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亘青平野,星点孤坟。刚下过雨,天上飘渺着清压压的烟雨色,云遁日隐。
远方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只见宝马香车,徐徐而来。香车车顶盖檐的四个顶角,依次挂着四枚金铃铛,每一个铃铛上都雕刻着不同的图案,是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意镇四方。待走近一看又发现,铃铛中碰撞的铃锤竟然碰而不响,好生奇怪。
赶车的是两小童,一男一女,男童板着一张脸,坐在车棚前,拉着驭马的缰绳。女娃则盘腿坐在车顶,向远方眺望。
忽然,西方位的金铃一阵晃响,声音像是拌和着虎啸,将孤坟上缕缕缠绕的魂儿吓得溃散回去。
女童伸手,正掀开车窗的绸帘,以一种身体倒向下方的姿势,从车顶探头,压低声音,说道,“尊使,西边三十里有一荒村。可是要前去一探?”
这帘子一掀,马车内温暖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夹着玉兰干花的香味儿,和不知名的香料混合在一起,厚重却又不让人发腻,倒像是某种植物的味道。
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去。”然后是衣角摩擦的簌簌声,女人的声音放轻了一点,吩咐道,“把虎铃停了,响动一次,便没完没了的震。”
女童于是手指轻点,手下的铃铛发出细微的翁鸣,好像在委屈地呜咽,但到底归于平静,任它怎样晃荡都发不出声音来。
怀里的人半掀开眼,纤长羽睫轻颤,眸子里带着刚从睡梦中抽离的失神,耳边漫起鳞片,品蓝混着碧青。
男人的还未彻底清醒,虽然窝她怀里,眉却不安地簇起来,喉咙中发出轻喘。鸦青长发垂落,此时正不断生长,很快便到了脚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赖玉寒微微一叹。她的手指温柔拂过他的耳畔,指尖轻轻抚摸滑润的鳞片,再等指尖掠过,那鳞片就像竹木遇火,疯狂驱避。
男人的眉眼平复下来,他埋头在赖玉寒的肩颈,呼吸温热地喷洒在她颈侧。
“还疼不疼?”赖玉寒摸他的头,指尖顺着发缝依依顺过,温柔安抚。
他眨了眨眼睛,在她怀里舒展身体,而后伸手盘上赖玉寒的颈,将自己的脸贴过去。
那张绝美的脸就逐渐放大。
白言无疑是美的。这种美糅合了人类和妖族的共性,又结合男子的俊美和秾色的艳丽,便呈现出一种让人惊叹的华丽来。身为鲛人,本就是以容貌着称,偏他懒洋洋的,一如美人餍足,毫无戒备地敞开,引得旁人欲念丛生。
再加上——他实在是会撒娇。
就像想在,他慵懒贴着她,头抵着她的头,顺着视线,可以看到他优美而裸露得锁骨。
赖玉寒眼神一暗,捏了捏他的脸颊,将那白皙如玉的皮肤捏在手中,对他说:“好好回话,不许撒娇。”
“妻主,妻主……”他迷迷糊糊地喊她。
赖玉寒掐着他的下颌,凑近去看他异瞳的眼睛,“都已发作过一次,怎的还没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疼了,妻主弄得我疼……”他嘟嘟囔囔,手环上玉寒的腰。刚刚的动作让他胸前的衣服敞开大半,光洁的胸膛敞露着,一颗淡红的小红豆清晰可见。
“我可没有。”玉寒抿着唇,将他的衣服从臂弯处拉起来,捏着他细瘦的手腕给他穿好:“又不好好穿衣服。”她余光瞥到那衣服下纵横的伤痕,一层盖过一层,在细腻的皮肤上烙下丑陋的疤,女人眼眸一暗。
她刚帮人把衣服的扣子扣好,马车就是一阵颠簸,直接将白言颠到她怀里,玉寒赶忙圈住他的腰,防止人摔倒。白言也从善如流,乖巧的埋在她怀里。
“怎么回事?”赖玉寒掀开帘子,冷风扑然倒灌,吹得人皮肤发凉。
簌簌簌————
晚风掠过树隙,亲吻盛开的花蕊,沉静的摇晃下一阵绚烂的雨。
这是一片繁茂的桃花林,开着不合时宜的花,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风儿晃荡。
嘻嘻,嘻嘻。
夫君啊夫君。
你来的路要平安啊。
十里坟上长出枯骨,那是妾给您指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往生水里飘荡幽魂,那是妾为您伴护。
“谁在唱歌?”男童皱着眉,向上张望。
女童站得起来,喊到“是鸟儿!它们在说话。”
只见每一棵桃树,横亘的树枝上都站着密密麻麻的黄鹂鸟。它们簇拥着,紧紧挤在一起,嫩喙如出一辙地开合,声音清甜得像是女子。
三千石碑,妾不曾刻下您的名。
五百家书,妾不曾得到回信。
夫君啊夫君。
您怎么还,不,归——!!!!!
最后一个字陡然变得尖锐,像是女人被人掐着嗓子,濒死尖叫,怨恨和痛苦在这一刻清晰传入耳中,让人心跳如雷,恨不能随她同去。
黄鹂转了转它们的头,睁着眼瞪着他们,每一只,无论是在何处,都诡异的转着脑袋。
白言将头埋在玉寒怀里,唇线抿成一线红,皱着眉伸着手指勾住她的袖子,半掀开眼看着外边,哑着声音开口:“妻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玉寒已经捂住他的耳朵,而后将他悄然伸向窗外的右手拽了回来,淡淡看着他。
白言缩回手,低垂下眸子,像是受了欺负,讷讷解释,“是它们太吵了。”
而后讨好的去蹭她,声音轻柔,“妻主我难受……”
“难受也不行。”玉寒扣着他的脉门,灵气源源不断地输进去,“再有下次,可就不是撒个娇就糊弄过去的了。”
这边白言被玉寒训了一顿,委屈的在马车里缩成一团。玉寒已经翻身出了马车。
“阿左阿右,你们先回来。”两个孩童点头,而后化作流光缠绕在耳畔,化作两只抱银霜花耳坠,熠熠生辉。
这样,明面上就剩下两个人。白言在车里,这些诡异的黄鹂视线便聚焦在玉寒身上。
夫君。
夫君,夫君,你是我的夫君吗?
耳边仿佛传来女子的呜咽。玉寒脚下一空,像是被牵引就要去往桃花深处。
她低头看向手腕上环着的金镯,转瞬之间,腾飞的火蛇凭空而且,顺着不知明的牵引熊熊燃烧,在空中画出数道清晰的火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再一看时,才看到牵引着玉寒的竟然是枯木树枝。盘叠的树枝被火舌肆虐,烫伤的地方流出浓腻的黑绿色液体,被火焰驱逐着疯狂抽离她身边。树上的黄鹂扑朔着翅膀,发出人一样痛苦的哀嚎。
整个桃林颤抖着哀嚎,连同脚下的土地都振动起来。玉寒皱了皱眉,任由火焰烧灼桃林,转身回到车前,屈指敲门。
“阿言,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