能拥有一副完美的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为什么一定要完美的身体,长生对你来说,就有那么大吸引力?”陈砚清轻声问道。
姜灵槐罕见地没有回答,兀自默默向前走着。
过路上满是各种鲜血淋漓的断裂肢体,爆裂的眼球,撕裂的血肉横飞断面,手法和银砂很像。
“……你家丫头胃口真好。”
姜灵槐似乎不是很高兴,重重一脚踩在碎肉上,发出咕叽咕叽响声,冒血泡。
陈砚清扯了扯嘴角,他头一次因为银砂吃人感到欣慰。
眼看着腹中孩子又逐渐变大了些,他每走一步都要耗费许多气力,近两天没吃过什么东西,此刻脚步有些虚浮。
“嗬嗬嗬——”
环形地宫,有几个仍没被破坏的单间牢房,几只苍蝇人,蜘蛛人,蚂蚱人以及蜥蜴人纷纷聚集在一起,黑溜溜的眼珠盯着他们。
“韩师兄,秦师姐,小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姜灵槐笑眯眯地,依次和它们打招呼,面色不改,仿佛他们仍是人形。
陈砚清忍不住皱眉:“这些曾经都是你认识的人吗?”
姜灵槐淡淡回复道:“是的,不过现在是我的制丹的原料。”
“制丹?”陈砚清忽然回忆起,初入茯神堂时见到的巨型炼丹炉,“你自己吃吗?也是为了长生?”
“咚——哗啦——”
没等姜灵槐回答,一阵破坏的声音突兀传来。
大苍蝇整个身躯明显晃动了一下,面部抽搐,腮部薄膜脱落一片,头颅有些摇摇欲坠。
“到了。”她顿了顿,开口道,声音有空旷的回响。
二人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环形石墙,三米多高,上面雕花已经磨损,看不清楚。
石墙紧密和天花板地板相连,下方的角落有些松动迹象,里面流出汩汩血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石墙中央,有一大片密集的巨型凸起,像是被人锤了数拳定型的橡皮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这是机关石室,我把那小姑娘关进去了,看来还没出来。”姜灵槐动作略有一丝迟滞,蹒跚地拖动下肢,去一旁调试机关。
“这是什么地方?”
陈砚清看着脚边流出的暗红色血液,又看看石壁上的痕迹,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担忧。
“我的蛊罐。”姜灵槐一边挪动着石墙上的精密机关,一边分出心神为他解释道,“三十只原料放进去互相残杀,十四天为一个周期,最后胜出那一只蛊王,便作为开炉炼丹的药材使用。”
“蛊王越凶残,丹药效果就越好,所以我有时也会熏些药香,让它们变得饥饿狂暴,促进互食。”
姜灵槐说的语气如常,就像在说吃饭饮水一样平淡。
“有时他们被我改造之后,社会化特征还没消失,还能认识家人。为了保护在意的人,会积极地和其他人战斗,但最后他们都会忍不住饥饿,把自己要保护的人吃了,吃饱了再悔恨。就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陈砚清根据她的描述,想象到那个血腥画面,久久不能释怀。
空气一阵沉默,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所以,你抓银砂也是为了养蛊?”
“当然了,不过你们来的也巧,赶上开炉前几天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一只原本的蛊王,没什么多余的干扰,不是她把蛊王吃了就是蛊王把她吃了。”
姜灵槐摆弄着石块机关,似乎有点为难,反复拿进拿出发现没什么反应,有些烦躁,扇动一片腮帮,口中发出“呲呲”响声。
“蛊王和外边那些可不是一个量级,那些只是杂鱼,一般都是挖个坑烧了,蛊王之于他们,大概就是卫乩之于玄微门……”
姜灵槐不知察觉到什么,三双肉翅纷纷展开,语速不由得加快了,像是对陈砚清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陈砚清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银砂与怪物厮杀的场景,他伸出手,指尖触上布满凸起的石壁,想必之前听到的巨响就是从这发出的,莫名感到一丝绝望。
忽然,他余光瞥见什么东西。
“鵏——嬟——恤——————”
刹那间,整个空间都在扭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这种感觉持续了仅仅一秒,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姜灵槐定在原地,口周绒毛掉下一片。
她颤了颤,环顾四周,有种生物本能的恐惧,从毛孔钻进每一个细胞。
但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肚子里满满的肉虫在疯狂蠕动着,冒出头来,似乎要冲破肚皮逃出去。
她扭过头,发现陈砚清正注视着自己,那种眼神她从未见过,有一丝悲悯和恐惧,像看死人。
“?霁袲?”
姜灵槐张开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四周空气仿佛被抽空,而她像被罩在一个透明盒子里,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中。
“你……看不见吗?”陈砚清看着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黑泥,源源不断的浓稠的黑泥像墨汁,自脚底自下而上逆流而上将她层层包裹,像茧蛹。
黑泥渗进复眼,渗进一团一团肉虫缝隙里,将大苍蝇染成黑色。
“?……虪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陈砚清的声音并没有传过来,姜灵槐迷茫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但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
忽然,似乎察觉到什么,她脸色骤然变了,警惕地把肉肢伸向一旁的陈砚清,快速念咒一样说着:“你不要动,否则我就杀了——”
刺猬一样密集的指尖,堪堪触到陈砚清面前的空气,骤然停住。
下一秒,在他眼前瞬间爆炸,像是承受不住内外气压差一样,刹那间膨胀爆裂,变成破碎的皮肉。
姜灵槐一惊,眨眼间,大苍蝇的左侧复眼忽然深深凹陷下去一个洞,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戳下去了。
“——————!!!!”
整个空间充斥着姜灵槐凄厉尖锐的惨叫,在空旷的石室里反复回荡,把耳膜从左穿到右,用锥子钻出一个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