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室外,新绿的影子悄悄落在云衿雪背后的槅扇上,淡淡的,似乎还轻轻掠过了她的肩头,以及那装饰着繁复花朵的衣袖,就连她的发丝间,也似乎有光点在跳跃。
作为书房来说,屋内无疑过于干净空旷了,在阳光的映衬下,这个四十岁的女人美得像个恬静的少女。她略带羞涩地望了一眼来客,那轻轻的一瞥,给人的感觉也不是可爱,却流露出一种清新的美。
而在她肩头,光影照射下的树叶,像两只幼蛾在翩翩起舞。
云衿雪将合同文件拿在手上,温柔地说:“真是麻烦您了,井先生,特地亲自走一趟。”尽管她心里明白井然此行的目的,却并未言明。
接下来,是惯常的你来我往的虚与委蛇。
由于井然这次也是突然到访,让云衿雪有些措手不及。除了公事,井然几乎不会主动和她见面。井然来了才得知,尤缪因担任学校社团经理,每个礼拜三放学后都会留在学校处理社团事务。
书房内的摆设依旧保持着衿雪丈夫生前的模样,井然施施然打量着这一切,他鲜少来此处。
一番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云衿雪终于走到井然身旁,依偎在他肩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井先生,是不是尤绝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
“呵。”井然的笑声让云衿雪难以捉摸其意。
“尤绝跟了您六年,这些年您也一定很不容易。再过两个月,就是尤绝的十八岁生日了,您也不想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吧。”云衿雪的眼眶微微泛红,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多嘴解释了两句,“他们兄弟俩从小感情就好,平时难得相见,偶尔亲昵些,也是情理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听到前面的话井然面色如常,后半截多余的话一出,他登时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难道感情深厚,就能成为兄弟间不当行为的理由?”
“什么?”云衿雪非常吃惊。
“但这一切都是尤绝先挑起的。”
井然平静地讲述他在监控中看到的画面:书房里,两兄弟紧贴着墙角,偷偷亲吻,而走廊外,一直照料尤绝的女佣谨慎地四处探看,替二人把风;卧室中,被褥隆起,一阵轻微摇晃后,里面的人掀开了被子,露出两张一样的面庞,他们正在激烈亲吻,浑然忘我。因为卧室里真正有用的摄像头只安装了一个,而且为了降低尤绝的警惕性,他特意命人安装在衣柜的方向,一个不易察觉的位置,所以无法从各个角度窥见房中情形。但其中的景象,井然已能大致想象。
他愤怒不已,像是自己精心养护的宠物突然对别人摇起了尾巴。
如果养不熟,是不是要考虑弃养或者替换。
“井先生,拜托您,饶过尤绝吧。他多年未入学,缺乏与同龄人相处的分寸,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云衿雪的泪水滑落在井然的颈项。
井然一把推开她,毫不留情地呵斥:“我舍不得教训尤缪,但你应当负起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我允许他去井宅探望尤绝,仅仅是因为我想见他,而非为了加深他们的兄弟情谊。”
冠冕堂皇的话从中年男人口中说出来从来都是最合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云衿雪跪坐在一旁,连连点头。
说来也奇怪,她的眼泪说没就没了,这悲伤可真是收放自如,井然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井先生放心,在尤绝十八岁生日之前,我不会再让尤缪去见他。”
“嗯,但别打他。而且——”井然阴然一笑,“尤缪也快满十八岁了,让我想想,送他什么礼物比较好。”
云衿雪微微一怔:“……好。”
她心想自己得当心一点,尤缪表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老是一副自己很无辜的样子,可他心里想些什么,连身为母亲的自己也猜不透。
“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您管不着我。”尤缪讥讽道,心里的不满仿佛透泄出来一样溢于言表,他摔门而出。
他简直不能理解,为何所有人都在阻止他和哥哥见面,井然即使是表面非常欢迎他去井宅做客,可从来不允许他和尤绝久待,至于上次为何会大发慈悲允许兄弟二人同住一屋,尤缪暂时无从得知。
云衿雪紧随其后:“如果你希望你哥哥受到惩罚,就继续去见他吧。”
“什么意思?”尤缪猛地转身,怒视云衿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尤缪,你是个好孩子,但一直被哥哥和我保护得太好,什么都不懂,尤绝甚至是故意对你隐瞒所有一切。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忘记了你父亲去世那几年,我们的苦日子是如何熬下去的。”云衿雪抱臂而言。
“别在这里假惺惺,逼迫我和哥哥分开的,不就是你吗?”尤缪转身,怒不可遏道。
云衿雪被他尖锐的话刺中,抿唇道:“……我只是觉得对尤绝有所亏欠。”
“现在才觉得亏欠?从小到大,你把我当宠物一样带出去博取同情,为了找依靠又把哥哥推出去,还说什么井先生不能生育,所以让哥哥留在身边。真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孩子来养,为什么会隔绝他与外界的接触?”
“所以我才会说你天真。”云衿雪停下脚步,再继续说下去她非被尤缪逗笑不可。
待云衿雪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转角处,尤缪独自站在二楼走廊上,缓缓踱步至哥哥的房间,打开窗户,他发现院子里的杜鹃花已经绽露出朵朵花苞,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母亲口中的“惩罚”让他一头雾水,无法探知他们三人复杂纠葛的真相更是让他对自己感到很厌恶。自从尤绝搬去井宅,他只能在母亲的许可下,每三个月探望哥哥一次,而从去年开始,这难得的见面机会也被母亲控制时间。
而今,母亲又发话不允许他在生日之前去见哥哥。他大概能猜到,并不单单是母亲一个人不让他去见哥哥。
他转过头,尤绝的床头摆放着父子三人的合照,他心里忽然生出特别怅然的情绪,一切变故都源自于那个已经离世多年的父亲。
由于井然的口头警告,云衿雪特意安排了人在尤缪上下学的路上“陪伴”他,这让尤缪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对此,尤缪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每当他要与云衿雪起正面冲突时,眼前总会浮现出哥哥美丽温柔的笑容,迫使他不得不将怒气强压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傍晚时分,微风轻拂过嫩绿的枝叶,尤缪拉着书包带,脚步缓缓。远远望去,云衿雪派来的司机正站在一辆豪华轿车旁等候。
他失去哥哥的联系已有十日。
趁着司机低头查看手表的空档,尤缪心生一计,打算避开他。他环顾四周,发现只要穿过右侧的小巷,就可以绕过轿车。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过街角时,司机突然抬头,与此同时,身后有人悄无声息地拉住他,往巷子里面一扯,尤缪心跳几乎快要停止了,身体僵住,他转过头,动作仿佛被放慢的电影镜头。
尤缪看见,夏希竟然少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她递出一个安抚的眼神。
二人迅速奔跑,绕过七折八弯的巷子,在一座破败的小楼前停下。
尤缪气喘吁吁,夏希面不改色。
“我想再与您见一面,所以在学校外面等您。那天因为我的疏忽,少爷也受到了惩罚,我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继续跟在少爷身边的机会……但是如果我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您呢。”
她指的是之前兄弟二人在书房里秘密接吻的事情。