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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有微微暖意,柔软地落在她额上,卿容望着那双清澈宁静的眸子,忽然记起临安城中那些悠远的岁月。
那时候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夜雨,窗内是闪闪烁烁的烛光。她坐在桌前习字,所有寒冷凄惶都被薄薄的窗纸隔断,做了一个戛然的终结。
而年轻的公子握着书卷倚在榻上读着,却总时不时抬起头望着她,那时她并不太清楚他目光中的心绪,只是觉得他总会看着她,那样专注,那样认真,又在她回头之时骤然垂下眼帘躲避。他以为她并不知道,她装作她从未察觉。
雨打青竹,沙沙作响。心事朦胧,两两不知。
“对不起。”卿容忽然将脸埋在谢渊温暖的颈窝,有些呢喃地出声,含着清晰的难过与一点点极隐秘的惶然,“公子,我那样对你,你那些时候是不是很痛?”
谢渊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放松下来,淡淡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头发,“还好,大部分时候不痛。人总不免做错事的,你……”
他一瞬停住了声音。怀里的少女把脸埋在他颈窝,无声地静止了。
那一处的肌肤上,渐渐传来温热的湿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人总不免做错事的。阿容不要怕,我……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了。
不要哭啊。
卿容想,她后悔了。即便谢渊原谅了她,她却无法回避自己曾经给他造成了那样深刻的伤害,那样残忍地对待他。
依稀是在那一日的石洞中,谢渊静静倚在石壁上,颈间坠着海棠花的一幕撞入她眼底,让她第一次感到了事情正在脱离她既定的轨道。
然后,他哭了。
她渐渐惊破一点自己朦胧的心绪。可是依旧太晚了。她已经对他做了坏事,才明白这一切。在她带他到了那片冰湖之后的日子中,每一天她都更喜欢他。
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刻中的分分秒秒。
见到他,她如此欢喜。
谢渊坐起身伸手将她抱起来,坐在石上,让卿容跨坐在他膝盖上,缓缓顺着她的背,“别怕,都已经过去了。”
他拥住她,像是叹息,也像是坦白,耳珠微微红了,声音有些发哑:“我很爱你,阿容。我原谅你了。”
“我不信。”卿容吧哒吧哒地掉眼泪,“你讲给我听你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能原谅我。”
她曾经那样对待他,怎么会就这样被原谅呢。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很久很久,甚至永远都得不到他对过去的谅解的。不原谅她和爱她是两回事。
“真的要听吗。”谢渊抚着她的长发。
是一个漫长却清晰的过程。他几乎是一边回忆,一边讲述给她听。讲他对她的爱,他的悲哀与怨恨,他的原谅。
从最初的惊鸿一瞥开始,在朦胧的烛火中,在桂花糕的香气里,慢慢沉陷。他的手轻轻覆着她的手,分明有些微相隔,温度却像是已经漫到了掌心。
她是个很狡猾的姑娘,从一开始就是。她从来不会搞砸什么事情,又总是游刃有余地踩着规则。她分明只是个侍女,然而他望着她时,常常不自觉觉得她不止如此。因为仅仅是完成那些需要做的事对她而言太过轻易。
那双眼睛看着他,有戏谑的笑意,装作乖巧的狡黠模样。他有时候常常觉得她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重明山庄,也不属于任何其他地方。如世上流云,聚散无常,漂泊本无定数。
然而他未曾想到,他会以那样的方式知道他直觉的正确。在苦楚与情欲交织之际,他睁开眼,看见她含着笑恶意的眼光。
“能杀掉我的人,一定不是阿渊。”不见天日的房间中,她将手覆上他疲惫的身体,迫他再次被情欲所俘获。她的唇在他耳边呢喃,身体一痛。
“吃得下的。不用害怕,我不会弄伤你……就是痛一些。忍住。”她将冰冷的玉石缓缓推入他体内,然后慢慢加快速度。先是痛,然后变为极致的快感。唇被她以冰凉的圆球堵住,他无法逃脱,只是在她手中挣扎。他胸口夹着的银铃清凌凌地响,双手被牢牢束缚在身后,被剧烈的挣扎磨出红痕。
那双纤细的手捧起他微微沾着汗的脸,擦净他的狼狈。身体被束缚着,涨痛得厉害。小腹也鼓起。
她喂了他很多水。
她抱着他,从他分身上插着的一个小东西上拔起一个细小的塞子。迫他就那样一点一滴释放出来。
“阿渊痛吗?”她揉压着他的小腹,迫他难受地哼出声,本能地剧烈挣扎,却反而被牢牢按住。他越是挣扎,她按得越紧。每次都是待她觉得他要承受不住时她才会松开他,直到他习惯顺从地承受身体的难耐。她用力大了,有时候留下青紫的指痕。
恨吗?大概是有的。他的一生中没有恨过什么人。这大概就是恨的感觉。恨他那时候,情不自禁的心软。
可是再来一次,他能做到吗?也许能,也许不能。她笑了,他就心软了。
她知道他怕什么,总能够以他最在乎的一切
', ' ')('威胁他。
他妥协了。如果将一切都加在他身上能暂时停住她所想要做的事,那就这样吧。
以后,再谈以后。
“果然还是这样容易。阿渊乖,我就不动他们好不好?”她笑了。
他疲惫无力地点头,顺从地任她摆布地分开腿。
不再那么痛了。最初的八九日过去,她像是出了气,开始逗弄他的身体。
情欲竟然能如此折磨人,快到巅峰,却被抛下。他看着她,最初叫她陆卿容,然后叫她主人。
不再是阿容。即便意乱情迷,也不曾叫错。
他重新看到了阳光。很温暖,他的手却如此冰冷。
对着别人,她依旧是那副模样,两个人独处时却放肆地玩弄着他。
为什么?他一度想要问出口,为什么……这样残忍地对我。
只是这个问题不再有意义。他最终并不开口,只是隐忍地,温顺地承受。
但是看到她如往日一样微笑,他便会觉得悲哀。
不要让我想到从前了。他狼狈地清理自己满身的狼藉,我……已经太累了。
她有时候故意唤他公子,以温柔的姿态给他清理身体。他拒绝了,然后自己颤抖着擦拭。
卿容从不让他在外人面前出事。武林会盟时,她果然出手了。
只是、不要在这里。不要在外面,我受不住的……
可惜,他的想法自很早以前,就不再被珍重。
很久不曾发烧了。他竟会将一时迷蒙,忘记他们之间后来那些事。陆卿容竟然也配合着哄他。
她说,等他好了,就给他做桂花糕吃。
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可惜,是假的。她在骗他。
他一瞬忽然感到难以抵挡的悲哀将他淹没,带着不甘、不解与心灰意冷的绝望。
于是,在疲惫与昏沉中,他终于不计后果地,放纵一般地出言刺破了那层虚假的外皮。
卿容却并未恼火。病后的几日,她甚至是仔细妥帖地照顾他。
又是游历。又要开始了吗?
然而没有。一路上,又是情欲纠缠,只是变得温柔,平添几分缠绵。她反而喜欢听他唤她阿容。陆卿容的容,容淮的容。
阿容和公子。陆卿容与谢渊。原本泾渭分明,却被打散开来,纠缠在一处。她给他清理好身体,抱着他往他怀里钻着,几乎像在撒娇。她喊他公子,一声又一声。
那双眼睛含着戏谑的笑意逗弄他,像是过去她故意在他的茶水里撒糖一样看他困惑无奈的眉眼,只是变作床榻间的恶作剧。甚至比起她刚向他展露他真正面目那时,如今的她更贴近她扮作他侍女的时候。
他的心微微一颤,复感到哀伤。
他原本喜欢她的。
隐秘的,温柔的爱意,尚未来得及表露便被践踏,被碾碎了。
她当初的漠然与如今的模样,哪一个是真正的她?
他渐渐意识到是后者。那是她已经完全不需要伪装,也并没有被激怒之时呈现出的放松模样。她含着对他的占有欲,逗弄着他,也有借阿容的身份亲昵地凑过来。
为什么依然会心软呢。在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时,他悲哀地想要避开,却依然被熟悉的温情捕获。卿容抱着他,握住他的手看他的指窝。
“阿渊手上有九个斗,听飞白说这样是要享清福呢。”她笑嘻嘻地说。
她用指尖蹭他的手指,蹭来蹭去。痒而酥。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卿容没有躲,就让他那样捉住,他想松手时就不安分地动。
他最初并没意识到她的诡计,于是就那样握了许久。半晌,她看着他,计谋得逞的埋进他怀里闷闷的笑。
那一刻他一瞬竟有些忘记从前纠缠的往事,有些羞也有些恼,最后化为无奈的心绪,温和地斥她:“……真是胡闹。”
卿容竟不说什么,反抱着他亲他的耳朵,含着暧昧地轻吮,含糊地,没有诚意地认错。
第一次发觉卿容身上有许多疤痕。清晰可触,他竟然会为她曾经的一切心惊。他知道卿容不喜欢疤痕,即使她最为愤怒时,她也不会把他弄出血,手指擦破都要涂祛疤膏。但她自己身上却有数不清的伤痕。
她该是教王最受宠爱的独生女儿,怎么会如此?
他的关心也许是多余的。她或许并不需要。
但她……吻了他。
见到妙风时,他大概心绪不佳,竟然被卿容看出来,于是凑上来几乎是在哄他。十指相握,他从中竟读出了清晰的缠绵。
不再需要伪装,她已经可以让他服从了。为什么还要如此?
还有那些与日俱增的温柔。他终于怔忡地意识到,她也许对他也是怀有情愫的。
那一次的他病中的指责,像是微妙地点破了什么。
他竟来月事了,尴尬又无措。卿容借着自己是女子含糊了过去。她用心时是很懂照顾人的,正如
', ' ')('她当年扮作容淮,在他身边。
暖热的姜糖水灌下去,她的内息流转在他的体内,冲淡了体内的寒冷与痛楚。连续几天,她的内息都从早到晚在他体内温养着。
为什么此前能够如此残忍,如今又可以这样温柔。
他们的关系像是在向好转变,可是他知道其中暗藏着巨大的裂缝。
果然,葵水结束以后他失言了。
不过本身便是迟早的事,那道赤裸裸的裂缝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不会允许她借他掌控重明山庄,绝无妥协余地。
他说了实话。没有真正让他屈服,大概会让她意外吧。会怎么样呢?
她说,不如杀了他换成别人。
心中有清晰的痛楚。为他没能承担起这一切,为他的好友抑或亲人会承受这些事,也为她就这样说要杀了他。
而且对别人她也会这样做吗?握住他的手,含着笑亲吻着他。一个可笑的问题。在她那样冷漠之时。他的无法释怀尤其可笑,可笑至极。
但是卿容反而叹息了。她说算了,杀了他,她的公子就找不到了。她也不喜欢他们的长相。
他怔住了。为她话中的妥协。
她问他如果她不要重明山庄,也不要中原武林了,他还会不会想要杀她,会不会和她在一起。
他明了了她的话,有些难以置信的恍惚,却被裹进了欲望的深渊。
她说那些她都不要了。他一瞬不知说什么,于是第一次迎合了她。她像是很高兴,开开心心地做他。
她是认真的。他在恍惚之间意识到这一点,心口剧烈地跳动,终于觉出许久以来的难过与委屈。
她说,是她太坏了。她紧紧抱着他。
于是他出言安慰了她。他无法拒绝她,尽管也不能原谅她。因为他先爱上了她,然后无可逃避地付出了更多。
卿容带他去见了她母亲,将她一直戴在颈间的玉珠挂在他颈上。然后,日复一日的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珍重。
他终于知道她所经历的不堪,也有些明了她此前为什么会忽而柔软,忽而冷漠。
她错误的成长经历让她以错误的方式对待他。有着不幸的过往,并非拥有资格伤害他人。幸而她从未真正做出无可挽回之事,就连当初那些要杀她的人她都并未报复。卿容像是天生明白做什么事会在他们之间划下永久的刻痕,让他永远无法谅解她。
她将那些事都避开了。
而他对她最后彻底的原谅,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他真正看见她明亮的,透彻的爱。
像小孩子,对爱的人就要捧出所有的一切。并不是蛮不讲理的占有,而是小心珍藏着他,尊重呵护他原有的人生。
连他所爱的一切,她都要保护。
因此,他知道当她想起从前对他的伤害,她一定会难过。他又如何忍心在她终于明白如何真正爱人,想要捧出自己的一切之时告诉她她的爱来得为时已晚。更何况,他也同样爱她。
谢渊说到最后,微微笑了,轻轻亲了亲卿容的额头,“阿容分明也爱我,对不对?我最初并不知道,可是后来明白了。”
“阿容是我的爱人,即使犯过错,我也希望能让你变好,而不是就这样丢下你。否则,我与你都不会得到幸福。”他又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道。
卿容紧紧抱住谢渊,一瞬哽咽难言。
世人纷纷扰扰,而她在世间漂泊无定。
幸好还有谢渊。有他原谅了她,在承受她那样的对待后依然对她怀着温柔的,深沉的珍重与爱护。
就如同她早已模模糊糊地发觉的一样,他们之间,她总是占主导地位的。然而其下承着的是谢渊的温柔与纵容。从一开始,朦胧烛光之中映出的就是他对她的柔和呵护。
也正是他如此的清澈纯白让她动容,慢慢地,慢慢地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他。
“阿渊,我好爱你!”她埋在他怀里,终于呜呜地,掉着眼泪向他说出她明了的爱。
没有戏谑也没有平时的镇定自若,像个彷徨又迷茫的小孩子,带着莫名其妙的,终于找到归宿的委屈,哭得脸都红了。
苗疆的月色如水,她对他的爱像是月色淹没葱茏的草木,枝枝蔓蔓地生长。如此繁茂,又如此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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