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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这些天每日最重要就是服药和休息,眼睛经过这些天的治疗,已经可以朦胧的看到些事物的轮廓。
檀戍早上安安静静陪着辞柏分拣晾晒草药,偶尔摸索着把草药分成适合储藏的小段。葱白的指头做起事来也看得出打小自己生活的样子。只是一起坐着,竟感觉到些岁月安稳而过的意味。
平常山间人家做活的人手上总要留些零零散散的粗糙痕迹或伤疤,也许是狐妖体质特殊,檀戍的手却还是干净且柔软的。辞柏甚至会想,那些枯枝似的药,会不会划伤他的手,转念微微一哂自己担心的简直多余。
或许是檀戍当日被捡回来时的样子让辞柏十分难以忘记,她总无法控制的格外关心檀戍。
清秋还是凉的,草叶上还会有清晨的寒露。辞柏在成衣坊给他做了些衣裳,平日里檀戍出来帮忙时辞柏总要他披上领口系扣的立领披风。
檀戍眼神柔和的看着辞柏模糊的身影站在他身前为他围上披风,面上平静的像是被晌午日光照暖的秋潭水,但他知道,那片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他内心深处微小的渴求。
这些日,他发觉之前那段经历对他到底产生了何种影响。长时间的羞辱,疼痛,饥饿和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死亡让他这些年来本就无处所靠的心脏愈发的空。
因为对外界没有联结,没有亲人的陪伴,他对介入自己生活的任何羁绊都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做,所以从始至终都温和的维持着距离。
而当他被一道符咒制住,失去任何反抗能力时,他倒在地上,化成一条白狐狸。看着眼前泥土和草丛和稍远处孤零零的木屋,檀戍无望的反应过来,他无处求救,也没人会来救他。
可是辞柏说了,在他请求过后说道,他可以留在医谷里。
又一日檀戍喝完药睡下了,嘴里还有辞柏准备的小块蜂糖的甜味。他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小小的白狐狸淋了雨,愈发显得瘦弱可怜。
他躲在一处山洞里,闻到的尽是土腥味,周围一点活气儿都没有。那时的记忆里他虽然害怕,但却并不怎么难过,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毫无庇佑的在寒风与线雨中过的。
可这次的梦里,不知是怎么了,他如同小时候浑身湿漉漉的一般在冰冷的山洞里趴着,风向一变就被寒风吹得冷的发抖。
他模模糊糊的竟觉得难过,身后空落落的,哪里都难受,周围什么人也没有,就好像,如果他没能熬过那晚,他所有的踪迹就都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恍然间,檀戍在土腥味间嗅到一些淡淡的草药香,让年幼的小狐狸觉得想要靠近,想要软下身子卧在那味道间沉沉睡去。
那感觉竟像是亲切,而他明知,亲切,是他从不会有也无从而来的感受。
可他还是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向那草药味的来源处。他踏出挡雨的山洞,那铁线似下着的冷雨却凭空消失了。
檀戍看着脚下踩着的青草,软软的,没有泥泞和积水,好像一张小毯子。湿漉漉的小狐狸在青草地上慢慢的走,走近了一间屋子,屋子的门没关,周围有花的味道,也有草药的清香。
小狐狸在屋外的墙根处趴下了,他身上脏兮兮的,都是水和泥,不能进去。可他想起开着的房门,忍不住在想,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不是在等着谁?
小狐狸的后背贴着墙,把自己蜷成一小团,隐隐生出了羡慕的情绪。如果可以,他也想在那间暖和的房子里,只是分出一个角落也好,他可以待在那里,不会碍事的。
湿了的毛冰凉凉的贴在身上,不断的汲取着体温,小狐狸的意识愈发模糊。房间里有脚步声传来,小狐狸听见后一颤,有些慌张的拖着无力的身子往远处爬去,地上拖出浅浅的湿印。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他会自己离开的。
屋子的主人踏出房门,朝他走来,小狐狸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一双手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小狐狸缩起爪子僵着身体,他身上好脏好脏,会弄脏这人的衣服的。
可屋主人好像并不在意,她揉了揉他的耳朵,不知怎的,他便在充满草药香的怀里睡着了,就像他曾期盼的那样。
檀戍醒过来,发觉自己梦到了儿时的回忆。他现在正睡在这间房里,安安稳稳,无风无雨。
檀戍忽然很想要见到辞柏,他披上披风,便跑到了隔壁的厢房门口。天还没亮,他不想打扰辞柏的睡眠,可他实在想感受那人的温度,想见到她。
正想着,辞柏就拉开门和他打了个照面。
辞柏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檀戍小时候。小小的白毛狐狸在冷冰冰的山洞里,找到了她的屋子却又不敢进来。只小小的一团缩在墙根处,让人看了心里直发紧。她刚刚抱起他,小狐狸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便想要去看看檀戍,一拉开门,就见檀戍赤足站在门口,拢着一件月白的披风,头发凌乱,好像也才刚刚过来。
檀戍没想到辞柏会突然把门打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辞柏把他拉进屋,坐在她床上,没问他为什么突然过来,只叮嘱他
', ' ')('下次要穿好鞋。
檀戍应了声,然后有些犹豫的开口:“我刚刚,梦到你了。”在那个梦后,他坐在辞柏的身边,愈发的想要靠近她,躲进她怀里。
檀戍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分明明白辞柏会抱住他的,可这般话他却不知道要怎么提出。房间里还有些昏暗,辞柏起身去点桌上的油灯。
灯光照得她面上映着暖黄,檀戍从脖子泛起红晕,直漫到毛茸茸的耳朵尖。
辞柏听到突兀的布料落地的声音,转身就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趴在她的床上。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像是不敢直视她般垂着看向地面。
小狐狸身上干干净净,脖子上被铁枷磨烂的皮肉也都长好了,毛发蓬松,漂亮的大尾巴安静的搭在一旁。
辞柏又想起那个梦,不知是不是小狐狸那时真实的经历。她也回到床上,被窝里带着没散去的体温,她把小狐狸捞进被子,剩一颗小脑袋在外面露着,手搭在狐狸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它的毛。
狐妖常会使那魅惑之术的,可檀戍自知没习得半分那妩媚韵味。他从没在乎过,可此刻他却希望自己可以做出些诱惑人的姿态,引得辞柏像上次一样爱抚他才好。可转念又丝毫不想使那术法了,那对辞柏来说是种亵渎,他实在不该靠妖术换取辞柏的爱怜。
辞柏后知后觉的察觉出檀戍的反常,被窝里,檀戍用尾巴轻轻的扫她的腿,有些痒,脸却埋在枕头里不肯抬起来。她伸手抓住那根作乱的大尾巴,问道:“怎么了?”。
檀戍不敢抬头看她,也无法应答这个问题。下一秒,辞柏发现檀戍缩进了被子,而身边赫然间变成了鼓鼓囊囊的一大团。
她掀开些被子,发现人形的檀戍赤身露体的安静躺在她旁边,脸通通红,乖顺极了。
她眨了眨眼,福至心灵,不由与狐狸面对面的躺下,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带着草药香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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